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图书馆》,读懂《借来的书》
异常漫画按:本期发布的智海访谈,实际是由读者烟囱的提问和作者智海的解答两部分组成,亦可视为对《图书馆》一册的解说。另一册《我和我圣人》也将在近期与大家一起讨论(希望发表读后感,或参与讨论的读者,请在后台留言)。
此前的书报 >>十二年后的再会,香港最后一个漫画诗人<< 因特殊原因导致退运,为了不耽误发货,我又多订了一批智海《图书馆》&《我和我圣人》双册盒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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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配图为扫描,画质远远低于印刷效果
发表于《叙事癖》第八期的智海访谈
Y:烟囱 C:智海
Y:你好智海,很荣幸能在叙事癖上登载你这么好的作品,两篇我都特别喜欢,漫画的趣味足,内容发人深省又充满诗意。你这次的漫画什么时间画的?是为了你出英文版专门画的吗?
C:第一个「图书馆」在2012年春天的时候画成,那时香港小圈子特首选举正在进行中,每天我都在上网追看新闻,整个人都在焦虑的状态中,不能自拔。这故事多少在表达这种焦虑感。这故事首先给了意大利Canicola发表,不久在《城画》的漫画别册刊载过,之后就在英文版的个人作品集里出现,「借来的书」则为了英文版画成。
图书馆这系列我还想还多好几个故事,继续借这场景发展下去。所以「图书馆」和「借来的书」像拼图的两小块,之后还会拼下去。
异常漫画按:新册《图书馆》中增添的3+1短篇:《公园里》《书地狱》《七姊妹》《地下室》即是智海所言新的拼图。
图:最初语焉不详,读者仿佛进入一个迷局,最后才能知道书名是《TALES OF THE LOST CITY》
Y:《TALES OF THE LOST CITY》有这本书吗?我在豆瓣阅读查没有,通过前面的语境,这是在影射香港这个城吗?
C:《TALES OF THE LOST CITY》是虚构的书,这书名其实没有很特别,可能有人出版过也说不定。这本书在「图书馆」里就是主角想找的书,不一定直接在讲香港,但肯定是我对香港的感觉的投射,想找回老一辈人留下的故事和历史,或寻找过程的艰难。不一定直接在写香港的意思是,假如你把「香港」两字换成「民国」,或许也说得通,也成立。
Y:这两篇漫画里面联系着来看的画“彩蛋”太多,我发现了一些,说给你听听。首先“图书馆”这篇里去寻书的年轻人应该是“借来的书”里扑蝴蝶的那个小孩吧。另外在“借来的书”这篇里,市立图书馆的英文刻字在“CITY LIBRARY”在“图书馆”里没有了,我推想这可能是回归后很久的香港,已经抹掉了英国在香港的痕迹。另外在这两个时期的图书馆门口,乞讨的人已经从年轻人变成了秃顶。
图:同一场景的对比,也许是为了避免刻意,烟囱提到的被抹去的英文字在新版里已经补上
C:其实画这两个故事时,构想它们是在同一个时空发生,因此它们是横向的连系多于纵向的。所以「图书馆」的年轻人和「借来的书」的老人是两个不同的人物。不同的生命在同一个图书馆交织在一起。
Y: “借来的书”里的第6P出现了你另外的一本漫画创作“花花世界”里的主角花花和他的爸爸,也就是“你”,而这篇“借来的书”里的主角应该就是老年的“你”,这两个人在一起交叉有什么意味吗?
图:远景中有《花花世界》里的父女主角
C:哈哈,在图书馆背景里加入花花和爸爸只是觉得好玩,他们都是喜欢看书的人吧!如果看起来令故事延伸更多想象,也很好玩。把花花放进去,也是另一种横向的连系。
Y: “借来的书”第7P里“恒恐地產”是指“恒隆地產”吗?“聯發物業”呢?你怎么看香港的地产商?
图:放大漫画一格才能看到的“恒恐地产”
C:「恒恐地產」灵感来自「恒隆地產」,但我用这名字不是来影射恒隆地产这单一家公司,而是普遍指香港所有地产商。他们在新界收购农地,用尽所有法律途径,或不法手段,破坏生态、更改土地用途、欺诈、逼迁、贱价收购、官商勾结等等恶行,这些狗入的杂种,仇是要记住的,集体的屈辱和怨,今世报不了的仇,留下世报。
图:放大漫画一格,能看到墙上挂着画
Y: “借来的书”第8P第一格老人背后的画正是在“图书馆”这篇里最后一页年轻人哭泣时背后屏风的图案,这个画里的岛是香港吗?
图:《图书馆》密室的屏风
C:这是新界大埔的八仙岭,是我很喜欢的一座山,山下是船湾淡水湖,是个水库,风景很美,是小学时候的郊游景点,中学时代在大埔上课,不时踩单车到水库那边透透气。
Y: “借来的书”第8P书架里的书能看清的有吴煦斌的《牛》、《广东话语法》、蔡荣芳的《香港人之香港史》、也斯的《城市笔记》、寺山修司《幻想图书馆》、 卡夫卡的《城堡》,莫兰迪的画册,还有后来烧书时提到的《国家地理杂志》,杨学德的《锦绣蓝田》、马蒂斯的画册、蒋彝的《Silent Traveller in San Francisco》、向田邦子的《父亲的道歉信》,这些书我大多都没看过,不过从这些你喜欢的书可以看出你对于文学和艺术上的趣味,还有你对香港这座城的归属感,这让我想到在“图书馆”里的主角最后进到地下室阅读《TALES OF THE LOST CITY》时痛哭的场景,在“图书馆”这篇漫画里,当已在“抹掉历史和记忆的另外一个香港”成长的主角了解到 “LOST CITY”的时候,有深深的愧疚和痛心。还有“借来的书”里老人烧书时点题的两句话“借来的书,借来的生命”,“永远的逃遁,总比永远的囚困好”,对应的正是香港的过去和现在。
图:老人的书架,仔细看能看清楚一些书名
C:「借来的书,借来的生命」这句话,借自香港旧时流行语「借来的地方,借来的时间」。这句话来自Richard Hughes在1960年代所写的《Borrowed place, borrowed time - Hong Kong and its many faces》,形容英国人暂借香港的地方和时间,书里详细描写当时香港社会状况。这句话后来被广泛使用,成为日常用语,当然这句话是从英国人的角度来出发的,当中没有香港人的意见。在「借来的书」里,主角每烧一本书,都给那书一句短评,他就以「借来的......」一句话来评论手上的《香港人之香港史》,虽然那是从香港人的角度来写史,可惜这书不是属于老主角的。
老主角说「永远的逃循,总比永远的囚困好」一句用来评价卡夫卡的《城堡》,意即《城堡》不是卡夫卡最好的作品(或不是他最喜欢的卡夫卡作品)。卡夫卡《城堡》描写了一部现代国家机器的预言,个人的意志几乎没法伸张,个人的命运没法掌握,这是永远的囚困。相较之下,卡夫卡的《失踪的人》(旧译《美国》),则是永远的逃循。
图:烧书一幕。豆瓣上的左旋说:看到绝版的《锦绣蓝田》在虚构的火中燃烧,惊叹竟然还可以有这样的操作,原来就算在现实里得不到的东西也可以画下来,而且不止画下来,更通过画里的事件去发生关系。
Y: “借来的书”结尾烟也巧妙,梦境里所有的情绪的郁结化为烟,坐在现实里看梦境里的烟起又被雨浇灭,感觉有点无奈又释然,是这样吗?
C:我想画烟、云、雨、火,这些看起来很飘忽的东西,当我看到大自然这些景物,很美,会有想画画的冲动,记下来了,画漫画时会想找机会把它们放在故事里。老人焚烧了,灵魂像烟般飘走,也就是他逃循的方式,烟和云和雨最后溶化在一起。
异常漫画按:智海曾对我说,他就是为了画这一格雨云,才画了这一整篇漫画。究竟是什么样的雨云,这里就不帖了,请大家去书中寻味。
图:《图书馆》&《借来的书》
Y:另外我注意到这两篇漫画的两个动作,在“图书馆”里钻到地下寻找“失落的香港”,在“借来的书”里是爬到阳台把香港的历史和文化烧掉化为烟,这两个动作一个往下一个往上有什么寓意吗?
C:楼梯往下,有种往地底不停挖的感觉,像考古,愈深层即愈久远以前,而这刚好是寻找过去的故事;至于楼梯往上,则只是场景安排如此,新界村屋通常三层,要烧东西的话走上天台也自然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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