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那些被考分丈量过的青葱岁月 | 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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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离开考场之后的这些年我慢慢明白，人生却只是一张无题的白卷，要靠自己去设定考试的科目，而考题往往只会出其不意的出现，考试的时间也没有人通知

人生的考场，你得学会自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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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那些被考分丈量过的青葱岁月

文 | 紫苏

1

去年春节回老家，去探望了一回高三班主任老刘。

毕业前老刘就曾问我和张欣，你们以后会不会回来看我？还未等我们回应，他就自己作答了：张欣应该会，你就很难说了。当时我在心里笑话我的这位良师，我这么仗义的一学生，怎么会不回来看你。

结果这十三年，果真只去了这一回。

老刘早就调离了原来的学校，也只是春节那几天赶回去老家过个年。我提前把行程发给了他，让他到家联系看什么时间方便见面。除夕前收到信息说，我回来了。等我复过去，他半天没有回，然后收到信息：我还在县城有点事，要不然算了。我这执拗的劲儿马上上来了，不行，你什么时候在家有时间就通知我。

待到初二，我在亲戚家拜年。老刘发来语言说：我今天在家。我打电话过去问地址，老刘啰嗦了半天大概告诉了一下方位，末了又说，地儿挺偏不好找，要不然就算了吧。

离亲戚家并不远，这位把算了吧挂在嘴边的老刘发来了定位。二十分钟后导航就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深山里，提示已经到达目的地。又打电话去问，原来还要经过一个狭长的池塘，尽头就是老刘家里。

一下车就看到穿着黑色皮衣的老刘，点燃了一串鞭炮乐呵呵地把我们迎进了家里。同去的有我的两个小妹，我故意介绍说这是当年咱班上那谁谁，老刘说哦，哦，对的，对的。完了告诉他其实是我俩妹，老刘又笑着说，就是了，我记得那谁脸上应该是有颗痣才对。

进了屋寒暄了半个小时，相互了解一下近况。我因带着我两岁的孩子，也没法太专心地对话。当然我也是没有太多需要了解的，一见面我就知道老刘还是老样子，平和而风趣。

只是当弟妹们一起搭话当年在学校的一些经历时，老刘唰唰地讲起了当年我们高三班的历史。我妹说，老师您记性不错，我姐那点老底你记得蛮清楚。老刘立马得意起来道，作为一名高三的班主任，当然了，是作为一名优秀的高三班主任，我们要从多方面把握好学生的动态。学习上的状态，家庭的情况，情绪的波动……

我心头一热，这世界，曾经有老师那么关注你，恐怕也只有在那被考分丈量过的青葱岁月吧。

2

我也还算是个不错的学生。

尤其是在高二文理分科我和物理化学彻底分手以后，考试分数经常赫然地悬在高分榜上。

学校是寄宿制的，每两周才放一次假，到高三以后几乎每次放假前都要组织一场考试。考场的排序历来都是按上次成绩的排名来安排的，每个年级十个班，总分一排前30名放第一考场。其他考场的人也许曾在脑海里默默地想象第一考场必定有一股优质的氧气助考，而我们则在那第一考场里默默地盘算每次座位号的变更，如果见到新面孔，心里会不由得紧张，想必这次可能需要更好地发挥才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那时我们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赶到操场集合做早操，现在想想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班主任也不例外地要赶到操场去监督自己班上的学生。早操完毕了教导主任就开始点评宿舍卫生，校纪违规通报等等。那会儿宿舍条件真的不是很好，拥挤。用水也紧张，冷水热水都紧张。这种情况下还要搞宿舍评比，所以我们班总是要出点差错。有时候是阳台的积水没有及时拖干净，有时候是牙刷摆放的方向不一致。老刘总要被点评。

有一回月考结束，老刘在外面喝了点酒赶回来守我们晚自习，只见他在讲台上洋洋洒洒地说道：俗话说得好，一好遮百丑。虽然我们班的宿舍评比总要被扣分，但是我们的考试成绩令他们追不及。本次考试，我们班拿下了三个年级单科最高分……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不过我说你们的宿舍卫生，也还是要搞好一点为好吧。

那乐观和洒脱获得了我们热烈的附和，而那一脸的无辜总被我们直接忽略。

高考数学那场考完的时候，我离开座位时手里的笔不小心在答题卡上划了一道，出来后我很紧张地跟老刘汇报了一下，问会不会影响阅卷读卡。他很淡定地说，不会。待到高考成绩出来以后，老刘说其实当时他听我说完心里那个悬啊，搞不好就真的影响了阅卷该怎么办。

高中的日子就这样被考分给丈量完了。

后来进了大学。课堂却变得了然无趣，偶尔实在不愿去听就逃课，却也还是要期末考试前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来备考。考分当然也还是很重要，因为直接与奖学金挂钩；而挂科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点可怜的生活费可能要被挂科费给拖累。

然而这样的考试却没有了高中时的乐趣，分数带来的，似乎仅仅是奖学金对生活的补贴，和学业可以顺利结束的笃定。

3

再后来就进入了社会的大课堂，再没有人为你分配师资，也没有了考试和分数。

人生却开始了迷茫。

我开始怀念曾经厌倦的那一场场考试，不仅仅因为它们承载着青葱时代的喜怒哀乐。还因为那些考场，明确地为我们罗列出了目标和竞争的对手。一场笔与纸的拼搏，兑换成一个个或高或低的分数，继而衍变成你在集体里分明的坐标；更为关键的，这场有组织有纪律的比赛有导师，也有观众。你创造一次飞跃，就能收获一次掌声；你跌落一次谷底，也还拥有扳回一局的机会。

而离开考场之后的这些年我慢慢明白，人生却只是一张无题的白卷，要靠自己去设定考试的科目，而考题往往只会出其不意的出现，考试的时间也没有人通知；更重要的，你有幸考完了也没有人为你评分。你努力地去学会自评，却最终发现，在意这个得分的，只有你自己。

再后来，你欣然接受了自评的身份，学会给自己添加更多的科目，提高自考的难度，执意要把这场自评做得风生水起。

4

我终于找出了十三年后要见老刘的动机。

而老刘为什么当时同意，又反复想推辞算了吧，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作者：紫苏，80后业余撰稿人，音乐和文字爱好者，写作为记录心情，也为升华思想。个人微信公众号紫苏的香气（perilla622）。土著民经作者授权发表本文，文中配图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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