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书评】赵琳 |《最后的士绅家族》 ——一部士绅风云的史诗

《最后的士绅家族》作者简介

张生全，笔名三叠弓。今日头条、腾讯天天快报签约作家。在《人民文学》《钟山》《天涯》《青年文学》等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三百余万字。数百篇作品被《散文选刊》《小说选刊》等杂志选载，收入各种年度选本，中、高考考试卷及大学教材。获得华文最佳散文奖、在场主义散文奖、林语堂散文奖等。出版有长篇小说《最后的士绅家族》《宋末大变局四川风云》《蒙哥大帝》《不倒翁冯道》《超级版图》；散文集《屋檐下望天》《变形词》《半拍澄澈》等。

《最后的士绅家族》

——一部士绅风云的史诗

文/赵琳

在中国传统社会的大背景下，封建政权不可能普及在高度分散的乡村社会，这些地方的社会秩序运转，一般依赖正式的政府机构和非正式的士绅，以及其他精英人士。他们共同构成了社会统治的基本单位，支撑着在太平盛世和改朝换代的历史大变革时期的社会运行。其中，“士绅”称“乡绅”，或又称缙绅。史学家把士绅的构成大致分为两类人：一类是正途的生员（秀才），异途的监生和例贡生，以及本地有着极高威望的族长和地主；一类是学衔较高以及拥有官职的士绅组成，如官吏、进士、举人和贡生等。“士绅”群体的构成，对维护地方社会的秩序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四川眉山籍作家张生全先生的最新长篇小说《最后的士绅家族》，以一个半封闭的洪雅县中历史底蕴浓厚的柳江镇为舞台，通过生动形象的人物活动，刻画了柳、唐、曾、江四个士绅家族为争夺税捐征收权而发生的一系列阴谋。开端便是洪雅县知事高德仁为首的县乡级官员，柳江士绅代表的柳老太爷、曾五太爷、江三太爷、唐八太爷，以及茶铺李二娃、管家侯里衡、农民杨四娃等柳江镇形形色色的人物登场亮相，各显身手。

柳江的统治阶层上，士绅在处于官府外的地方领袖地位，他们也拥有各种特权，往往是柳江镇规章制度的制定者与实施者。从柳江三年时间的大事件下，四大家族在柳江，乃至洪雅县的社会秩序中表现出举足轻重的作用。从赋税的征收到剿灭土匪，从当地政府官员的任免到把持区域经济的发展，从管理百姓生死到主持洪雅传统的城隍会（五月台会），几乎都是由官府依托于四大家族去完成，这些都反映了政府权力对士绅实体的“士绅功能”的依赖。

在小说中，士绅淋漓尽致地演绎了“枪杆子出政权”的真理。先是柳江所有人欢迎五省联军司令的副参谋长柳家大公子柳正刚，大公子手里有军政大权，就连洪雅县的高知事也拍着马屁尊称柳正刚为“柳先生”，自称“学生”；玉屏山的棒客（土匪）李光头有人有枪，成为官府、士绅以外的“土皇帝”；唐家有三百杆枪，唐家少爷唐震川为家族利益，就敢假扮棒客打死曾五太爷；柳家找来了柳正刚从成都带来的军队剿灭土匪，靠的是军队，江家依仗远房侄儿在军阀杨司令帐下当差，夺去了柳家的税捐征收权。

士绅活在军阀和棒客的“枪杆下”，百般讨好幕后握有枪杆子的主人。但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被棒客和唐振川手里的枪杆子三番五次羞辱，连江家大小姐也被绑架。而实力最强的柳家也好不到哪里，柳正刚当初害怕打破柳江的势力平衡，故意放生玉屏山的棒客。殊不知，柳家三少爷为请棒客两次助拳被李光头骗了四成田产，导致连土匪都想当士绅，做起光明正大的买卖。最后具有讽刺性的是，四川军阀女儿刘琦君念及对柳家三少爷的旧情，才带人帮助柳家三公子剿灭了棒客。

不得不说，士绅千方百计为争夺税捐征收权的背后，究其最终的原因是他们缺乏社会环境稳定下的安全感。在一个乱世之中，有人不一定管用，有粮不一定保险，但是有枪就不一样，有枪就是王。即使最后，这些枪手一个个死去，他们只是倒在另一个“枪杆子”下，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在清末民初的“大变局”中，士绅的社会文化传统一度受到冲击，但并未出现断裂，而是得到了悲哀的更新和发展。

柳家三少爷是法国留学归来的新青年，但在经过一系列的斗争后，被利益、地位、欲望吞噬了接受的先进教育思想，做起新士绅的梦想。等平定匪患后，茶铺李二娃把长杆铜烟管递给三少爷时，他竟然想起了大少爷当初回柳江的模样，睹物思人，泪流满面。三少爷在所有人的鼓励下，安然自在地坐在太师椅上，毅然把发霉、恶臭的烟嘴放在嘴里，开始吞云吐雾，让人十分惋惜。

其实，在新思想运动中，很多青年像柳家三少爷一样，一方面接受进步思想，为革命和自由呐喊；一方面又饱受封建伦理（士绅、宗族）的影响，矛盾于继承和创新，纠结于传统与现代。他们以文学作品中“多余人”的形象出现，在思想上开始觉醒而在行动上缺乏实践勇气，在沉迷于腐朽贵族阶层中苦闷、彷徨，乃至无法自拔。他们是中国封建历史走向近代民主自由历史的必然产物，茅盾《子夜》里的吴荪莆、巴金先生《家》中的高觉新等人都是以此类形象出现。这类人，在中国社会新旧交替和转型时期，对国民意识如何复苏具有重要的警示意义。

据史料记载，在乾嘉以后，各个地区士绅开始作为一个完整的集团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影响地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走向。随着士绅阶层的形成和壮大，参与到地方公共事务的方式也由一种被动、零星的个人行为变为积极、主动参与的群体行为。小说中，柳、唐、曾、江四个士绅家族集体争夺税捐征收权，正是士绅阶层主动参与社会秩序的标志。时代的发展下，由于部分士绅阶层（柳家）的思想觉醒，主动去接触新式教育，以柳家三少爷这样的留学生、新青年，这一特殊的知识群体走上历史舞台，形成了新型士绅。他们经过反复的大浪淘沙后，在社会中的地位及功能无根本区别，既管理各种地方事务，又左右各级地方行政，对地方政局实现了全面控制。

书中尾声阶段的描写，唐家、江家的变迁，看似是士绅统治的削弱，其实非也，柳家三少爷对刘琦君没有成功的提亲，暗示着士绅权势的另一种依附。当然，像柳江的士绅阶层的衰落和转型并不能断定社会发展的落后，而是反映了在中国近代社会转型的特有机制里，士绅对社会变迁过程的文化象征与历史意义。

在今天，张生全先生笔下士绅群体，仍有进一步的研究价值。

（责任编辑：晓来轻酌  制作：四季芳）

赵琳作品

赵琳，笔名小小贝，95后在校大学生，中国作协诗刊社子曰诗社社员。有作品在《诗歌月刊》《中华诗词》《诗词月刊》等近百家报刊发表，并入选等十余种年选和专著书籍；散文随笔常见于《四川散文》《西部散文选刊》《在场微散文》《劳动时报》《兰州日报》等杂志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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