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mini职场小说| 第四章 吃人的嘴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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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ny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Andy姐姐的话还是让他非常不安。他不知道Andy跟他姐说过什么，他甚至不确定Andy知道些什么。他一向自诩谨慎，从不轻易将自己心里的打算告诉别人，行为也是谨小慎微，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把柄在Andy手中。
但是话又说回来，谁知道呢。能进他们这种知名公司的，谁也不笨。采购员更是个个人精。也许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提了什么让Andy多了心，也许哪个该死的供应商打着他的幌子去跟Andy狐假虎威了？
实在想不明白，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眼前的麻烦才是大麻烦。
虽说跟公司采购的其他物料比起来，油漆单价并不高，公司的用量也不大，但是因为油漆各个子公司、工厂都有需求，是持续供应，一年下来还是有个几百万的订单，因此很多供应商都想做进来。更何况，他们公司信誉好，给供应商的价格普遍高于其他公司，付款也及时，一般开票后30天就会付完全部款项。因此，无论大供应商还是小作坊式的供应商，都挤破头想进来。
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些供应商们都深谙一条规则：不管供应哪种物料，先跟公司建立合作要紧。哪怕前期不挣钱，后面也有的是机会。
正因为这样，周边的各个供应商触觉灵敏得像只随时准备捕猎的豹子。当Tony他们一旦需要新增或者更换供应商的时候，不出一个小时，他的电话就会被闻讯而来的各路供应商打爆。一方面，他非常讨厌内部需求信息以八卦新闻般的速度传出去，很想搞明白是谁对外透露的消息，另一方面，他也很享受这种皇帝选秀般的感觉。
那次选择油漆供应商真是个意外，但是要是没那次意外，他现在不知道又是哪种水深火热呢。
因为是工业用漆，本身可选择的品牌只有两三个。公司的本意是直接联系这两三家公司自己的销售部们，争取签订框架协议。然而，因为单次采购量并不算大，各厂家给出的价格并不是特别优惠。相比之下，这些油漆厂家的经销商反倒可以给出比较好的价格，甚至可以争取年底返点。
周美会就在这会儿找到了Tony。
大学毕业已经十几年了，周美会还是周美会。修长的身姿没变，白净的面容没变，招牌的飘飘长发没变，连那眉目间的傲气都还犹存。想当年，他们都念的是英语系，还是一个班，连学号都挨着。即使在美女如云的外语学院，周美会也是非常显眼的女孩子。他每次读到一首美丽的英文诗歌，都在想，这样的诗歌只有周美会这样的女孩子才配。他在校刊发表的每一篇文章，在解码100次后，都在诉说着对周美会的倾慕。
然而，那会儿的他只是个来自农村的穷小子。作为全村唯一的一个大学生，他的英文发音还残留着乡村英语老师的腔调，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从父辈那继承来的，四年没见添一件新的，课外的时间全部用在做家教挣学费上。而周美会，大概是因为来自省城，无论吃穿、举止、才艺，都显得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正是因为这样，他都不确定周美会是否认识他这么个人。
因此当周美会找到他，说她是五色油漆一级分销商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公司正好要采购油漆，你把你们的资料给我。”周美会清冷的眉眼一下子细长起来，看起来像绽放的烟花。
“咱俩十多年没见了，今天我请客，老同学必须好好聚聚”。他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和周美会单独吃饭。想当年在毕业散伙饭上，他好几次鼓起勇气想去和周美会碰个杯，可是每次要站起来，就看到有别的男生在跟她敬酒，直到最后也没成功。
他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后来周美会喝多了，他自己也高一脚低一脚了。他想送她回去，可是不知怎么，她就被其他几个人簇拥着离开了。他自己也被寝室的兄弟架着，哼哼唧唧地回到了寝室。到了寝室，他心如死灰。这个美好的女孩，自此将永远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了。那一晚虽然喝高了，他跟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不能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或者东西，出现在眼前又转瞬消失，而自己，连靠近、触摸的机会都没有。
周美会定了郊区的一家私房菜。这家饭馆离市里不远，但却如山林般幽静。两人心照不宣，都是单独赴宴。周美会没有带她公司的销售，也没携带任何男伴。Tony更是，明知道大学还有几个同学在本市工作，也完全没提到叫上他们一起，更别提带自己老婆了。
真是难忘的一顿饭。
周美会跟他讲了毕业之后的经历。去北京闯荡了三年，换了八份工作，搬了十几次家。最后到底还是熬不住，回到自己家乡，靠爸妈的关系到了家乡的一家大型国企担任销售。她天生外形具有优势，人又聪明，北漂几年的摸爬滚打使她处理各种人际关系得心应手，很快就成为国企的销售冠军。一次偶然的商业谈判中，他被对方老总赏识，挖出来担任销售总监。再后来，她自己出来单干，成为了五色油漆的一级分销商，目前她公司的年销售额已经过亿了。
Tony听着真是不是滋味啊。本以为自己已在知名外企担任中层经理，在周美会应该可以面前扬眉吐气一把，没想到人家虽然前期曲折，还是轻轻松松再次远远地把他甩在了身后。
“那我们公司这种采购量，应该挑不起周总你的眼皮吧？”他有点酸溜溜的，又试图以戏谑的语气说。
“不会啊”，周美会好像完全没听出他的小情绪：“你们公司盛名在外，价格给的好，付款又及时。虽说之前采购量不是特别大，但是蓝豆项目一上，采购量怎么也要翻番的。”Tony一愣，她真是消息灵通啊，连蓝豆项目都知道。
“更何况，有老同学你在公司担任要职，跟你们公司合作好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加大加深合作啊。我这渠道多、资源广，你们以后要采购啥跟我说一声，我肯定给你拿到其他人都拿不到的价格。你说咱俩同学时候都没好好交流过，现在反倒有机会增进了解，多么神奇的缘分。你说是不是？”
Tony听出来了，这顿饭吃的再贵，周美会也不亏。多么会说话、多么有脑子的女人！可是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要轻易答应或否决一件事，否则很可能转身就被迫自己“啪啪啪”地打自己的脸。这个长发飘飘的女人真厉害啊，不动声色地指望一顿饭就收买他？而且她除了油漆，还想在其他地方分一杯羹？这真是贪心呀，虽说年少时的情谊在那，但也就那么点情分，还不至于让他为此冒风险。再说，就算他有心帮她，公司有那么多流程、制度，供应商哪是他想选就选，想换就换的啊？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有点发力过度，周美会也就赶紧点到为止，不再谈生意，转而开始跟他唠家常。无非是家里老人身体怎么样啊，什么时候结婚的啊，老婆什么工作，孩子学习怎么样之类的。Tony虽然不想多说家里的事，但也不好不回答，简短地应付了几句，然后就把话题转移到现在的压力大啊，买房买车养娃样样烧钱。小孩子马上要升初中，老婆催着换学区房，可是现在学区房单价、总价都很贵，现在限购又严，二套房要八成首付，根本买不起。
“你女儿想读哪家初中？”周美会突然问。
“我老婆希望她能上一中，我们本来成绩就不错，一中升学率高，离家近，接送也省心。可是我们家房子虽然离一中不远，却划在了别的学区，唉，早知道当初御府华庭一期开盘的时候我就应该买的，那会儿价格那么好。现在到五期了，因为学区好，就算砸锅卖铁卖了现在的房子想换也买不上。”
“你别急，我来帮你想想办法。”Tony以为她说场面话，道了一声谢后就又给她倒上一杯红酒。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接到了周美会的电话。“我老公是分管房地产的，我回去问了他，御庭华府五期还有房在售。”
Tony苦笑一声：“御庭华府开盘的时候我也去了，现场摇号，我没抽到。全部房源现场都已经售空了，我加了他们销售经理的微信，前几天问依然是没有房。六期要到明年才能开盘呢，那会儿肯定来不及了。”
“老同学，你在太天真了。开发商楼卖的好，对外当然都是这么说啊，更何况是这么热门的学区房。你难道不知道，每个楼盘都会有几套不拿出来卖的保留户型？这种珍藏房源一般都位置非常好、户型非常正，没有过硬的关系开发商不会给你的。我老公正好认识御庭华府开发商的老板，跟他打过电话了，你直接去，他们可以把楼王位置的18层中间户给你。”
Tony有点蒙，又有点难以置信。辛苦奔波了几个月，新房抢不到，二手房要么看不上，要么贵死人，现在突然有转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你知道面积多大吗？总价多少？太贵了估计我也买不起。”
“房子面积138平，三室一厅，精装修，倒是很适合你们一家三口作为改善用房。这个楼盘开盘均价4万2，楼王位置还要再贵点。不过我老公打好招呼了，他们把这套房当作特价房来卖，总价给你480万。”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以他对这个楼盘的了解，这位置这楼层，想转手分分钟出手，而且至少可以卖到600万，绝对是划算到不行的一笔买卖。可是去哪搞那么多首付呢？即使跟老婆办个假离婚，5成首付也要240万。现在手里加起来最多也就150万。去亲戚朋友那凑？自己老家那些亲戚全部加起来能凑个十万八万了不得了，岳父母退休了，手里积蓄多少有个二三十万，可是上套房子老人已经拿了二十万，怎么好意思再开口？不然把现在这套房子抵押出去？刚买没多久，房子升值不多，加上还有一百多万的贷款没还清，估计抵押最多也就能贷个七八十万。
正在发愁，周美会好像读懂了他的心思：“首付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把你的情况跟我老公和开发商都讲了。开发商可以给你垫付一部分首付，你只要付三成就可以去签合同、办房产证了。”
Tony已经超越了惊喜，简直欣喜若狂。这种好事，只在街头巷尾的传说中听过，只有在房市低迷的时候，开发商急于抛售才会非常谨慎地垫资。周美会的老公到底多大能耐，可以说服开发商为他开这个后门？
不管怎样，他已经被狂喜冲昏了头。他赶紧谢过周美会，连忙给老婆打电话通知这个天大的喜讯。他老婆一听也是欣喜若狂，两人赶紧把股票、基金处理处理，余额宝提提现，很快去开发商那签了合同。
一切都特别顺利，赶在他女儿入学前房产证拿到了，他女儿上了全市数一数二的初中。
水到渠成的，周美会成为了公司的油漆独家供应商。签框架协议的时候，Tony和Andy一起在公司会议室见的周美会，Tony自然而然地掌控“谈判”和签约全局，给周美会的供货价格跟当时跟原厂询的价几乎完全一样，他当然也不好意思提出年底再要任何返点了。不仅如此，Tony还指示Andy给她的付款周期一律是30天。之后只有一收到发票，即使不满30天，他也会让Andy催促财务赶紧付款。
纵然如此，他算算周美会从公司这笔生意中赚的也不多，毕竟量在那。周美会的这份人情，他可能还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现在要他跟周美会的公司解除合同，他怎么开得了口？可是如果不答应蓝总的要求，也许刚发生在Andy身上的事明天就会发生在他身上。
这可如何是好！
To Be Continued
醒醒吧，少年！
关注我，且看后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