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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争鸣】杨嘉利:品读母亲

2016-11-16 杨嘉利 在场主义散文





品读母亲 

——读李银昭散文《看母亲端碗时的享受和端庄》

文/杨嘉利


对于母亲,我一直怀有深深的歉意。年近八旬,又双目几近失明,她依然毫无怨言照顾着我的生活,为的就是在她的有生之年依然能用日渐衰老的身躯,为身患残疾的儿子撑起遮风挡雨的港湾。

看着已白发如霜的母亲,我常想,如果她的儿子能有健康的身体,母亲的晚年是不是会像其他母亲一样,幸福而安祥?

生活没有假设,但我仍会常常不由自主如此想。因为,在我看来,天底下的母亲,大抵会和我的母亲一样,在她们年轻时含辛茹苦不计回报养育儿女;如今,她们老了,到了人生的暮年,天底下的儿女也应当担负起让她们安享晚年的责任,这是一件很自然的事。然而,对于我,却无法做到。

对母亲的愧疚,我虽然从没对母亲说起,却在心里一天天加重。

母亲老了,相信这样的发现,会让每个懂得感恩的儿女痛彻心扉。那么,在其他儿女心中,母亲给予的爱又会是怎样呢?是如涓涓溪流,或像咆哮的大海?近来,好友李银昭在网络空间里贴出了他写下的一篇有关母亲的文章,看后竟有了想要去拜访他母亲的冲动。这样的冲动,不仅是这位母亲在年龄上和我的母亲相差不多,我很想去看看因为有了个身体健康的儿子,她的晚年和我的母亲到底有怎样的不同;更在于在李银昭笔下,他的母亲是位多么慈霭而又让人心生敬意的老人。



老实说,因为一篇文章而想要去拜访文章中的主人公,在于我还是第一次。我想,这位和母亲一样虔诚信佛的老人,在她的人生履历中,大半个世纪的人间沧桑,也定然在她心底留下了许多厚重的记忆,也才会让她如同母亲一样,尽管没有多少文化,却对人生的处世之道有了如此精确的理解,并用言行传递给后人,让儿女们能从她们身上学到绝然从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

之所以会写下这样一篇关于母亲的散文,李银昭显然也有和我一样的感悟吧?要不,人到中年,事业上太多的忙碌,他哪会有闲功夫写下这些和名利、金钱无关的文字?

李银昭的这篇散文叫《看母亲端碗时的享受和端庄》。

事实上,在中国几千年浩如烟海的文学长河中,母亲的形象从来就是个不曾被遗忘的主题。从孟母三迁到岳母刺字,有多少关于母亲的描绘让我们烂熟于心,并成为了激励后人不断奋进的动力?可李银昭笔下,描述母亲的却只是她一个小小的举动;而这样的举动,在与母亲相伴的几十年里,几乎每天都在重复,也定然早已经让儿女们熟视无睹。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天底下的儿女们或许全都早已熟视无睹的举动,有一天却在作者心里掀起了波澜,让作者感悟到了母亲对生活的态度。



这种态度,绝非每个儿女都能领会。在和老人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儿女又或早已习惯了母亲的平凡,和彼此的熟络,谁还会在乎母亲吃饭时端碗的模样?相信在平常生活中,作者也不会去过多关注母亲是如何吃饭,如何端碗。可,偏偏有一天,作者陪母亲去成都昭觉寺,中午时吃斋,母亲几十年保持不变的端碗模样,却像一幅绝世画卷猛然映入心底,让作者由衷感慨:“小时候,在农家小屋里,母亲说人的一生是从吃饭开始的。她说,看一个人将来有没有出息,有没有造化,看一个人的吃相就知道了。所以,母亲才常教她的儿女们,坐要有坐相,吃要有吃相。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走南闯北,似乎还觉得自己混出了点小出息,但与对面端端庄庄坐着的母亲相比,论做人,恍然觉得,儿子还差母亲很远。”

接下来,作者对母亲便有了生动的描述:“斋堂里的人已不多,快过吃斋的时间了。母亲找地方坐下,我去取斋,一碗米饭一碗厚皮菜,一人一碗。尽管饿了,我咽下去却慢。母亲在我的对面,端端庄庄坐着,左手端碗,拇指扣在碗沿上,另外四指扣着碗底,左手肘支在桌上,形成一个V字型。母亲右手持筷子,拈了菜不直接送嘴里,而是轻放在碗里,也不是随便放在碗里,而是小心地轻放在方便吃进嘴里的碗边。母亲将菜放在碗边不会马上吃,将菜和米饭拌一下,小心送进了嘴,小心地咀嚼,满足地品咂着米饭和菜的味道。盛着米饭的碗,一直被母亲尊重地端着。”



随后,作者又进一步写道:“在碗里最后一粒米被母亲送进嘴里,母亲才小心地将碗放在桌上,又将盛菜的碗重叠上去,再将筷子小心地横在碗上。一张小纸巾,母亲用它小心地擦嘴,小心地擦手,再小心地轻沾桌上的点滴汤水。一张小纸巾,用过这么多地方,母亲才小心地将纸巾放在桌下的纸篓里。”

一餐斋饭,母亲的举止,在作者眼中就仿佛是为他的人生上了一堂生动的课,让他恍然感悟,母亲对一粒米、一片菜的珍爱,便是在用无声的言行教会他应有的生命姿态。

读于此,一位可敬母亲的形象便跃然纸上,更鲜活在了我心里。

作为同一代人,我的母亲和作者的母亲一样,当岁月的风尘已淹没了她们的青春和梦想时,虔诚拜佛或许就成为了她们寻求心灵庇佑的最佳方式。而成都的昭觉寺,无疑是老人们最常去的地方。过去,父亲还在,母亲的眼睛也还好时,他们便会在每年春天去这座庙堂烧香拜佛。转眼,父亲走了许多年,母亲也因双眼失明,很多年没再去昭觉寺了。只是,每年春节时,她还是会拿出香钱来叫我替她送到庙堂。而读了李银昭的散文,我便有了一种遗憾:为什么没在母亲双眼尚好时,陪她去一次庙堂、吃一顿素斋呢?

看了李银昭笔下所写的母亲,我便想,在庙堂用斋时,我的母亲是不是也会和他的母亲一样,珍爱着每粒米、每片菜?


在昭觉寺的回廊尽头,有一幅字,内容是:“我有三件宝:一曰勤,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因为李银昭的散文,春节时再去昭觉寺替母亲送香钱,我便特意在这幅字前驻足了很久。此时,回味起李银昭在文章结尾处所写的话,感到犹如也是对我的母亲的赞叹:“原来,先人们说的那些话,是挂在昭觉寺回廊尽头的墙上的。而我的母亲,她也许并不认得那幅名人留下的字,更不懂得那字里‘三件宝’的人生哲理和处世哲学。但母亲,她却把先人们说的话里的精髓,无声地融进了她的血液里,她的生命里,再通过她无语的行走和端庄,传教给了她身后的儿孙们。”

天底下的母亲,大抵也会和这位母亲一样,对儿女,乃至后世子孙的传教,她们并不会放在嘴上,而是无声的一言一行,像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只是,作为儿女,有多少人又能从母亲们身上领悟到这一点呢?

正如我,尽管常对母亲怀有感激和愧疚之心,却又忽略了母亲身上朴实而高尚的品质。要不是读到了李银昭的这篇散文,我也许不会想到,在许多年前,当母亲和父亲一起走进庙堂拜佛时,他们或许并不只是在为家人祈求平安,而是他们对人生、对生命的一种诠释,一种态度,需要他们的儿女用更多,乃至一生的时间去细细品读。

(责任编辑:刘爱国    图据网络)



杨嘉利,男,《四川经济日报》记者。生于1970年11月22日,四川成都人,重度残疾。自幼失学,在家自学完成大学中文课程,青年诗人、作家。1994年出版诗集《青春雨季》,获成都市“金芙蓉”文学奖;1995年担任四川省残联《爱心》杂志记者;1996年加入四川省作家协会;1998年获“四川省新闻奖”、“全国残疾人新闻报道奖”;2002年武侯区“自强模范”;2003年成都市“自强模范”;2005年出席全国残疾人作家九寨沟笔会;2008年成都市“学习之星”; 2009、2011年成都市“读书之星”。著有诗集《青春雨季》(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出版)、长篇自传体小说《男人站起是座山》(《四川经济日报》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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