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胡林先：柿子堂，外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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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堂，外婆路
文 | 胡林先一担箩筐满亲情
正月初二日，又去柿子堂。柿子堂是我的外婆家，每年的正月初二，都是铁定去的日子。虽然外公外婆都不在世了，讲是去外婆家，实际去的是舅舅家。
每次去柿子堂，总会想起我的外公。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年龄已不小的我，写到此处，已是泪流满面，或许是动情，或许是没用。想起外公，最想起的就是外公的箩筐。
外公有七个孩子，其中女儿有三个，我妈是大女儿，嫁梓门桥，二女儿嫁洪山殿，三女儿嫁双板桥。三个亲家、亲家母的整生，女儿、女婿、外孙的平常生日，外公是必去的。
外公是大队会计，在大队部商店和农场做些事，还在生产队要出工。没有双休日，没有假期，我现在都还未搞懂，当时外公是如何“挤”时间的，大约是借口外出买点农产品或帐本之类“溜”走的。我只知道，每当生日的中午，外公挑着一担箩筐总会准时赶到。箩筐内的东西也不多，二斤粉丝、二两小花片、三五个肉饼、一小袋花生，就这么些。那时，还很少有塑料袋，也没有装尿素的“蛇皮袋”，而箩筐可反复用，用了几十年还是它，走累了扁担一横可以坐。
只要外公的箩落地，我与二个弟弟会欢天喜地地围上去，一声声外公的叫唤，叫得外公咪咪笑。也不用吩咐，我们会按“需”所要，毫不客气，拿来就吃。要知道，我祖父是反动军官，我们是“四类分子”的家，当时最好的食品是红薯片子和白红薯丝子，常吃得人吐清口水。外公的粉丝，比现在吃肉还好吃；小花片的那个香，就别提了；肉饼和花生带油性，吃了绝不会吐清口水。
外公管我奶奶叫“胡妈”，管我父亲叫“翼哥”，管我妈叫“志宝”，管我们几个外孙有多种叫法，我都记不清了。他的女儿，是他的心头肉，他把她托付给了他的“亲家”，当然是亲如一家人了。他愿意“降低”自己的身份，只要照顾好了他的“志宝”，他愿意多叫几声“胡妈”、“翼哥”。
那条亲情的小路上，外公挑上箩筐，几十年的行走，几十年的风雨无阻，没有劳累，只有欢欣。
现在开车去柿子堂，10多分钟就到了。小时候去外婆家，可没这么容易，天晴去外婆家，全是走路。
正月初二，早早就起床，一声声“去外婆家”的叫声，在我们三弟兄和父母之间相互传递。虽是邻近乡镇，中间只隔条河，却是整整40华里的路程。走上半个小时，就要过洋潭河，这是我们一年中唯一的一次坐船.。河不宽，船也小，但只要一上船，心就踏实了，下了船就进入了外婆家那边的土地。
再往前走，经过了湄水桥和彭家祠堂，走了两个小时，已是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我们，来到了一个叫西时坳的地方，远远地看见坳中的亭子，两眼放光。因为，过了这个亭子，离外婆家就不远了。除了两眼放光，胃里还会打起鼓来。外婆家的主打菜油豆腐炒肉和甜酒，在“响应”着我们。这时，我们的步子变得轻松，一路小跑就到了外婆家。
外婆和四个舅舅两个姨，加上我们，七个小家合成一个大家，分成四桌，热热闹闹地吃午饭。下午，我们会结伴去离外婆家几里外的三合场供销社，每人买上五分钱红姜，还有一小盒花炮。
晚上，是我们一年中唯一的一次外婆家住宿。外婆家的楼上、地上全住满了人。我们三弟兄拿一床被子，住的常是牛栏楼上的稻草房，下面不用垫被，很温暖。
初三的上午去舅外婆家，这是一年中最“丰收”的日子。大舅外公在邵阳钢铁厂工作，条件好些，会给1元钱，小舅外公会给5毛钱。碰上大舅公的儿子，我们叫继叔的，如果在家，他会发给我们一支香喷喷的人造卷烟。小时候甜蜜的回忆，是辣椒糖；香味的回忆，就是这烟。这1.5元钱，常会使我们用上半年多。平时，考试成绩好，父母会奖1毛钱；生日时，爷爷奶奶会给2毛钱。所以，过年的“压岁钱”1.5元，我们会很隐秘地藏在墙洞或棉絮里，只有到年中“青黄不接”时，才小心地取出来用。初三的下午，就是返回家的时候，用一步三回头来形容一点不过份。尤其是快到家门时，回头遥望一下外婆家的方向，再无可奈何地进家门。
下雨天去外婆家，是走路和坐车。走上10里路，到县城永丰，去坐“公共车”，这是我们一年中唯一的一次坐车。车子从县城出发，到鹅公坪才到站。我们要提前三公里，在一个叫十二公里的地方下车。那时，好像没什么香烟，父亲也不吸烟，只好准备小袋的红薯片子给司机，低声下气地拜托“老师傅（也不管年龄大小），请您在十二公里停一下”。司机眼一横，大多是不作声，到了那地方心不甘、情不愿地“踩一脚”。因为，那时，不到站，不停车，是规定。唉，下雨坐了车就不能坐船；天晴坐了船，就不能坐车。没有遗憾和唯一不变的是，只要到了外婆家，过年的味道是一样的，快乐是一样的，幸福是一样的。
那个时代的亲情，那个时代的乡情，已远去了……外公去世多年了，却经常在梦里、在泪光闪烁中依稀见到他。总想写点什么来纪念他，今夜回到家中，写下这些文字，也算是对外公外婆的纪念吧！
作者：胡林先，又名胡世雄，湖南省双峰县梓门桥八仙村人。娄底市作协会员，双峰县作协副主席。《领秀湘中》策划人，《国藩文艺》原社长。湖南中医药大学兼职副教授。双县中医医院总支宣传委员、院长助理、名医馆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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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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