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综评】乔民英:寂寞夏花与“文人事”——从在场“寂寞夏花”主题微散文说起
特约评论员:乔民英
“我相信自己,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不凋不败,妖冶如火,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天才般的诗人总是给人以强烈的情感共享和生命体悟。那位卷发与长须一样飘逸、目光与思想一样深邃的印度诗人泰戈尔大约就是这样一位天才。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如此美丽的诗句,给多少平凡而不屈的生命以神秘的点化和期许,给多少在寂寞长夜中孤独行进的灵魂以激励与慰藉。这个七月,在场朋友,这些拥有文人身份的“夏花们”,正“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们的“镰刀”是鼠标与键盘,也是揭示与呈现;我们的“绿洲”有芳草与鲜花,也有暴雨与灾难。
七月,最可贵的呈现莫过暴雨中的挺住和灾难中的站起。《含泪的绽放》(钟倩)中那位受尽病魔蹂躏的残疾女子“雪樱”站起来了,把青春站成了一树花开,把生命写成了两本精品散文集。或许,她这样的人“绽放就是奇迹,活着就是天堂”!《荒漠里的莲》(李世琼)中那位同样因绝症而截肢的丹尼尔•欧娜站起来了,她以绝望后的坦然“拥抱假肢,拥抱生死,拥抱大地”,居然驱走癌症,成为作家、演员、教师。《阿灿的向日葵》(王茵芬)中的那位失去爱人的先天性聋哑人阿灿站起来了,她有聪明健康、做老师和“义工”的女儿,有自己的蔬菜基地,有向日葵一般灿烂丰盈的生命。
七月,最疼痛的表达莫过情爱的消殒和生命的凋零。《情之殇》(吴微)让思绪穿越900年,借王朝云与苏轼的故事,咏叹高山流水般的爱情和肝肠寸断般的离殇。本人认为,如在苏轼“一肚子不合时宜”上多着笔,则更切合寂寞夏花的主题,也更具当下意义;因为北宋没有哪个官员比他更另类,没有哪个文人比他更奇崛,没有哪朵“夏花”比他更寂寞、更璀璨。《伴》(张素华)和《母亲的花门帘》(赵华刚)借花开花凋写母亲失伴后的孤独和物质乃至儿女亲情也不能填补的感情落寞,让人潸然;如再丰富一下意象及寓意,会更具感染力及散文性。《凋零》(王语轩)同样写花开花落,主角是一位患绝症的阳光男孩,先于生命而凋落的是本该给他填充生命能量的爱情;这种人生悲怮需要的表现力超过了这位九零后作者的语言功力。
七月,最绚烂的绽放莫过少年的成长和母亲的奉献。这个七月,一位叫陈卓的在场少年凭去年一篇题为《网》的获奖微散文,从人民大会堂捧回“中国少年作家杯”作文大赛一等奖奖杯。殊不知,卓子也像《网》中的蜘蛛一样在网络世界疯狂过,《为网络疯狂的日子》(陈卓)就是他的表白与自省,他的在场同学、人生导师、母亲宗红就是见证者。她就是一朵寂寞的夏花,绚烂着儿子的天空,演绎着母爱的无私;尽管生活中的她也会有《寂寞夏花》(宗红)中“蓉”那样的纠结与无奈。
夏花是寂寞的,文人也是寂寞的。寂寞不是自甘湮没,更不是惬意闲适;湮没无异于在拜物教的现实世界闭上自己的眼睛,闲适则是对散文锐气与担当的消解。纵观当下散文,不缺少“周作人式”美文之闲适,却鲜有鲁迅入木三分、直指灵魂的犀利。评论家丁凡先生说:“一个没有深刻思想作家出现的时代,是一个悲哀的时代;而没有剖析和评判时代精神病灶的散文出现,那是我们散文作家的悲哀!如果读图时代会造就精神侏儒,那么,闲适的文风同样也会培养一大批慢性自杀的“吸毒者”!
好在,我们有在场,还有在场主义获奖作品可读。这让我打开这本由周闻道先生主编、收录了邵燕祥、阿来、舒婷、贾平凹等文坛大家获奖作品的《文人事》,走进一个个曾被重重历史或现实迷雾遮蔽的“真相”。
许多人心目中,著名诗人、散文家、评论家邵燕祥先生头上有太多的光环,殊不知他还有“摘帽右派”这顶灰色的帽子。今天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上世纪六十年代、上接癫狂的大跃进、下接疯狂的“文革”前五年的那场大灾荒、大劫难,而这只是大病过后的喘息,酝酿风暴前的平静。邵燕祥《一个戴灰帽子的人》用自省之笔,写人心的简陋与不堪,写他生命在暗处的挣扎和呐喊,呈现出当年光怪陆离的世间百态和人性被政治扭曲下的百科全景图。他无奈地形容“在历史指派我的狭小缝隙里”艰难求生。半个世纪过去了,那种无罪之罪、无痛之痛的荒诞人生何曾远去?
诗人顾城显然不想在历史指派的狭小缝隙里求生,他向往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于是他带着妻子谢烨去了欧美,去了新西兰。在国外生活的顾城,虽然不喜欢自己的国家,却为坚守母语的语感而拒学外语,所有的交流都要依赖妻子。终于,身处经济、失语及感情多重困境的顾城向谢烨举起了斧头,也结束了自己。顾城是上个世纪汉语诗歌的一个童话,黑夜给了他黑色的眼睛,他却没有寻找到自己的光明,而在内心的幻觉中走向悲剧的终结。顾城的“干姐姐”、诗人舒婷女士的散文《灯光转暗,你在哪里?》试图用点滴印迹带我们靠近顾城的世界,我能感觉到她的隐痛与不安,但还原真实的顾城谈何容易?我坚持认为,像顾城这样虽然有才却极度偏执自我的诗人或文人还是少几个好。不管拥有多少“粉丝”,他的骨骼都缺少硬度。
历次改朝换代关口的中国,都不缺乏硬骨头的文人。祝勇先生在《文渊阁:文人的骨头》中说:“无论东厂、锦衣卫的黑狱,还是明朝皇帝的变态枉杀,都不能阻挡臣子们对明朝的效忠。他们对旧日王朝的政治废墟怀有悲情的迷恋,却对新王朝的盛世图景不屑一顾。”而聪明若康熙者也深知,士大夫的骨头再硬,也经不起时间的磨损。就拿编纂《四库全书》这件事来说,原来不肯与满清合作的士人,不也身不由己地来到了“四库馆”?他们心里装着亘古不灭的“道统”,他们的血液里有一种酝酿了两千年的力量。有了这种“道统”的力量,就算遭遇圆明园的熊熊烈火,也无法中断中华文明的传承。薪火相传的历史让我们相信,文人的骨头,比金石更坚,比时间更硬!
时间销蚀不了文人的硬骨,坚墙挡不住心的自由。杨文丰先生《任何墙都挡不住心的自由》通过柏林墙的倒掉,审视自由与专制的较量,呼唤自由天性的回归。他把沾满口香糖的柏林残墙比作可以被“筑起”“利用”“推倒”的“特殊口香糖”,引发“柏林墙,是政治墙,是反思墙”的哲学思考。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所有被奴役者,不都似口香糖吗?即使柔韧而带点硬气,也难逃咀嚼者之牙嘴,难逃被咀嚼的命运。你被抛弃了,是因为你已淡然无味,你再无利用价值。”多么心痛的反思!多么沉重的生命话题!痛定思痛,还能否点燃人们心灵的向往和生命的渴望?
只要留住精神根脉,生命就会奔腾不息。彭学明先生《这样回到母亲河》带着被死别刺痛的心灵,以自己的几次寻根之旅,穿越生命的表象,呈现了一段看似平凡而又刻骨铭心的家族往事和生命故事。他虽然失去了亲爱的母亲,却完成了母亲的夙愿,找回了那条流淌着绵绵乡愁的“母亲河”。他不无欣慰而又痛心疾首:“当整个社会和时代都想着权财、孩子和自己时,还有多少人在想着父母和根本?是时候停下忙碌的脚步,多回父母身边了。是时候放弃一点点功名利禄,多想想回家的路了”。
对军旅出身的杨献平先生来说,他一次次的探家之行同样不轻松。他认为,故乡就是一个人奇迹般出现、被孕育尔后降生,进而参与人类活动的“母地”,是心中放不下、灵魂中最频繁的“疼痛与抚摸”“回到与远离。”他的《南太行民间故事》就是对“母地”亦亲亦痛、亦思亦忧、亦爱亦恨、亦近亦远的回望与“抚摸”。直面自己,直面乡土,没有藏掖,没有伪饰,“我”与村庄的碰撞,历史与现实的交合,人物与灵魂的同步在场,这让他的文字有了壮实的筋骨、非凡的气象、突袭的意境和自由的精神。
当代大家作品之所以有撼动人心的力量,在于他们敢于用在场与缺席、担当与逃避、勇敢与怯懦叩问自己的社会良知;在于他们敢于关注当下,贴近灵魂,呈现真相,坚守积极的人文立场,把握生命的终极价值;在于他们像逆时而开的夏花一般,独守寂寞,独领风华,独享风流。
夏花,因寂寞而绚烂,因绚烂而芬芳!
我们,为在场而坚守,为坚守而奔放!
(责任编辑:袁志英 制作:四季芳)
乔民英每月综评乔民英,网名东方飞鹰,河北邯郸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散文城》微信平台副总编,《在场主义散文》微信平台特约评论员。有散文、诗歌、影视剧、文学评论等作品问世。散文作品曾刊发《美文》《散文风》《在场》《散文百家》《邯郸文学》《四川散文》《九月》《陶山》《邯郸日报》等纸媒及《采风网》《诗梦》《散文城》《在场微散文》等网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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