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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刊 》 ∣ 本质上我是一个画家:高云访谈

姜姝 高云 画刊杂志社 2020-10-20

本质上我是一个画家:高云访谈

I am Essentially a Painter: Interview with Gao Yun

姜姝(Jiang Shu)  高云(Gao Yun)


《魂系马嵬》,高云、何家英合作,工笔、白描,195cm×165cm,1989年



姜姝:即将在南京德基美术馆举办的“云自在——高云作品展”,展出了你1979年至今各个门类、各种风格的作品,为什么选择在今年来做这样一个带有回顾性质的个展?


高云:我虽然18岁就出道画画了,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后来随着工作的变动,画画时间变少了。因此这个展览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大家,即便我的职业有这个变化、那个变化,但自始至今,本质上的我只是一个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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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照夜江深》,高云,2016年



姜姝:这次展出的作品门类和题材都很广泛,在具体的展陈上你将如何设计、布置?


高云:这次展陈是德基美术馆策展团队的智慧,他们都是90后,大都有留学背景,研究性办展是他们的擅长,因此他们把展览分为六个部分:连环画作品、邮票作品,以及国画的女性题材、高士题材、都市题材和山水题材作品。涵盖了我从1979年到2019年期间的创作。时间跨度大,题材跨度也大,同时,又包含了写意和工笔,人物和山水,比较丰富。


以前做画展,通常是给画家们看的,大家互相交流和切磋,较少顾及普通观众的感受。这次不同,这次的策展团队是带着如何吸引大众来看展这个课题去做的。比如他们在展厅设置了几处打卡点,并且使用了一些具有装置色彩的展示方式,甚至还做了一间我画连环画时的工作室,还附加了很多研究性文献资料,当然这不是复原的,只是营造一个氛围。总体而言,这次办展的手段是现代的,但内核又是传统和学术的,会比较有看头吧。


《罗伦赶考》,高云,连环画,1983年


《长生殿》,高云,连环画,1985年



姜姝:这次展览据说将展出你早期比较有影响力的连环画《罗伦赶考》(1983年)和中国画《魂系马嵬》(1989年,与何家英合作),现在回头看这两件作品,感受跟当时创作时有什么不同?


高云:每一件作品只要你用心去画,遵循本心,就能留下那个时候的烙印。现在回头看这两件作品,它们不仅折射出那个时代的特征,同时也显现出自己当时的心境和努力。画《罗伦赶考》的时候,画展很少,出版个人画册几乎不可能。而连环画是唯一可以展示画家才情的平台,于是各画种的画家都往这个平台上挤,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今年过五十的,尤其是画人物画的画家们几乎都画过连环画。连环画是一代人的启蒙,也是培养画家的摇篮。《罗伦赶考》是《连环画报》杂志跟我约的稿,这本杂志在当时绝对是连环画的金字塔尖,影响力辐射全国。我知道他们是在试我,画的是“罗伦赶考”,其实是我在“赶考”——假如画得好,下次可能还有机会;画得不好,那就玩完了。所以我只有拼命地画。结果却是自己没想到的,《连环画报》以前所未有的超大规格发表了,还配了专文《要会导演》。接着又获得了全国第六届美展金奖。后来还受邀作为主席团成员,参加在山东举办的中国美协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主席团中有黄胄、叶浅予、华君武、关山月和林风眠等,江苏进入的有四人,刘海粟、钱松喦、亚明和我。这些前辈在我眼中都是神呀,突然能与他们坐在一起开会,实在有种一步登天的感觉。不过很快我就定了神,想到要是自己之后画不出好东西来,别人就会说你是碰巧,是昙花一现。于是我又着力画了一本《长生殿》,结果在全国连获两个奖,这下心里才踏实了点。一次何家英来南京,我们就商量着一起合作,我说,要不就画一个“杨玉环之死”吧,后来取名为《魂系马嵬》,这张作品最终获得了全国美展的银奖。


《对话安格尔之二》,高云,工笔,2018年



姜姝:近两年你画了《对话安格尔》系列,这在你的创作中是比较少见的跟西画对话的主题,为什么选择安格尔?


高云:《魂系马嵬》之后,我一连做了三届全国美展和三届中国艺术节的评委,看了很多画,也想了很多,自己也画了很多的画,《对话安格尔》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创作的。我觉得安格尔当时所处的艺术环境和我们现在差不多,他的审美主张也与我完全一致。其艺术表现又吸收了很多东方艺术的风格,很重视线条,有着一种特别的神韵。因此我就试着与他进行一种精神层面的交流,把他的油画转换成中国的工笔重彩。其实,以我们中国工笔画的技法来说,要想临摹一张油画是不难的,但要抽离明暗,去转换、再创作,则很难。我想通过尝试,达成一种学习,不是学习表面,而是追求本质,不是追摹油画的表现手段,而是坚守中国画的独特语言。


《江南高士顾宪成》,高云,工笔,34cm×138cm,2008年



姜姝:这种审美主张似乎也印证了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中国画是有底线的。你认为它的底线是什么?


高云:中国画是有底线的,我认为这个底线其实有三点:一是书法用笔,就是线。一根线承载着画家的喜怒哀乐、全部修养甚至身体状况,如果没有了线,没有了书法用笔的线,没有了内涵丰富的线,中国画就不叫中国画了。二是散点透视。西方是焦点透视,很科学,跟照相机的效果一样。但散点透视是中国画的法宝,有了它,我们可以自由地支配任何场景,可以像航拍那样画出千里江山图。散点透视使我们更自由、更浪漫、更主观。三是意境。中国画家作画,往往带入了自己的心理动机和审美诉求,形成了人格化的画面,成就了画中有诗的境界,而这种意境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的,它依靠引发观众的联想而完成。比如“计白当黑”,画面的留白或水或云或天,是凭借观众和作者共同完成的。    


《都市行者之越野车族》 ,高云,小写意,130cm x 200cm,2015年 


《新疆写生之二》,高云,90cm×97cm,2010年



《还记得我们吗——纪念新四军建军70周年》,高云,工笔,115cm×195cm,2007年



姜姝:对于20世纪中叶以来的中国画来说,主题性创作无疑具有极大的影响力,以这次展出的《还记得我们吗?》(2007年)、《永乐修典》(2016年)为例,谈一谈你怎么看中国画的主题性创作。


高云:我学画的时候是在上世纪70年代,缺少学习的资料,更缺老师。记得在苏北插队时,听说有一位下放的美术老师家里有画册,我就一口气骑车近三十里路去他家看。1974年我被推荐参加江苏省美术学习班,那时我还没有画过一张完整的作品,就硬画,玩命地画。有个老师看我年纪小,跟我开玩笑:“你知道达•芬奇吗?”我说:“什么,大红旗?”他们笑得前仰后合。不过最后我还是画出来了,是生平第一件完整的独幅作品《小小神枪手》,后来居然还出版了,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所以说,什么是主题创作?我们那个时候没这个概念的,我们就这么画了,画了就要有所表达。


我历来主张,画家是要靠画说话的,画好才是根本。画家需要秉持“静净”二气,静得下来,纯粹一些,不要想太多。主题性创作从古至今、从中到外,一直都有,只是主题不同而已。主题性创作也有个表达方式的问题,比如新四军建军70周年,这是很大的主题,你怎么画?你可以画陈毅,也可以画战役,或者画某一个有名有姓的英雄。但我选择画了三个新四军女战士,名字叫《还记得我们吗?》,后来有些新四军的后代在这张画前掉了眼泪。有一位老新四军已经90岁了,特地从外地赶来看我,感谢我。她别着勋章,拿着当兵时候的照片,说,你画的就是我们嘛。这么小的一张画,人物不多,着力不重,却打动了人心。《永乐大典》也很难画,一本书,你怎么画?但我们还是画成了,评价也很好。我在这件作品里做到了两个不同,可以说是前无古人:一、在一个画面上用了线描和工笔重彩两种技法;二、在一个画面上画了两个空间,线描部分是编写、制作《永乐大典》的作坊空间,工笔部分是宫廷空间,官员拿着刚出来的《永乐大典》进献给皇帝看。为了体现明朝的感觉,我还把背景全部打上了45度斜角的地砖格子,这是明代版画的标志。所以说,主题创作关键在于怎么画。画家有本事、会创造,主题创作同样也可以很出彩、很动人。


《永乐修典》,高云、安玉民、李强、詹勇合作(管峻题跋),工笔 ,440.5cm×274.5cm


《纪念徐霞客诞生四百周年》(三枚),高云,邮票,31mm×57.75mm×3,1987年


《锦绣江苏》,高云,250cm x 125cm,2012 年


《听瀑图》,高云,2013年




注:

展览名称:云自在——高云作品展

展览时间:2019年7月26日-10月31日

展览地点:南京德基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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