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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刚刚过去的2022年11月,由曲闵民和蒋茜设计的陈丹青速写集《再见吧速写》获得了2022年度中国“最美的书奖”。《再见吧速写》收录了陈丹青1968年起至2009年两千余件速写作品,也记录了他从青少年至中年漫长的生活经验。《再见吧,速写》这套书缘起于曲闵民所在的江苏凤凰美术出版社的一位资深老编辑卢浩,也是陈丹青嘴里常提及的“浩哥”,年少时的发小。曲闵民和蒋茜的加入让这一项目运转起来,两人为这套书进行了大量的编辑和设计工作,一做就是6年,套书才最终得以面世。速写除了是一位画家个人基本功的展现,也是一种对社会的侧写和纪实,它反映一个人,也反映一个社会或时代的缩影。因此这套书的整体设计摆脱了一般画册的叙事方式,选择用个人史的方式进行叙述,以跨越半个多世纪的速写与文本构建出属于陈丹青的个体记忆。《再见吧,速写》←向左滑动查看更多这套书共被分为六册,六本装帧方式与纸张质感各不相同的画册,试图展现不同的历史年代、现场感和真实感。它们被放进一个朴素的灰蓝色盒子中,宛如儿时在家中角落放置的“宝盒”,当中珍藏着无数珍贵记忆,而这些记忆不仅是陈丹青个人的,也不可避免地伴随着时代巨变的烙印,与中国知识分子的集体记忆紧紧相连。速写和文本就这样通过设计被拼接起来,建构出一个新的时代想象,邀请读者一同感受。从《再见吧速写》往回看,进入图书出版行业以来,曲闵民和蒋茜的书籍设计之路已经走到了第10个年头。在此期间包括“世界最美的书”、纽约ADC、英国D&AD等一众大家熟知的设计大奖两人都屡有斩获。回溯两人一路走来的历程,他们对于做书的理念和体悟,在变与不变中,安静地深扎在书籍设计的土壤中,坚定地持续生长着。>>“土八路”般的野路子出身,系统性的欠缺带来更多非定式的做书可能“带着某种对设计的‘一知半解’,这种状态所引发的‘误读’能够为设计师带来更加开放式的思维和多元理解。”曲闵民和蒋茜在台北汉声杂志曲闵民大学时代毕业于油画专业,而蒋茜则是平面设计专业出身,两人因为对纸本、书籍的共同的兴趣而相识、走近,成为夫妻,也是如今书籍设计上的默契搭档。在进入出版社前,两人在对书籍保持兴趣热情的同时,从事的更多是设计相关的综合性工作,对于书籍设计没有系统、完整的接触。《水:王牧羽作品集》曲闵民和蒋茜说,他们的感觉就像是从前的“土八路”一样,既没有像科班生那样接受过正规的学习培训,也没有某一个特定的前辈一直带领你学习和认知不同东西。早期两人在书籍设计上一直是处于一种自我学习和摸索的状态,直到进入出版社后才慢慢真正体会到如何完整地做出一本书。《水:王牧羽作品集》内页但提及做书这件事对自己产生影响最大的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刚进入出版社时相识的出版社前辈,也是陈丹青一书的发起人卢浩。在他们的印象里,他浓眉、高个、长脸,大家都说他年轻时英俊得很。曲闵民说:“‘较真’也许是他影响我们最多的东西,无处不在的‘较真’,连买牛仔裤都要研究生产地和面料产地的那种,对设计更不用说,他可以纠结上好几周,只是因为对那么一两毫米的字间关系不满意而已”。接触并认识到卢浩之后,他们意识到卢浩极其细微处的执着、认真令他们倾佩,自然也让他们领会到书籍中平日许多难以发现的细节,这些都深刻影响到了曲闵民和蒋茜后来到做书习惯。《水:王牧羽作品集》内页尽管曲闵民和蒋茜一直以来没有非常系统性地学习过书籍设计,甚至可能因而导致有一些“欠缺”,但曲闵民却觉得这种“欠缺”为他们带来了更多新的可能。某些时候,在蒋茜看来,曲闵民可能并不以所谓“设计”的角度去看待要做的东西,他可能是从艺术的角度去理解,也可能是其他。“它不存在一种定式,似乎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用,是更自由的一个状态”。《水:王牧羽作品集》用蒋茜的话来说,就是他们平常看的东西非常得“杂”,接收的信息也很多样,很多甚至与设计无关。带着一种对设计某样东西的“一知半解”,曲闵民表示,这种状态下所带来的“误读”能够为设计师带来一种更加开放式的思维和多元理解,这种“误读”如今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正是有了这种状态,曲闵民和蒋茜做的东西变得更不一样了,也正因此,他们完善并塑造了新的自己。>>做书追求的,是最终向读者呈现一本“恰当”的书“人们可能往往喜欢用某种风格来定义我们,觉得我们好像就是做哪一类书的设计师,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蒋茜在德国莱比锡与设计师乌塔·施耐德交流提及对曲闵民和蒋茜设计的书籍的印象,不少人可能会有“传统”、“别致”等等很多各种标签。而曲闵民说:“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倒不完全是做一个漂亮好看的东西。我们不觉得只是要把书变得漂亮而已,而要让它变成什么东西,这是我们需要考量的东西”。对于两人来说,书籍设计的考量并不光只是通过设计,书籍设计师是设计师,同时也是一名编辑。当书本成为实物,它会蕴含更多的信息和内容文本,它可能不是用哪个字体哪个线条就能达到的,也并不是说觉得哪种设计或装帧方式很新鲜很猎奇,就要去使用它做一本漂亮或不一样的书。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去形容自己做的书,曲闵民认为最好的形容应该就是“恰当”。《大桥记忆》《大桥记忆》这本书的设计,一开始是为了江苏省美术馆的一个展览而制作,这一展览的主题是南京长江大桥的变迁史。曲闵民和蒋茜在资料搜集阶段发现南京长江大桥在六十年代末开始建造,一直到它九八十年代之前,它在整个中国社会结构中间的意义实际上是非常重要的。这不光只是一个公共基础设施,它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它是一个当时社会的符号,一个社会主义象征物。它塑造的是一种纪念碑式的建筑,反映出一种当时的社会主义美学。《大桥记忆》曲闵民和蒋茜想传递的是宣传方式跟社会的关系,它产生了一种信息语境的关系,帮助你看到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中国整体面貌的感觉。这种气质跟这本书的设计样态是一气呵成的,如果它用到了普通的桥上,就变得十分牵强。这就是曲闵民认为眼中的“最适合”。曲闵民和蒋茜认为,以往人们会认为书是文本的一个载体,它是传播信息的通道,所以纸本的呈现应该基于文本,文本影响书的各种呈现。但实际上,纸本的呈现会反向影响到文本,这是完全成立的。对于读者,甚至是书籍的作者来说,书籍设计师有时候可能更像是电影导演那样的一个角色。尽管设计师不会直接接触到读者,但书籍设计所呈现的东西,会直接影响到读者翻阅的方式、对于文本的理解,设计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把握这些节奏,就如同导演改编剧本,把文本、纸张放到一个个新媒介中。《大桥记忆》←向左滑动查看更多另一方面,曲闵民认为无论是编辑还是书籍设计师,它的核心不只是直接的传递,它也像电影导演,带有更多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如果只是直接地传递,它就变成了比谁的作者厉害,谁出版社厉害,谁就卖得好,它会导致这个行业专业度不够,存在价值不够,我们所做的也就没有必要了。”书籍设计师可以为书籍提供更多不同角度,考虑到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比只是做得好看更重要。在制作《说戏》这本书的时候,曲闵民和蒋茜便改变了作者一开始只是想单方面向读者呈现自己昆曲作品的设计构想。《说戏》昆曲是百戏之祖,原本其实比较晦涩难懂,但如今喜欢昆曲的年轻人的观看视角已经改变,跟老戏迷也不尽相同。曲闵民认为把它放在如今去讨论,它就应该在更当下的维度里面。曲闵民和蒋茜把艺术家与观众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从两者不同视角去谈同一个戏,让它成为更有层次感和多维度的作品。全书从11出折子戏切入,书内的排版设计的每出戏附着这折戏的唱词、工尺谱,均为柯军自己小楷书写。这些唱词以书页隔层隐约示人,正面则是作者柯军自己对所饰人物的读解、圈注。封面宣纸的白纸白字透露着昆曲的内敛、含蓄的传统气质。《说戏》←向左滑动查看更多蒋茜说,“人们可能往往喜欢用某种风格来定义我们,觉得我们好像就是做哪一类书的设计师。”,但其实对于她和曲闵民来说,他们并没有所谓的“风格”,只是他们对书籍设计理解的方式更注重文本和编辑梳理,并不只是单纯的设计。对于这对搭档来说,拿捏好每一本书各自不同的整体风貌和气质,才最是他们心中那杆秤中的“恰当”。>>保持一种自我的状态,搭建一个人群外观察世界的角落“我觉得我们永远不可能是设计界的superstar,我们也不追求这种东西。”曲闵民在中国台湾前辈王行恭的工作室回头去看自己一路走来的历程,曲闵民觉得自己走上书籍设计是一种“半自觉”的状态。早期自然有受到对书本的情怀的暗示,无意识间可能作出更靠近这一方向的选择,但当中也有一些偶然,就像进入出版社,当初社里也并没有设置美编的岗位,曲闵民是从一个图书编辑开始进入这一行的。《乐舞敦煌》对于曲闵民和蒋茜来说,进入出版行业后第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就是《乐舞敦煌》这本书。这是两人做的第二本整书设计,在做这本书前,两人都没有到过敦煌,如何去呈现一个既定的,被反复灌输的文化符号是他们遇到的难题。他们只能通过大量搜查敦煌壁画、纪录片资料去感受敦煌应该呈现出何种感觉。曲闵民记忆中,就是从这本书开始,他们的思考方式开始慢慢转向了如何以更整体的方式将书本信息恰当,而不再只是关注网格字号等这些设计中的问题。《乐舞敦煌》←向左滑动查看更多曲闵民和蒋茜将残壁的影像与纸本结合,对作者的作品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动,参考现存大英图书馆的敦煌《金刚经》进行文本处理,试图将这种看似高高在上的文化拉回现实。书本的封面参考了修缮古籍的方式,将宣纸元素拓在牛皮纸上,残破的感觉反映出敦煌壁画的真实面貌和感觉。《乐舞敦煌》面世后引起了行内行外的不少关注,它也是曲闵民和蒋茜第一本获得中国“最美的书”奖的作品。以这本书为转折和起点,两人往后慢慢摸索出属于自己的一套书籍设计方式,通过各种比赛和设计奖项,曲闵民和蒋茜的作品也逐渐被图书、设计行业和更多大众熟知。下为《乐舞敦煌》制作中参考的资料敦煌《金刚经》只不过从无名到小有名气再到成名,曲闵民和蒋茜几乎始终保持着自己一贯的低调行事作风,与喧嚣的外界和繁杂的社交保持距离。曲闵民说,“我觉得我们永远不可能是设计界的superstar,我们也不追求这种东西”,将自己划入一个相对安静自我世界,构建起观察外部世界的能力,将观察反映到设计中,是曲闵民和蒋茜一直努力保持的一种创作状态。在曲闵民看来,社会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当人进入到某种语境中难免会被影响,当这种影响过多,分散精力,对自身对创作可能不会是一件好事。优先保持一种自我的状态,相对减少社交,把更多的时间留在需要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的书籍设计工作上,就是两人选择的工作核心。蒋茜曲闵民在2018瑞士卢塞恩Weltformat设计节做分享如果说年轻时没有足够的能量和定力,那么如今的曲闵民和蒋茜已经可以做到。“我们两都不是那种欲望很大的人,我们两都比较喜欢安安静静做点东西,然后让自己很有满足感,自我满足就很开心了。”在浮躁的环境里,安静,就是一个做书人最好的状态。>>进入AGI,思考以更大责任去做更多有影响的事“我不会唱衰书籍,也不会给他唱赞歌,我们只是这个行业中间去努力做事的一帮人。”2020年策展,“有框的都是书,沒框的不是书”今年,曲闵民与蒋茜成为自2019年后重新启动的AGI新成员。对于这些年埋头于做书事业,才得以慢慢摸索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做书方法,“迈入正轨”的曲闵民和蒋茜来说,进入AGI对两人来说既是惊喜也是一个莫大的肯定和鼓励。曲闵民说,“如果你问我开不开心,我说不开心,那就有点太假了”。但对于曲闵民来说,进入AGI不像是拿了一个什么特别奖项,它也不是名人录,认证你是行业精英那样的存在意义。反而对于两人来说,进入了AGI,需要怎样以更大的责任去做一些更有影响或意义的事情,变成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有框的都是书,沒框的不是书”展览上的图书另一方面,AGI当中有非常多优秀的前辈,这当中对于设计的传承延续和改变,与优秀前辈和同行的交流,以及能够将中国的设计和文化与外界对等交流的机会,都是让曲闵民和蒋茜感到珍惜和振奋的。谈及身处的图书行业,曲闵民的态度是”不唱衰书籍,也不会给它唱赞歌”,他说,“没必要去把这个东西用一个很宏大的方式去探讨,我们只是这个行业中间去努力做事的一帮人,仅此而已”。两人觉得,做好自己作为一个个体能够扎实专研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一步。《素昆》曲闵民认为,这个产业应该更加多元,包括在设计师上的多元。在他看来,现在这一行业中设计师的上升通道并不多。书籍设计师很多时候只能通过奖项、前辈机构、推荐这样一些方式被更多人知道,也很难有一些如书籍封面设计师等更小的类别设计中的设计师能够跑出来。这就造成更靠近商业、更大众的设计师因为没有上升通路,且很难被看见。《素昆》设计向来被视为是一个比较“艰苦”的行业,在这之中,书籍设计由于其流程、制作和实体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控性相对更多,导致它往往是一个生产线格外绵长的行业。在曲闵民和蒋茜看来,热爱是可以抵消掉一部分行业痛苦的,但做书还是需要有一点信仰,因为它的投入回报往往不成正比,也就通常很难坚持下去。《惊,梦。》但或许也正因如此,这个行业最后留住的都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在对抗“快速”的洪流中,是有这么一批做书的人,无论是所谓的“科班”或者是“野路子”,跟前辈和后辈传承、接续、发扬着慢工出细活的书籍设计精神。《惊,梦。》他们之间的相惜和尊重可能无需太多语言,就像卢浩找到曲闵民和蒋茜做《再见吧速写》时一样,两人什么也没多问就答应了下来。安静、专注地完成好书籍的设计创作,就是对对方、行业和世界最好的回答。本次Design360°邀请到了故事中的主角曲闵民,以“与‘一堆废纸’说再见”为主题进行一场直播讲座分享,他将会直播中通过详细与大家聊聊关于自己在陈丹青《再见吧,速写》一书的起源、编辑与设计过程,带大家感受曲闵民与蒋茜的做书哲学。分享主题与“一堆废纸”说再见《再见吧,速写》是艺术家陈丹青的速写集,整套书有2000多幅素描和与之对应的文本,记录了艺术家从十几岁起到七十岁,跨越半个多世纪的生活经历。整套书从接手到出版历时六年多时间,讲座就从这本书开始说起,去聊聊编辑、设计这本书的全过程。参与方式免费预约直播直播时间2022/12/22(周四)20:00–21:30糖纸丨连接热爱,,,书展购票链接小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