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柘植义春的创作密匙 —— 解剖《螺旋式》

SPECTATOR 异常漫画研究中心 2021-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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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磅译文,约7000字


名作的解读法 —— 解剖《螺旋式》


翻译:王大明


谈话、构成:藤本和也、足立守正


《螺旋式》是柘植义春一九六八年发表于《garo》临时增刊号的二十三页短篇作品。


“从海中出现的没有眉毛的少年,被水母刺伤切断了静脉。因为担忧出血过多而死而出发寻找医生,路途却并不顺利。右手按压着被切断的血管拼命地寻找着医生,时间的秩序却仿佛崩坏了一般,奇妙的事件接二连三地展现在眼前……”


——故事情节粗略一看似是如此,实际上柘植义春的该部作品并非与现实中的时间同步,而是捕捉了超越于现实的不确定世界。


不过仅仅如此尚且完全不足以传达《螺旋式》所包含的魅力。由于《螺旋式》是一部几乎没有脉络,条理也相当不清晰的作品,诗人、美术评论家们对其作出了种种“深度解读”。这些解读在各路传媒上成为话题,从中对本作生出了诸如“超现实漫画的最高峰”一类的评价。那已经是距今约四十年前的事了。


随后时间来到了二零零六年,这部作品在SNS上再次引起了关注。其契机是在“寻找元素材”过程中,连续有被认为《螺旋式》参考过的照片投稿在mixi网站上。根据投稿者的注解,本作中所描绘的奇妙的街道风景,蒸汽机车,人物等,大量存在由义春借用参照过的“元素材”的图片。虽然在这之前《螺旋式》是以“作者做过的梦”为蓝本创作而成的说法几乎已成定说,但也产生了“并非全部内容都是实在的梦境,而是将复数的既存意象拼凑而成的作品”的意见,这样的解释正逐渐变得广为人知。


当然这也是漫画的一种解读方式,可《螺旋式》究竟是如何打动人心的?在阅读《螺旋式》时,在我们的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请到了在同人志《黑色杂志》中对水木茂作品进行研究的藤本和也、足立守正两位一同探讨《螺旋式》作为一部作品的闪光之处。


★这是怎样的一部作品?


足立:谈到关于《螺旋式》这部作品,有人曾对我提到希望从其概要作为切入点进行讨论,不知意下如何?


藤本:说得也是。不过,若只作概略介绍,那么用 在海中负伤 前往去寻找医生 基本治好了  这样简单的五七五俳句式说明即可,但我认为这样毫无意义。


足立:是啊,五七五式的介绍固然毫无意义,的确如此,概略的介绍是行不通的。我所知的是这部漫画是由当时正受漫画爱好者们瞩目的柘植义春在另一本值得推荐的特集期刊(1968年6月《月刊漫画garo》增刊号“柘植义春特集”)中另行刊载的作品。在本身就是异色作家特集号的刊物中,刊载其中的较之更为极端异色创作的本作,得到了各种各样的极度的好评,亦有由于好评方向性的不同而引发的争论,更有评论的态度表示完全无法获得任何共鸣,总之是一部引发话题的作品。



不过,这本漫画的厉害之处,在于用区区二十三页的篇幅,在日本巨大的漫画史的体量中,使其至今依然无从判断从属于何种流派,依然突兀的保持着异物感。不知藤本君是从哪个媒体第一次读到《螺旋式》的呢?


藤本:我第一次是从文库本的《螺旋式 异色杰作选1》(1976年/小学馆)中读到的。


足立:啊,是司修的封面那版。跟我一样。书的选材很好,我听说卖得也相当不错,我想大家普遍都是从那本文库本中了解到《螺旋式》这部作品的。


图:《螺旋式 异色杰作选1》封面绘画:司修


藤本:但是严格的说起来,应该是偶然在家里发现的《别册一亿人的昭和史 漫画大图鉴》(1982年/每日新闻社)这本mook里登载的摘选版。


足立:我年幼时曾读过《少年champion》,在鸭川燕的《通心粉菠菜庄》(1979年/秋田书店 第7卷收录《太阳照常升起!!》卷)其中一回里,主人公阿俊在夜路中流浪时与《螺旋式》中的男子擦身而过。借由作者脑中的意象如同喷涌而出的奇妙的这一回,说不定让我整体性的意识到了《螺旋式》。我对那种违和感一直十分在意,就如同是漫画年表中的一个切片般留下一个路标,于是便拜读了。就这样,我的第一印象觉得这是一部怪奇漫画。


藤本:这种印象并没有错。确实《周刊playboy》(1969年7月22、29日号/集英社)、《少年少女SF漫画竞作大全集part9》(1981年/东京三世社)也都转载了该作品,可谓对各种类型的刊物都很适合。


足立:对。既是风俗漫画,又是古典SF漫画。既带有情色剧画的特征,虽说的确不太合适登在少女杂志或儿童杂志上,却也带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可爱。总之,毕竟只有二十三页的篇幅,只管去读它就对了。


藤本:不出意外的话就连在图书馆也能读得到呢。毕竟只有短短二十三页。


★来自手塚治虫的评价


足立:所以说,我们是在长久以来探索水木茂作品资料的活动中,偶遇到了曾担任水木助手的柘植义春的作品资料。以此为切入口才萌生出想法要对《螺旋式》进行解剖分析,当初发现时多少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


藤本:的确,因为当时并没有想要做这件事。最先发现的应该是“海边的叙景”里面的稿件吧。那之后就接连牵出了与《螺旋式》相关的东西。


足立:现在网上被称作是《螺旋式》的元素材的图片,不是有几个被拿来当作素材的证据吗?“全是眼科的街道”的照片什么的,被散播得相当厉害。


图:朱逸文《眼睛》(《photoart》1963年5月号)可恶 怎么全是眼科啊


藤本:嗯。不过网上的那幅眼科照片,并不是义春参考过的。那是一位叫王双全的的人的作品,跟被认为义春实际参考过的另一幅照片只有些许角度上的差别,这一幅(义春参考过的照片)的摄影师名叫朱逸文。两人都是台湾人,拍摄的想必是台湾当地的风景。


足立:是那个时代的人气景点呢。将两张照片并列起来看,就能看出那是可以收纳在室内的那种广告看板。


藤本:这样艺术性的风景的创作者竟然是不知名的当地住民,这一点很有趣。


足立:说来或许有些失礼,摄影师应该是带着“莫名其妙珍奇百景”这样的意识去拍摄的这幅风景吧。当时在写真杂志上看到这幅图的柘植义春想必也会在口中喃喃说着“这真莫名其妙”吧。这样才有了世所罕有的珍奇漫画《螺旋式》中的这首屈一指的令人着迷的一幕。


藤本:姑且不论珍奇漫画这样的注解是否合适,的确这一幕给人以噩梦般的感受,使作品变得出类拔萃。


足立:而且,大量的眼睛的画像对主人公而言并非威胁性的存在,反而仅仅是作为“明明想要找个医生却只找得到眼科大夫”这样非常时髦的笑话而存在。说起来,你知不知道手冢治虫曾在《怎样画漫画》(1997年/光文社)中将《螺旋式》作为搞笑漫画来介绍?他认为这是无条理搞笑的一个好例子。


藤本:啊哈哈。手塚大神这样说过吗?这样的意见在别处可是都听不到的吧。


足立:不过“夏天真好啊  听着清爽的风铃声开车什么的”此类,都属于抖包袱技巧“吃了吐”当中的“吃”的这一部分,“手术(シリツ)”呀、“彻底的(テッテ的)”这样的幼儿语的趣味,则是符合搞笑漫画搞笑的那一部分。这种说法与《キャンタマ》(赤塚不二夫)《バカタヂ》(谷岡ヤスジ)等作品是同一类。


藤本:实际上“手术(シリツ)”这个词之后也被赤塚不二夫采用了。


★扳手男的模板?


足立:话说回来,很早便在网路上形成话题的是主人公苦恼时的一幕中鼓乐队的剪影。这是临摹自艾略特厄韦特的著名作品。不过光是这一处还不够吧。


图:呐 快告诉我吧 医生到底在哪里!


图:艾略特厄韦特《墨西哥》(《朝日摄影》1965年1月号)青野义一《缓慢的杀人》(《朝日摄影》1962年12月号)


藤本:说得对,这一格还跟苦恼的人物形象合在了一起。这个人物形象的模板是受毒品戒断反应折磨的人的照片。


足立:之前我在“石子顺造的世界”(府中市美术馆/2011年)展览会上看到过原画,鼓乐队的部分是很不自然的粘上去的。


藤本:这么说,在粘上鼓乐队之前,原本是画了其他的图案的吗?想拿原稿来透光看看呢。


足立:从这里让我觉得《螺旋式》是一部类似拼绘(collage)的作品。

图:你若还尚存一点侠义心的话就带我去看医生吧 / 原来如此 你想说的我差不多大概明白了

图:木村伊兵卫《知里高央氏》(出自《新人国记》)(《朝日摄影》1965年7月号)


藤本:拿着扳手的男人,在网路上也是非常有名,长期以来都是一个谜样的人物。


足立:对对,鹤见俊辅认为他长得像佐贺潜,高野慎三怀疑他是松本清张。巧合的是两者都是推理系的作家。


藤本:很遗憾的是,这两个推理都错了。扳手男的素材照片是木村伊兵卫在朝日摄影连载的人物写真系列《新人国记》其中的一张,这个男人是坐在火坑里水壶前的虾夷*语学家知里高央。此照片在木村伊兵卫的作品集中也有收录。


编注:虾夷(えみし Emishi 或えぞ Ezo),为北海道的古称。


足立:他的女儿知里睦美是漫画家横山孝雄的夫人,他们的媒人是从业余时代便是盟友的赤塚不二夫。横山孝雄长期在Fujio Productions任职……关于这些事可以参考《SPECTATOR》Vol.38。


藤本:赤塚不二夫姑且不论,柘植义春与他年轻时原本就有过交流,brain的长谷邦夫甚至恶搞了他的《螺旋式》。


足立:是《笨蛋式》吧。这也就难怪《螺旋式》会在Fujio Productions社内成为话题了。不禁会让人幻想后来当横山看到岳父的脸时,一定会觉得“咦,这个人的脸我在《螺旋式》里面看到过”。


藤本:《螺旋式》的主人公给人以极端的现实感这一点,不觉得有些像《天才傻鹏》吗?就是那个被画成了剧画风格。


足立:有的有的。果然搞笑成分很高呢。那个玫瑰纹的纹样也是杰作。(这句原文是:あの薔薇模様のトーンも傑作,没查到资料,意义不明,猜测是《笨蛋式》里的梗。


图:长谷邦夫化名柘植义恶,盗用赤冢不二夫的漫画主角天才傻鹏,创作了《笨蛋式》

图:著名场景重现,新干线替换老火车,更多出自赤冢不二夫的角色

图:可以对比《螺旋式》,屏风后的海上军舰改成了海上坦克。恶搞或致敬《螺旋式》的漫画家不计其数,画成完整短篇的据我所知还有江口寿史,以及赤濑川原平等等


★也包含有错觉画的要素


藤本:说到虾夷,义春还使用了挂川源一郎的连载作品《虾夷祭典》。


足立:对对,就在开篇的时候。乍看像是描绘的河中的流木,实际上是临摹了熊祭仪式上使用的熊的头盖骨。其中应该包含了错觉画的要素。柘植义春在开篇使用富有冲击性的大格子之后,采用了平静的叙述。其下画格中的晾晒的衣物的场所,也被发现了特定的参考照片。


藤本:但是,并没有记明摄影的场所呢。摄影师是伊势那边的人,大概是在那边取景的吧。关于这部分,在《柘植义春漫画术》(wise出版/1993年)中,作者本人难得地言明了其创作参考了照片。


图:当然静脉也被切断了 猩红的血液汨汨不断的流出


图:挂川源一郎《熊的骷髅》(出自《虾夷的祭典》)(《photo art》1965年4月号)

图:我流了这么多血说不定会死的 必须马上去看医生

图:薮出直美《晾衣服的那个海滨》(《每日摄影》1963年11月号)


足立:在这之后,前往了扳手男的家,这个房子也是非常有趣。


藤本:是的。这个照片是在祭典的日子拍摄的,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写着“畳屋”,大概是祭典的集会场所吧。


足立:我原本以为这一定是柘植义春构思出来的构图。实际那却是一处非常上镜的景色呢。并且,也令柘植义春着迷。这照片得了个什么奖来的?应该可以给它颁个“柘植义春奖”吧?


图:我拼了命的寻找医生 结果你是在寻找医生啊 / 鹿岛忠一《祭礼之日》(《photo art》1965年4月号)


藤本:遗憾的是在杂志的评选中只得到一个三等奖。因为这个祭典很热闹,其他的摄影师从少许不同的角度拍摄的照片也刊载在别的杂志上。


足立:哇,不可思议的感觉。有点虚拟现实的感觉呢。


藤本:这边的是一副很有日常感的照片,觉得在主人公前来之前应该也能看得到吧。


图:千田光芳《祭礼之日》(《每日摄影》1965年3月号)


足立:当作跟《螺旋式》无关的花絮风景来看。


藤本:顺便一提这边这张照片在评选中得到了一等奖。


编注:这张照片和前一张的区别大概是没人注意到镜头的存在,在祭礼上捕捉日常,也许更有趣一些。


足立:我真是闹不懂呢,对于照片的评价。离开这个场所之后主人公乘上了火车。那是台湾的火车吗?


藤本:在《铁道fan》的凹版画上面说的是“阿里山森林铁道”呢。令人印象深刻的那个乘火车回到故居村庄的场面,一定也有参考的摄影素材吧……,不过并不是太想去探究。


图:可是这台车不是在往回开吗? 确实的证据就是——看看后视镜吧——邻村不是正在逐渐远去吗?

图:庆应义塾大学铁道研究会《阿里山森林铁道》(出自《写真纪行 台湾的火车》)(《铁道fan》1966年8月号)


足立:遗憾的是我们二人都完全不是铁道迷。不过,我觉得火车头非常适合超现实主义。从暖炉中跳出的勒内马格里特,将车停在伫立着裸妇的街上的保罗德尔沃,在床边奔跑的马塞尔杜尚,埋在草原中的中村宏……


图:保罗德尔沃画作《队伍》1963年


藤本:也会给人以充满幻想的印象呢。上面乘着乔万尼,乘着吉姆波顿,乘着大野茂久。


足立:就像是《奔跑吧!K100》的旅行呢。那种火车头能够听懂人话的电视剧。还有《火车头弥右卫门》跟《小火车托马斯》等等带人脸火车头的这一系列也不能错过。总之,火车头在离开轨道时充满了视觉冲击力。那应该也是超现实主义的手法吧。


藤本:就算是使了用同样的手法,水木茂虽然很喜欢超现实主义,但他本人却并不给人超现实的感觉。但是,换成柘植义春的话,跟他本人的自我感觉不同,他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超现实主义者的气质。


★对非主流艺术的憧憬


足立:这样看来,柘植义春在《螺旋式》中,怎么说呢,比较害羞,或者说能感觉到他不管被怎样吹捧都保持着谦虚的姿态。跟他喜欢的资料的摹本联系起来看,似乎正是因为有着非凡的节奏感才创作出了这样的杰作。


藤本:总之作为漫画是非常的有趣了。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足立:不过,当我发现坐在席子上的女医生的元素材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


图:这里可不是男人该来的地方 因为我是妇科医生

图:出自高木尚雄《有着壁画的家》(《photo art》1964年4月号)


藤本:那真是不可思议的涂鸦呢(指元素材)。而且在那个场所,整个外壁布满了许多种类的这种涂鸦的奇怪的房子,在当时应该是一个很奇特的景点。在其他杂志上也刊载过不同版本的照片。据说那房子是位于福冈县甘木市,现在大概应该不存在了吧。


足立:如果还在的话,一定会引起某种程度的话题吧。不单是外壁,就连假山上都画满了疯狂的涂鸦。义春有意临摹这幅画并将其作为题材。光是有名的绘画也就罢了,就连不为人知的涂鸦都一同……。眼科医生的招牌也是如此,在《螺旋式》中,与其说是对不知名者的创作的憧憬,不如说是可以体会到对非主流艺术的憧憬。你看,柘植义春在创作《螺旋式》之后,不是开始借由“拙朴”的绘画方式,意图创作某些奇怪的轻松写意的画作了吗?


藤本:在《螺旋式》中也一样,存在着一些让人不禁心生“为什么要画这这样的画?”的疑问的镜头呢。总是画一些围满了苍蝇的地方,像是主人公变得如同塑胶人偶一般的部分,或是发现风铃时的表情。


足立:那个表情简直无法解释!而且特地重新画过和初出版时不同这一点也无法解释!当时是以什么样的心境去作画,那表情又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呢?不过也没关系吧,连同从稍稍一放开就会死掉的左臂上严重的伤口,变成时不时的能随意将右手放开在内,如同通常所说《螺旋式》如果是梦境的再现的话,那种随意才是最梦幻的。


图:发现风铃时的表情,图左为最初的杂志版,图右为出版单行本时的重绘。


藤本:顺便一提水木茂在《怪物宇宙大战争》(poplar社/1980年)这本绘本中将画着女医生的原素材的涂鸦的那整栋房子作为插图使用过,在女医生所在的那个场所,画着一目小僧正坐着舔豆腐的画。


足立:怎么回事呢,应该是有意为之吧。还有最后的一格画面。这一幅图应该是参考了跟漫画完全相反的一张照片。


藤本:这是使用了由专业摄影师拍摄的东方写真工业的彩色菲林“oricolor”系列广告中的照片,一张潇洒的冲浪照片。


足立:虽然戴太阳镜的美女显得有些太过靠前,不过从浪花的形状和缆绳就能分辨出来。



图:就这样 拧紧这颗螺丝的话 我的左臂就会麻掉 / 北井三郎《浪花与风》(《日本摄影》1963年7月号)


藤本:不过,当时这只是主打吸引年轻人群体的照片,竟然也能被作者留意,真是不可思议。虽然时至今日已经想不起越过摩托艇的那个结尾了。


足立:不,我认为这里才是重要的部分。因为是带着傍晚的大海的气息和潮湿走向黑夜,那条长裤也湿答答的,后面出场的火车的座椅和卧室的棉布垫也应该被海水浸湿了。负责将这些湿气一扫而空,将一切都抛在脑后的任务的,不正是在清晨的海水中爽快的破浪前行的那艘摩托艇吗?


藤本:从民谣变成摇滚的一瞬间吗?


足立:就是这种感觉。最后的定格动作不也可以理解为挥拳吗?


藤本:这样说的话,主人公的脸上似乎也是一副得意的表情呢。胜利者的表情。


足立:发现风铃时的不可解的表情已经不复存在了。虽然不清楚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是有意识地去引入摩托艇的时髦感和速度感,但那时捕获我的目光的那幅照片,至今依然将人带入那个如新的抓拍中去。


越来越多的谜团


藤本:即便如此,《螺旋式》既然是长久以来广受喜爱的名作,对于其参考使用摄影作品一事竟然没有任何相关的评论,不禁让人怀疑研究家和评论家们究竟在干些什么。


足立:真苛刻呢。


藤本:我认为如果直接去询问作者是违反规则的。不过这种想法也是因为过去有人这样对我说过。


足立:的确,当看见其参考过的照片时,会在心中感觉萌生出了新的剧情。赤濑川原平似乎隐约有注意到这一点,却并没有深究,可谓雅致。他明明原本就一直鼓吹这种加戏的鉴赏方式的。


藤本:相较之下我们就显得太没品了。


足立:突然觉得有些浪费。不过,成为了《螺旋式》的材料的那些照片,任何一张都很有魅力。所谓摄影,并不是说完全真实的将物质记录下来就是全部。我认为只有对拍下的东西产生了畏惧感才能第一次称得上是作品。假如相信《螺旋式》同作者记载的一样是在“拉面店的屋顶上做过的梦”,将梦境当作是由过去见过的情景拼凑而成,那么在记录情景的过程中,具有魔力的一面的照片的力量,不正是最适合拿来作为描绘梦境的资料吗?而选择这些资料的能力也正是一种才能。只不过,要说光靠这样发掘参考照片就能完全理解《螺旋式》还远远不够。毋宁说,反而令人觉得愈发的有趣,充满了谜团。


藤本:说得对呀。吸引人的部分变得越来越多了。比如那个变得像塑胶人偶一样的段落。


足立:对,就是那个部分。


编注:应该是指这个段落


足立守正:漫画爱好者。适合的时候偶尔会自称是漫画研究家,偶尔靠写一些关于漫画的文章赚点小钱。于《QJ》《漫画手帖》《月刊territory》发表连载。对电影、音乐、及漫画相关的东西有兴趣。此外,也担当乐队“图书馆”“グレンスミス”的作词家。


藤本和也:从事漫画及插画业。迷你漫画《黑杂志》代表(最新号5月发售)。著有短篇集《日本之夏天狗之夏》(宙出版)、《藤本和也作品集1》(饼屋book)等。代表作《摇摇晃晃摇晃晃》现正在创作中。《名侦探福尔摩斯的事件簿》(popular社)及其他,也接手童书插图。


全文译自《SPECTATOR》Vol.41柘植义春专辑


(图片编辑:胡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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