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白||中国女孩的成长史：太多利用，太少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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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腾讯《大家》（微信号：ipress）授权蓝小姐和黄小姐转载，作者是黄佟佟。
轰轰烈烈的一次曝光，曝出了许多衣冠楚楚的伪君子。
▲从公益圈的雷闯到媒体圈的章文，越来越多衣冠楚楚的伪君子被撕下遮羞布，这些女孩大多是九零后，不得不说，年轻一代的中国女孩真勇敢，是她们把沉垢多年的污泥捅出一个又一个透气孔，而一大批被现代文明启蒙的八零后九零后男性也和她们站在了一起......
一个惊人的发现是，我和我身边的七零后女性朋友聊天，发现了一个事实，就是无论是谁，没有一个人不曾经目睹或者亲眼看过各种各样的性骚扰——这个比率是百分之百，我们还算是女性群体里较为泼辣较为有话语权的媒体女性，可以想象在更为弱势的女性群体里，这个比率有多大。
毫无例外，这些骚扰画面无一例外深深地埋在年过四十的我们的心里，一刻也不曾淡忘记，让我们深深知道这个社会的险恶，但我们几乎都保持着沉默，直到这次。
以我这样的一个长相普通，家庭出身中等的人为例，目睹或者亲历的性骚扰不下十次：
小学时代曾经的一位退休教务长，退而不休，在图书馆当义务管理员，德高望重的白头发老头，我倚在门框看到了终身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他和三个孩子一起找书，然后他把一只手按在我一个发育较早丰满的女同学的屁股上，不停地按压，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在书架上找书，口若悬河，若无其事。
我看到这一幕，吓呆了，转背就跑了，从此再也不敢去图书馆找书，也没有和任何人说。
因为我不知道告诉别人别人会不会信，只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个世界的某种可怕——他应该按过很多小学女生的屁股吧。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他这方面的消息，他死的时候，葬礼在当地似乎还很隆重。
中学时代，夏天傍晚洗了澡，穿着球裤在家看书，我爸的下属到我家找他，当时父母都不在，他坐在我旁边，聊了几句，开始摸我大腿，我隐隐觉得不妥，立刻站了起来，木着脸走开了……
前两年我跟我爸说这事，他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说那时候小，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当然也是，但终极原因是我怕闹出来的局面我无法控制，其中之一我妈肯定会骂我为什么来客人了还要穿着短裤见客……
摸大腿的事又发生过一次，那一次是读大学时我们老校长热情地邀请我坐他的车回城，我穿着裙子，摸了很久直到下车……
后来我参加工作，在某所中学当老师，校长带几个年轻老师去吃过一次火锅，然后看着我埋头吃，十分不耐烦地说：“小黄啊，你这样不行啊，你连酒都不会喝。”我半是懵懂半是装傻地说：“我喝酒过敏。”
后来他再也不曾带我出去吃过饭，我隐约地感到工作第一年就被评为全市优秀教师的好苗子从此就不再是领导视野里的人了，后来当上主任的是喜欢和领导出去喝酒出去跳舞的女政治老师。
而我办公室的闺蜜则更不幸，跟另一个副校长去监督卫生时被他扑倒在校后面僻静的花园里，她嚷将起来，后来她老公跑到学校大闹一番，从此她在学校里便变成异类，人人看她都觉得她不正经（是的，是她不正经）以及不正常。
不到三年的时间，我们这两个不受待见的女老师就先后辞职来了广东，因为都知道呆在那学校你就永无出头之日。
我庆幸进入杂志界，因为同事百分之九十是女的，虽然每一个杂志社都流传着老板与女下属的绯闻，但是讲真，我没有再在意这些场面。
因为习以为常了，觉得整个社会都这样，甚至有某种论断，只有那些上进的野心勃勃的女同事才会去跟领导做那种事吧……
直到我听一个私企老板说他一个朋友是国企的老板，跟他诉苦自己在体制内好压抑，很羡慕他可以放飞自我，而他，可怜得很，只能够“揩揩女下属的油”……
那一刻，我突然如受雷击明白了一个道理，喔，原来不是上进的女同事们太精进太骚，而是这些拥有些少权力的男人们心照不宣的一个事实——
原来在他们的心里，女下属几乎默认是他们的潜在性资产，只要他们想，就随时可以揩一揩的，只分对方愿意配合还是不愿意配合。
不愿意配合怎么办？恶心的就打击报复，大部分人倒是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最多不待见你喽，你想在事业上有所进步，你就看着办吧？
……
可以说，一个中国女孩的成长史，就是目睹各种各种成功或者不成功的骚扰长大的，而在这种骚扰里长大的女孩之所保持沉默的原因是，因为太普遍了，普遍到你都不以为是一件事。
“男人都那样。”你的女性前辈这么说；
“才子都风流啦。”你的女朋友这么说；
“多扫兴啊场面上。”“你还想不想混啦？”你的男性朋友说；
“你可以不去啊，你想要进步，就要有所牺牲啊，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不付出一点代价而得到一些东西么，你也太天真了。”你的顶头上司的秘书这样劝你……
“佟佟，你知道现在什么样的女人最吃开么？就是范冰冰那样的女人，放得开，目标明确，所以才能得到成功。在职场上，女人有男人没有的武器，就是性别优势，你看台上的那个女孩，和我同一年进大学，已然是校长秘书了。”
一个年轻学者在我旁边半是嫉妒半是感叹地说。我突然心中一凛，如果我在这个学者的学校，如果我也想实现自我，一个普通女孩，没有有权老爸，也没有有钱男友，她只能靠自己，恐怕很难不去竞争这个校长秘书吧。
目睹着各种各种骚扰长大的女孩在进入社会之后都必须做一个选择，你要选择进入这个游戏还是放弃这个游戏，如果放弃这个游戏，你可以要走更远的路，而且百分之九十都不会成功，你愿意么？
这是大规模的靠领导上位的职场女性的成因，“这是女性优势。”——富有远见的年轻男性学者这样开导你。
有一个研究心理学的朋友和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中国女性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这些问题归根到底是社会性的结构性的，她们的成长历程里，太多利用，太少爱。
何以这么说呢？
在独生子女政策实施之前的中国女孩，普遍在一个重男轻女的环境里长大，她们一般都有一个缺位的父亲，一个强势而暴躁的母亲。
她们的童年要不然被漠视，要不然被轻视，要不然就任你自生自灭，要不然就是那些自命管教女儿严厉的母亲会在女孩很小的时候警告她男人是一种很可怕的动物，正经的女孩不应该搭理男生，也不应该解开衬衣的第一颗纽扣，不穿短裤上街。
我的朋友甚至告诉我，她12岁的时候因为穿了一条略短一点的裙子，而被亲生妈满街大声追骂，说她是骚货，长大没人要……
没有人爱，所以格外渴望爱，所以永远爱上渣男，所以被人强奸之后还会爱上强奸者；而另一种情况则正好相反，因为没有人爱，所以不再相信任何人，所以性冷淡，所以爱无能。
因为从小她们就被灌输性对女人是一件可怕的事，是洪水猛兽，是万劫不复，所以她们碰到侵害的第一反应是懵逼，第二反应是逃避。
她们不敢把事情闹出来，因为这个社会会说你是不正经的女人，这个女人从此不再金贵，她被人占便宜了，她没有价值了。她们为了保护自己，保持沉默，最后与进击的男性达成合谋，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
男性得到性是成功，女性遇到性是蚀底，男人多睡几个女人是他厉害，女人多睡几个男人则是荡妇，这就是性的双重道德。
女性如果长期在无爱而恐性的教育之下，通常会变成以下这两种女人。
一种女人是曹七巧式的，她们无比警惕地看着世界，警惕地看着男人，丝毫不能享受正常男女之间的调情与暧味，她们一方面性冷淡，一方面又嫉妒那些能享受性的女人，成年之后是恶毒的怨妇。
而另一种女人是邓文迪式的，不惜一切，把身体当成武器，去获取资源，踩着一个又一个男人到达成功的顶峰……她们不爱任何人，内心是可怕的死海。
这两种女人，看似不同，其实一样，都是男性社会里认同物化女性的畸形产物，她们从心底里把所有女性（包括自己）当成容纳性器的物品：
所谓的“好女孩”为只给一个人用而自豪，进而打击那些到处兜售自己的坏女孩；而所谓的“坏女孩”则放手一搏，用性和繁殖给自己的阶层进升之路扫平障碍。
这两种女人互相仇恨，互相鄙视，互相攻击，争相讨好男性。说真的，每次看到大婆与小三的当街互殴的新闻，我都有一种深深的悲伤，那是整个性别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票子的搞笑感。
一个中国女孩的成长史里，有太多的利用，而太少爱，没有人真正爱过我们，教过我们爱的含义，只有利用：性骚扰、性侵害与性剥削都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居高临下者轻狂而毫不在意地辗压，那后面是傲慢的权力，性别权力与世俗权力。
所以，这次的女性自由讲述意义重大。它不是要女人去恨男人，恨这个社会，而是要整个社会去正视这种系统性的悲剧为何一再发生。
身体是我们自己的，由我们自己主宰，它不是物品，当成奖赏，惠赠给肯娶我们的男人，也不是武器，把一个又一个男人绊倒而建筑女性的成功道路。身体是我们自己的，我们主宰和享受它，而不是被人胁迫或者当成一种献祭。
讲真，很高兴看到越来越多的女性说出内心的伤痛，我们文末有一个小调查，我们想看看到底有多少女性曾经被骚扰过，请大家参与，也请大家踊跃留言，把黑暗的一幕和内心的恐惧说出来，因为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时代变了，女性不再是一具做家务、伺候人以及发泄欲望传宗接代的器具，女性是与男性具有同等权利活在这世间的人，在女性拥有改变世界改变命运的力量崛起之际，如何重新定义女性在这世界的定位，以及如何让那些生活在清朝的男性及早认清局面，是当务之急。
我们要学习改变，我们要学习爱，学习爱自己，学习爱这世界，我们要学习真实，学习真实地面对自己。
为了一个更好的世界，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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