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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没有垃圾时间,人也没有再少年

芥子观须弥 芥子观须弥
2024-09-09

引子:


最近一段时间,争论很多,从米塞斯有没有提过垃圾时间,到曾经环游世界的中金员工,到金融的职业羞耻感,再到腹背受敌的 3 万字。


也许争论的内容各不相同,又似乎有着某种联系,曾经的我们系马高楼、意气风发,如今的我们踟蹰、犹疑、怀念过去,白头宫女在,闲话说玄宗。


四十多年的急速狂奔后,房地产的拖累、传统动能的式微、内外周期的错位、外部环境的变化,我们终于感到现实的引力是如此的沉重,悲观与负面情绪交织,萦绕在众人的心头。


米赛斯确实没有说过垃圾时间,但据未经考证的传言,曾有人问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 paul krugman,在经济危机那几年毕业的大学生,要花费多少年的时间,才能赶上经济繁荣期毕业的大学生?krugman给出的答案是:almost never。


1 关于年轻人的职业选择


   


曾经我也差点成为金融行业的一员。18 年保研的时候,因为知道自己代码天赋有限,投了很多 CS 交叉学科的夏令营,如果不是侥幸北大收留,大概率会是央财第一届金融科技专业研究生。额外要说的的是,李建军院长(现在是央财副校长)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虽然他从来没有教过我,但我始终记得他能给一个外校的学生认真地回复邮件。


我对那时大环境的印象是这样的:

  • 一方面,双创和深度学习的两波热潮开始降温,那时候大家说的更多的是深度学习的寒冬来了,19 年的时候 Rich Sutton 写了一篇《The Bitter Lesson》,没有天赋的我丝毫没有意识到其意义,以为是在吐苦水(当然 OpenAI 的研究员们没这么看)。


  • 另一方面,移动互联网/AI的产业落地仍然在进一步进行中,共享经济刚刚兴起。那几年,我们看到的是年年两位数增长的双十一数字,听到的是“如果银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银行”的豪言壮语。金融作为国民经济的血脉,万业之母,似乎和互联网结合起来有无限的探索空间。融 360、拍拍贷等各种信贷风控比赛层出不穷,蚂蚁IPO超额认购55.98倍,员工激励1376亿……


站在那个时间点,对于一个学生而言,金融应该是一个还不错的选择,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互联网金融”的声音淡下去了,取而代之听到的是“五大金融”、“监管要长牙带刺”。一个很具象的例子是,那几年贷款风控算法工程师很火,后来慢慢淡下来了,包括前几天腾讯课堂正式停止运营,其实都和相关政策收紧有关。


互联网也是一样,那时的我们不知道“反垄断”为何物。也无法想象,像教培这样的行业可以遭受二向箔式攻击。


回过头去看,如果一个马上毕业的年轻人思考就业,可能既要考虑技术的变革、产业的发展,也要考虑政策的考量而这些对于一个未出茅庐,又没有资源和眼界的学生而言,要求确实有些太高了


我们的教育制度仍然是两次工业革命沿袭下来的普鲁士教育制度的产物,只教人怎么做题而不教人出题,培养出来的人易于管理和服从权威,同时也不容易看到其他路径,导致更容易陷入内卷


今年高考后的专业填报,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不少警官学院成了热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在江苏的录取最高分为663分,就是一种过度内卷。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过早优化(Premature optimization),想得太透,卷得太早。看到当下的经济形势和就业压力,就早早地为孩子规划了出路。


万物皆有周期,拿今天的水位预测明天的刻舟求剑是有风险的。


就像一段时间以来,市场对于长期国债的分歧争论很大,尽管央妈连续喊话,尽管去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在说“货币供应量同经济增长和价格水平预期目标相匹配”,已经在强调通胀目标的重要性,但仍然有人出于当下的数据和对未来的预期,相信央妈是个傻 X,长期国债收益率肯定是下行趋势,继续铁了头买买买。问题是如果有一天通胀真的起来了,结果发现自己手里都是一堆国债,怎么办?


其实专业以及职业的选择比投资更难,投资上追高追错了,或者抄底抄错了,随时可以止损认错,但职业没有那么高的容错,职场的第一个 10 年、5 年甚至 3 年,可能就决定了你这一辈子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命是时代与周期的产物。


美国的互联网大佬,乔布斯(1955)、微软的比尔盖茨(1955)、Paul Allen(1953)、史蒂夫鲍尔默(1956)、Google 埃里克施密特(1955)出生年份集中在1953-1956年。就是这么巧,冥冥之中自有因缘际会。


我们除了马云早一点,是 60 年代生人,马化腾、李彦宏、刘强东都是 70 年代生人,网易、腾讯、携程、盛大、阿里巴巴、百度、京东都是 97 年到 2000 年之间成立的。小米、美团、蘑菇街、陌陌、今日头条、滴滴都是 2010 年到 2012 年之间成立的,这也是冥冥中就约定好了的。


既然是赌博,就涉及到赌技。但是问题是我们基本上不会思考如何提升赌技,而是一味地追高、追热门。


从二十年前的外企,到房地产,到金融,到互联网大厂,到教培,到如今火热的体制内。有多少职业选择是深思熟虑,又有多少选择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时代的车轮滚滚,有在电梯里做俯卧撑一路高升的,也有被列车甩在滚滚尘烟中的。


追高,也许新高之后还有更高,也有可能此刻就是山顶,“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深思”。



2 历史没有垃圾时间,但人也没有再少年


   


所谓的垃圾不垃圾,都是后视镜视角的产物,其实时间就是时间,没有好坏之分。


有人怀念 2002-2011 是十年静好,其实也未必有那么好,无非那是一段大家一起做大蛋糕的时间,别人吃肉你也能喝上口汤,所有人都在往上走,回忆起来好像如此美好。现在整体蛋糕遇到瓶颈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是在萎缩甚至是大幅萎缩的,自然就要开始骂娘了,3 万字的雄文就容易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


但如今的问题,也是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日积月累形成的,不是吗?


客观地说,2012 之后的生态是更加风清气朗的,从效率到公平的重心转化也是迟早要做的,尽管这可能会让一些人难受。毕竟,任何事情都不能过了头,吃得苦中苦过了头,就是“吃得苦中苦,消灭人上人”,十年寒窗比不过三代积累过了头,就是“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陈胜吴广的那句呐喊,印在了我们的血脉里。


当然,这只是一个角度,整体情况还要复杂很多。在当下的环境和叙事逻辑下,辜朝明、资本负债表衰退、失去的 30 年等等就是容易被传播,但是言不必称日本,极其有限样本下的归纳类比也未必恰当。


我们必须要思考当下的困难到底是长期下行趋势的起点,还是换挡过程中的盘整,困扰已久的生产率增长不足问题到底有没有答案?


一方面,我们其实还有很大的政策空间,只是还没到尿裤子的地步,该尿的时候还得尿,持续近 3 年的内外货币政策周期错位也有望在下半年收敛。


另一方面,智能的进一步涌现依然可期,知识的继承、应用和创造范式的改变,将会加速很多新鲜事物的出现。最近搬家,我把从本科时搬来搬去就带着的大部头教材都扔掉了,无他,因为现在一个个不断跳跃的 token 更加方便。


当下是一个很好的时间点,在一个混沌期,前路未明的时候,去思考效率与公平,思考人口,思考技术与产业,理解技术具体如何改变和发展新的商业模式,从商业模式的角度理解技术的哪个维度更重要,思考什么是支撑全要素生产率见底回升的新质生产力,去想很多你以前不会想、不用想的事。


保持乐观主义、开放的心态和行动的勇气,即使最终灰头土脸、败走麦城,也仍然葆有初恋般的热情和宗教般的意志。


人无再少年,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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