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单篇论文发放奖金和决定科研经费的做法何时休？
原文以Don’t pay prizes for published science为标题
发布在2017年7月8日的《自然》社论版块上
中国及其它国家应该重新考虑其根据单篇论文发放奖金、分配研究经费的做法。
两周前，四川农业大学在一次表彰大会上宣布向该校在《细胞》期刊上发表了论文的一支研究团队发放总计1350万元的奖励，一时引发热议。
消息一出，社交媒体立即开始议论，奖励研究成果的极限在哪里。后来，四川农业大学水稻所所长李平不得不在一篇博客中澄清，1350万元中1300万元实际上是用于未来研究的科研经费。只有50万元是奖金，而且是由27人共享——没有人从中获得重利。李平进一步解释了奖励的合理性：在中国一些规模较小的大学里，研究人员很难获得稳定经费，因此大学提供的资金对于像他这样的团队而言至关重要，可以支持他们继续进行前景可观的研究。
李平及其团队所做出的发现有望帮助世界各国保障本国的粮食供应。四川农业大学有理由为此感到高兴。不过，在论文发表的次日就宣布现金奖励，是一种合适的庆祝方式吗？
显然，中国大部分大学的答案是肯定的。根据单篇论文给予研究人员金钱奖励，是深根于许多中国科研机构的传统。在许多地方，这是一项写在规章制度中的正式政策。例如，浙江农林大学规定，在《细胞》《科学》或《自然》期刊上发表一篇论文，可获得50万元奖励。而且还有一个公式表格帮助计算在其它期刊上发表论文可获得的奖励。举例来说，在一本影响因子（IF）超过10的期刊发表一篇论文，可获得的奖励是IF X 1.5 X 10,000元。根据《人民日报》去年的一篇报道，大约90%的中国大学拥有论文奖励政策。而这种做法并非中国独有。卡塔尔和沙特阿拉伯等国家也为科学家提供类似的奖励。
这对研究人员本人可能有益，对大学也可能有益，因为大学可以借此宣传自己的研究成果。但是它在长远上是否有益于科研发展，却需要我们深思。答案十有八九是否定的。
首先，它会在科学家中培养一种从研究中赚快钱的风气。科学家不再考虑开展和扩大实验的最佳途径，而是一心渴望发表论文。
正如《自然》之前反复提到的，学术界对影响因子的重视完全过头了。（点击阅读：如何让影响因子走下神坛？科研评估应该使用这十个原则 | 结束影响因子暴政，科研评估需要更全面！| 影响因子是有明显漏洞的机制，为何还有那么多聪明人崇拜它？）
影响因子在经费评估、招聘和晋升等方面的影响力已过于巨大。这些针对论文奖励只会进一步扩大影响因子的重要性，而其代价则是忽略了对研究实际重要性的评估。
或许更值得思考的是，这些被迅速奖励的科学发现还有待进一步验证。四川农业大学科学家们发现的抗病基因，在发表之后会获得更大范围的同行认可吗？现在没有理由去怀疑。但是如果一篇获得奖励的论文在发表后没通过同行更大范围的检验呢？许多论文并非一定是错的，但是它们的意义可能被高估了。
李平所长的澄清表示1350万的大部分将用作科研经费，只有小部分是奖励，这两者之间当然有着重大区别。但是这又指出了中国和其它国家存在的一个更核心的问题——经费的分配倾向于根据过去的成就而非未来的发展潜力来决定。
稻瘟病抗性基因在实践应用上有着巨大的潜能，发现此基因的四川农业大学团队或许是利用这批经费的正确人选。不过这篇研究论文展现的研究方法，也可能让这个团队也发现一些与此基因无关的其他研究方向。然而，无论研究团队用什么理由说明他们应该得到更多的经费，最佳的论证方式应该是在经费申请书中阐明未来的研究发展方向，以及与竞争团队的方案进行比较，公正评估优劣势。
当然，这次的事件也对中国科研资金的分配方式提出了疑问。李平在博客中表示，稳定的科研经费是重点大学的科学家才享有的一种优势，而处于偏远地带的科学家则依靠地方分配的金钱奖励立足。不可否认，资源集中在顶尖院校是一种全球性的现象，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问题。这是科学界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是，无论是在全国还是地方，科研首先需要的是严谨而公正的评审流程。ⓝ
Nature|doi:10.1038/547137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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