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举报张文宏的人是为了学术正义你信吗？

张文宏

最近，著名的张文宏医生再次陷入舆论漩涡。之所以说“再次”，是因为2020年，张医生就曾因建议大家早餐不要喝粥要吃鸡蛋喝牛奶，被抨击为崇洋媚外。

而这一次他所遭受的质疑和攻击无疑更加凶险，因为有人举报他当年（2000年）的博士论文涉嫌抄袭，被指与齐鲁理工学院的黄海南教授在1998年发表的一篇学术论文存在大量重合。众所周知，对一名学者或专家最具有杀伤力的打击就是找到他学术不端的证据。

对比两篇论文，张文宏医生论文综述部分与黄海南论文正文存在约3000字的重合。张的论文一共7万字，重和的3000字集中在结尾综述部分，没有引用标注。有人表示，3000字重合低于知网定义的5%——10%的查重标准，因此不属于抄袭。也有人认为，2000年的时候，中国的博士论文规则不如现在严谨，不能用现在的标准去要求曾经的张文宏，因此，这重合的3000字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瑕疵，谈不上抄袭，也谈不上违反学术伦理。

不过，目前复旦大学已经回应“举报”并表示已启动调查核实，想必随后将给出调查结果。所以，我们还需要等待。

但是单就“被举报”这事，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已经对张文宏的形象产生了负面影响。经此一役，将来张医生也许会选择“沉默”，从此后我们可能会失去一个在医学领域勇于直言的专家。

其实张文宏今天的遭遇，早在去年，我们不少人就有预感，在这个情绪大于理性、立场大于是非的环境中，张文宏这样的人迟早会受到键盘侠们的围攻。曾经量子学派还特地发文章表示要为张文宏将来可能受到的打击伤害进行提前免疫。

只是很遗憾，大概量子学派这支“疫苗”也是紧急使用，没有经过三期临床试验，今天看来，没有防住“病毒们”对张医生的攻击，既然不能防感染，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能让张文宏医生免于“重症”的痛苦。

论文是否抄袭，还没有确切的结论。但我从这件事感受到的并不是大家对学术的关注，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妖风刮起来了。因为现在的舆论氛围要求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要“正确”就要“完美”，如果你有幸出名了，就一定会有人拿着放大镜来观察你的一言一行。

哪怕你的言行并没有错，只要有人不喜欢你的观点，他就可以攻击你。这次对张文宏的围攻，恐怕还是因为张的言论——特别是“与病毒共存论”冒犯了他们的“立场”，不符合他们的“认知”，伤害了他们的“感情”。

最早通过官方平台向张文宏“亮剑”的是前国家卫生部长高强，他在人民日报健康客户端发文《“与病毒共存”可行吗》批判张医生的观点，表示“坚决御病毒于国门之外，就一定能够将病毒消灭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其实这篇文章主要是在表决心，并没有通过数据、医学常识、严谨推理来说服大众，我们能看到的更多是“与病毒决一死战”的情绪化表达——总之人类与病毒的关系绝不可能共存，而是“你死我活”。

可是，人类从来就是与各种病毒共存的，并没有彻底的消灭它们。比如乙肝、艾滋、流感病毒，就长期和人类共存。我们确实无法排除新冠病毒将于人类长期共存的可能。而且与病毒共存这种说法，不是张文宏一个人的观点，也不是他第一个说出来。

早在2020年2月，中国工程院副院长、呼吸与危重症医学专家王辰就在央视新闻频道接受采访时表示: 像这个病（新冠肺炎）我们就是说有可能转成慢性的，像流感一样长期在人间存在的病。这种可能性是完全存在的，对此我们要做好准备。

王辰院长认为，真正防控新冠病毒最强有力的生产力一定来自科学研究，对于科学规律的认识和科学方法的发明发现。张文宏医生之前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认为我们对病毒的防控过于依赖行政手段，长期下去造成的次生伤害可能会超过病毒本身对我们的伤害。

张文宏医生的判断可以说服我。不管他的博士论文是否有瑕疵，是否规范，也不会影响我对这一判断的认可。甚至不管他是不是博士，早餐吃鸡蛋牛奶也是比喝粥更好的选择。

张文宏不是不可批评，如果张文宏医生的论文确实有问题，他接受处罚，并道歉和作出反省是应该的。但是如果举报者只是想通过此事来斗倒他，让他禁声，那就太过卑劣。

我并不选边站，但我支持一名医生从自己的专业角度，发表真实的看法，因为我想争取一个理性的，宽松的言论环境，一个任何人都可以说出自己的观点（哪怕观点是错误的）而能免于恐惧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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