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世物夜话】个体的幽灵---柘植义春

图注：在海浪中行走的男子，按住左臂上的血管创口，头顶是军用飞机掠过，这一幕来自于螺旋式，曾于1998年由石井辉男改编为电影，是柘植义春最为著名的图像标志之一。

1960年代，是一个被左翼青年和嬉皮士运动占领了的年代，我们似乎随口就能说出那些影响延续到今天的事件，布拉格之春、柏林墙建立、非洲独立运动、女权运动、马丁·路德·金、越南战争、切·格瓦拉、五月风暴、披头士、伍德斯托克音乐节…. 全世界都在发出声音，这些声音汇合成为了社会的激变，构建了二战后乃至当代社会的精神基础。

日本也不例外，从安保运动到全共斗，学生渐渐成为社会运动的主流，他们在学校里举起“毛泽东思想万岁”的旗帜，教室墙壁上写满“革命无罪，造反有理”的标语，在学校制造路障，站在教学楼上裸体抗议，在大学建立解放区。

这个时候《garo》登场了，白土三平在《garo》上创作《卡姆依传》，作品里面充满了他一直秉持着的左翼思想，与当时的学生思潮不谋而合，由此，《garo》受到了当时大学生的追捧，虽然白土三平的作品有着强烈的政治倾向，但是他并没有触及到漫画的本质，依然局限于题材的类型化，着眼于叙事的戏剧性，强调人物，虽然后期创作的一些异色作品有实验的倾向，但是内里一直都是古典戏剧的信徒。

白土三平的影响使得《garo》的受众群体在对文化诉求相对先锋，也使《garo》成长成更为包容的平台，使柘植义春得以在这个平台上能够发挥自如。关于《螺旋式》的诞生，或许是无心插柳，柘植义春将自己在白铁皮屋上做的梦转译成了漫画，发表在《garo》上，漫画本身带有荒诞感与文学性与青年知识分子精神状态达到了契合，使得柘植义春的作品受到广泛的讨论，由此产生关于漫画的学术讨论，《garo》的编辑之一高野晋三与石子順造、山根貞男、梶井純一道创办了《漫画主義》，最后甚至辞去在《garo》的工作成立北冬书房。

图注：《螺旋式》节选，已汉化，将于明年一月发布。

柘植义春的作品在打破漫画常识的同时，提供一个方向、一种可能性，这吸引了更多的创作者来尝试关于漫画文学性、实验性的创作，在当代日本的图像叙事之中，柘植义春已经转化成为了需要再发掘的历史。柘植义春虽然不再创作，但是受到他影响、启发的人不断加入漫画创作，其中有安部慎一、铃木翁二、菅野修、蛭子能收、花轮和一、逆柱いみり、西野空男……

图注：古屋兔丸的义春模仿秀（韩文版）。很多漫画家都曾以摹写或戏仿来表达对柘植义春的喜爱，以后我们还将为此制作图解特辑。

这里试图对柘植义春进行一次简单的梳理，使对此前对柘植义春毫无概念的人能够得出一个大致印象，如果可能的话，引起更多的人对柘植义春，乃至对日本作者漫画、私漫画、独立漫画的关注和讨论。福島章是日本的犯罪精神医学博士，因为参与了几起凶杀案件的精神鉴定而为社会所知，他在对柘植义春进行分析时将柘植义春的作品分为六个时期：习作期、初期、中期、绝顶期、弛缓期和虚脱期，虽然我们并不完全认同福岛章所提出的分期，但是还是会采用分阶段的方式来叙述义春。

图注：柘植义春笔下常见这样孤独、佝偻的背影。

地标一......常盘庄

那是手冢治虫的年代，虽然战前存在着种种成熟的漫画技法，但是手冢重新移用了电影镜头的表现技法，使漫画更为动感的，同时来自作品本身趣味性强烈而受到读者追捧的手冢治虫形成了一股向心力，将战后的日本漫画带入一个全新的时代，而他所租住的常盘庄也成为了漫画家地缘的中心，藤子f不二雄、藤子不二雄a、石森章太郎、赤冢不二夫等人形成了一个漫画家圈子，这个圈子成为后来引领日本主流漫画的中坚力量。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曾经试图融入这个圈子的浪潮，成为现代日本漫画发轫期的弄潮儿，但是因为一些因缘巧合，他最终并没有如这些人一样创作，而是经历了一系列生活的磨难，成为了日本漫画史上堪比手冢治虫的另一个标志人物，他叫柘植义春。

图注：柘植义春初期曾受到手冢影响，但此后却开创了截然不同的另一路，评论家普遍将他视为日本异色漫画的开山始祖。

柘植义春是家中的次男，因为早产，出生时就经历了一次假死，在他父母都以为他没有办法存活的时候，被产婆给救了回来。义春的父亲柘植一郎是千叶当地有名的千代屋的总厨师长，家庭平稳。在他五岁时，三弟柘植忠男出生，为了养家，父亲单独一人去了东京的旅馆工作，母亲在自己家夏季售卖冰饮，冬季售卖关东煮，这时的义春刚好到了入读幼稚园的年纪，但是刚读了三天，因为不能适应集体而退学。也刚好在这一年，父亲一郎因为罹患爱迪生氏病去世，爱迪生氏病患者会表现出精神错乱、口齿不清的症状，父亲的病态给义春留下了不能忘却的心理阴影。义春9岁时，母亲再婚后，继父对待兄弟三人并不好，甚至出手殴打，而也在此时，义春对漫画产生了兴趣，当然这时的义春还是怀念当初和父亲一起的生活，想要回到那个时候，将此投射为航海的理想，然而事与愿违，为了支持家计，打算同兄长共同经营镀金工场，不过从小内向、不合群的性格发展成了赤面恐怖症，当时他才16岁，转而开始绘制漫画，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去到了常盘庄，同手冢治虫和新漫画党产生了交集。在义春17岁时，第一篇漫画作品发表，他作为漫画家正式出道，之后，他不顾母亲的反对，辞去了镀金工场的工作。18岁，随着他创作的《白面夜叉》被若木书房出版，他正式成为了职业贷本漫画家。

图注：柘植义春将这段经历绘制成了漫画《少年》《大场电镀工业所》等漫画，均已汉化完成，将于明年一月发布。

似乎人们尝试让柘植义春比对卡夫卡，但是像柘植义春这样从小就处于父权缺失-对抗父权的状态，早早就去谋生，他的精神应该是相对自由、独立的，不会感到来自父权的压制，不需要对父权过分的讨好，童年失去生父，反倒使义春对生父充满怀念。同时柘植义春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没有自我身份认同问题。因为自身民族问题而被区别对待，在战后日本的身份认同问题集中在了在日亚裔、阿伊努人、琉球人以及部落民身上，同时日本政权为了巩固权力早早就开始宣传民族主义，即日本国籍的人都是大和民族。从一开始，柘植义春的作品中就不存在威权意识，他曾经也尝试过想要画出卡夫卡式的故事，但是发现自己在那个方向实行不通，他漫画里面所透露出的无助感、荒诞感是反而自由、流离带来的。

在柘植义春的漫画创作列表中，贷本漫画占据了大部分，他的贷本漫画受到了江户川乱步等人的推理小说影响，向罪案题材靠拢，他在贷本漫画风靡日本的时候只能随波逐流，市面上流行罪案题材时画罪案题材，后来因为古装题材畅销，他就开始向横山光辉学习画古装题材。这些早期贷本作品奠定了义春的基础，但并没有使他形成自己的风格。

图注：贷本期的柘植义春，可以看出后来风格有了巨大转变。其实活跃于贷本期的还有很多后来的名家，如楳图一雄、水木茂等等，作为一时风行的廉价消费品，贷本的创作大多有粗糙随意的特征，笔法相似者甚多，极少有被锤炼成型的风格。

地标二......青林堂

成为贷本漫画家的义春在创作上也并不顺利，曾经有因为耽于情爱而懈怠工作不得不去卖血的经历，就像贷本漫画本身短暂的生命一样，因为种种原因，三洋社在1961年倒闭，同居的女性也离开了失去收入的义春，这时义春在一个改造成狭窄叠间的厕所生活，也尝试服用安眠药自杀，还被装饰店店长劝诱加入创价学会，生活并没有打算让义春停止漫画创作，为了生计，义春再次拿起画笔。在这段时期，贷本漫画的画格中摸爬滚打的他渐渐开始确立起了自我的风格。

长井胜一利用三洋社的旧有资源和同白土三平的资金创立了青林堂，此举也树立一个影响后世直到二十一世纪的漫画创作态度，这里的漫画如此与众不同，也使得日本漫画深度和广度得以扩展。当然，这一切还是得从柘植义春说起。

随着《噂の武士》的发表，柘植义春的作品便陆续出现在ガロ的杂志目录里。这篇作品中已经有了作者之后漫画的痕迹，可以看出作者正在从剧画中探索一种可能性。这时作者的武士题材作品已经开始转向于日常，不再是刀剑战斗，而作者的嬗变也还要再经历一段时间。

图注：这个时期的义春和很多漫画家一样，受到了手冢治虫开创的更新更洋派的漫画风格影响，但从这个时期开始，也已经可以看出义春对场景趣味的把握，和手冢截然不同，在义春笔下，场景已经开始不仅仅是背景，而更多成为一种角色。

《山椒鱼》是作者进一步尝试对题材的拓展，这篇作品中，作者描绘了满是现代废弃物的下水道，与画面同时建构作品的是山椒鱼的独白，这里所有的现实物件都被剥离异化成为堕落。作者以十分自我的方式来验证自我的境地，以决绝的姿态将事实形态陈列在阅读者眼前。山椒鱼成为作者的化身，它的独白成为作者的对自身过往与对事实的看法，在这里作者彻底拒绝了所谓的美好图景，而所有现实物件的堕落展示不仅是衰败，而且是一种宿命感，不论如何挣扎，生活终将沦陷。这篇作品间或就会出现一些看似有着象征意味的元素，眼科医疗用具、不倒翁、表、死胎，所有的都构成了一种奇观，抽离于事实，投射于实在。

图注：《山椒鱼》节选，已汉化，将于明年一月发布。

或者，私漫画这一提法并不是足够的妥帖，这些漫画并不存在一个真正意义上妥帖的名词定义，不论是“ガロ”系，异色作品，还是私漫画，都没有切入到作品的底部，它们的作者性与独立性。日本漫画的版权大都在作者。编辑与助手之间，作者的本意也能够得到大量的保留，但是更多的日本漫画作者依然是一种迎合的态度来对待创作，要受欢迎，要盈利，虽然也并不缺乏优秀的作品，而始终缺乏使漫画的创作理念得到提升的契机。而此时的柘植义春，在肯定与质疑自己创作中反复，和新的漫画理念接触，与自己的创作磨合或者疏离。我们猜测，此时的柘植义春正在到达一个极致的端点，自己的作品无法满足自己，从而不断拒绝自己曾经使用过的关于时代、罪案的题材。所有的线条指向自己，一种几乎空旷的荒诞，徒劳的在思索中不断的往返，存在主义式的作画，就像是劳动。自身与周遭的一切看起来如此合衬，但又格格不入，自己长时间的消磨于此，但还是看起来如此陌生。堕落，之后到达《螺旋式》，而这部作品的效应似乎为漫画的另一种表达制造出了一个空间，能够使受众更有可能性的获得另一种阅读体验，而《ガロ》这个平台的搭建过程也产生了转变，同时也使更多的创作者对漫画的观念产生变化。

地标三......焦点商会

早在1967年，山根贞男、石子順造和梶井純创办了《漫画主义》，《漫画主义》是一本严肃的漫画评论刊物，主要围绕着当时つげ義春、白土三平、水木しげる、平田弘史这些引起现象的漫画作者并且由此生发到其他作者、作品上，《漫画主义》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标志，社会开始将漫画创作进行严肃对待，将漫画看作严肃评论的对象，这一切都是60年代到70年代初的大学生为主导的左翼社会运动带来的。

北冬书房的设立也是因为柘植义春，或者说义春的创作使得漫画这种之前廉价低劣的消遣物形象进一步的得到正名。北冬书房创办了年刊《夜行》，《夜行》最初的几期只有漫画，随着《漫画主义》的退场，《夜行》中开始加入漫画评论，电影评论，20期之后的1995年《夜行》退场，3年之后的1998年，北冬书房整合出版了《幻灯》继续《夜行》未尽之事，到现在《幻灯》以一年一册的频率，出版了13册，上面还有柘植忠男的漫画，而义春，已经很久没有创作了。

70年代，柘植义春发表的作品并不多，他开始思考自己与社会之间的联系，观察外部世界、否定自我、迷失自我，他对自身的关注从而创作产生了梦日记，这些日记被进一步整理绘制成了漫画《梦的散步》、《アルバイト》、《コマツ岬の生活》、《必殺するめ固め》、《ヨシボーの犯罪》、《外のふくらみ》，这些梦中的困境在《外のふくらみ》中达到了一个端点，《外のふくらみ》完全采用寓言的话语方式，人的社会身份、生理特征都被抹去，将人物心理与外在世界直接交融在一起。在超现实的场景中，心理与外部世界彼此解释，彼此构成。这篇漫画是作者由不同的梦合并整理而成，但是内在的精神气质是一气呵成的，义春将外部世界对个体的压制可视化，将个体自身无法舒缓的压抑行为化，将自身体验转化成为了阅读者的共同经验。

图注：柘植义春梦日记系列，也是他很多梦境漫画的原点，此后我们也将逐一汉化。

迷茫持续到了1981年，柘植义春选择了经营二手书店，日语里叫做古本屋，义春将自己的古本屋取名为ピント商会，ピント是聚焦的焦点的意思，这涉及到了义春另一个行为，摄影。柘植义春所拍摄的照片，被俳优佐野史郎大量收藏。佐野史郎本人相当倾慕《garo》所形成的文化气质，曾经多次在《garo》作者漫画改编成电影中出演，其中就包括了《ゲンセンカン主人》（柘植义春）、《無頼平野》（柘植忠男）和《美代子阿佐谷心情》（安部慎一），柘植义春本人也曾经多次客串演出电影。由此柘植义春开始在漫画中引入影像的概念，关注外部世界的构成，并且尝试将自我表达与外部世界之间的关系在漫画中融合，形成作品的自洽。

夜久勉是当初同长井胜一一道创办三洋社的人之一。在70年代，他的日本文艺社创刊了《custom comic》但只发行了15期，就因为销量不佳而停刊，最后在1979年郁郁而终。他的养子夜久弘在1984年4月，继承的他遗志，独力创办了《comic貘》，并且邀请柘植义春在上面连载漫画--《无能之人》。和我们想象的不同，《无能之人》并不是完全的自主创作，而是一定程度上的命题作业，一开始就要画一个废人的故事，这部漫画是由相互关联的漫画构成的一个系列，柘植义春在创作主人公时，明显的将自己和家庭投射在了漫画中，但是杂志的销量并不理想，这使柘植义春再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图注：《无能的人》节选，已汉化，将于明年发布。

杂志的销量也影响到了夜久弘，在1987年不得不承担责任主动辞职，而《comic貘》在发行到15期时只得停刊。柘植义春在这之后的几年里转入了文字创作，并没有再画漫画。在无能之人的创作期间，因为精神困苦，他尝试阅读佛教书籍，最后逃避到深山之中，他将此称之为“蒸发”。

柘植义春酷爱旅行，最喜爱在旅行之中泡温泉，他所写的随笔、所拍的照片也多是对旅行过程中的截取，而他在旅途中所见到的场景也会被放进漫画中，高野慎三对柘植义春的漫画喜爱程度相当惊人，他将在柘植义春漫画出现的场景一一考证，并且重走了一次柘植义春当年的那些旅行路径，这个过程最终形成了一本书---《つげ義春幻想紀行》。

因为出版物的增多，柘植义春的版税收益开始增加，妻子藤原マキ通过绘日记的方式将家庭生活记录了下来，藤原マキ本名叫做藤原真喜子，高中毕业后在关西艺术座学习话剧，之后到东京寻觅发展机会，加入了唐十郎的地下剧团“状况剧场”，（唐十郎的老师是创立了暗黑舞踏的土方巽，在当时，唐十郎同寺山修司、鈴木忠志、佐藤信齐名，并称为地下剧团四天王。）藤原マキ在状况剧场主演《腰巻お仙》，这时，她结识了柘植义春，他们同居的契机是藤原マキ敲开柘植义春的门，说自己没有什么家当，然后就直接和柘植义春住到了一起。他们俩在儿子出生的时候才正式结婚，一年后，藤原マキ被诊断出患上了子宫癌。

从藤原マキ创作的绘日记中我们得知了更多的关于柘植义春日常生活的细节，在柘植义春关于这段生活的叙述对比时，我们可以发现两人价值观的不同之处，藤原マキ认为柘植义春的表述太过夸张，也因此两人产生了龃龉，不过日子也就这样磕磕绊绊过下来了。

图注：藤原的绘日记，记叙了一次夫妻吵架。

90年代的柘植义春开始得到社会更广范围的认可，这得益于《無能の人》、《ゲンセンカン主人》、《ねじ式》这三部电影的拍摄，他的随笔集、漫画对谈录也被出版，但是他因为身体和精神病症双重的困扰，选择了休养，并没有再画漫画。

直到1999年，这一年柘植义春的母亲与藤原マキ先后去世。剩下柘植义春和儿子相依为命，他的儿子名叫柘植正助，和义春一样是一个普普通通但积极的名字，作为角色原型，他也曾经出现在《无能之人》中，到现在柘植正助也已经40岁了。因为种种原因，在柘植正助25岁的时候，开始闭门不出，成为了俗称的“茧居族”，或者正助的个性在小时候就初见了端倪，《探石行》中以柘植义春自己家庭为原型的一家人出门旅行，“三助”一点也不兴奋，反而一路上惴惴不安。

柘植义春已经快80岁了，但为了照料不能适应社会的儿子，还在支撑着家庭，就这样，柘植义春与窘迫纠缠了快一生。

图注：《无能的人》最末章《蒸发》，已汉化，将于明年发布。

从60年代的学生运动到今天，柘植义春的漫画被不同的人从各种方面几番解读，柘植义春本人也在不同场合之中，主动、被动的提及自己的漫画，其中个人经验占了大部分，实际提及的观念、构想并不像想象那般深入，也可以说，虽然他受到了各种理念的影响，但是在漫画创作过程中更多的还是本能式的创作。

柘植义春从来不认为漫画可以被称为艺术，也从来没有鄙夷主流，从他创作漫画开始，他所认定的准则并不是主流或者另类，而是从漫画的本质上来评价，就像他对水木茂的评价和手冢治虫的评价不同，他认为水木茂在一定程度上固步自封，缺乏洞察力，而手冢治虫在漫画方面的敏感和行动力一直都是充沛的，与手冢治虫不断开拓类型，精力旺盛地完成不同题材的横向拓展相比，柘植义春实现的是漫画的纵向拓展，在久负盛名的《螺旋式》中，柘植义春完成了一次转变，实现了从传统叙事漫画到另一种创作的过渡，它与西方前卫思潮不谋而合，对漫画而言，这种转变是巨大的，它明确的提出了漫画作为一个独立创作手段具有更多的可能性。

在查找柘植义春相关资料的时候，总是会有新的发现，似乎柘植义春是无尽的，不是每个作者都有探索的必要，但是柘植义春就能不断地给人新发现，他的漫画能够衍生出不同的文本，不同的漫画家对他的漫画来进行戏仿，被当做柘植义春标志漫画的《螺旋式》被不同的人戏仿，其中不乏赤濑川原平、长谷邦夫这样的作者，柘植义春的漫画被当做了符号为人所引用，被人戏仿，就好像柘植义春是一面旗帜。

在2014年1月的《藝術新潮》上登载了关于义春的专访，从上面我们得知了他的近况，他评价自己所画只是小众漫画，语气并不浮夸，有的只是自持。在采访中他说到自己现在因为疾病缠身，画的东西都变形了，已经不会再活跃了。

图注：没查到这张照片拍摄于何时，但1937年出生的柘植义春，现在已经快80岁了。

（文：臆想图志 / 图注：胡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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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柘植义春的汉化将于元旦假期发布，明晚就是新年夜了，祝大家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