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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你知道自己不要什么吗?吴越你到底在做作什么?」——一个女演员的自我诘问

2017-07-12 吕彦妮 吕彦妮

「生活总归有很多困难,

但是这个人

在困难里面生活得还不错,

她很好地对待了她的日子。」



采访、撰文:吕彦妮

黑白照摄影:林奕颖


1.

 

电视剧《我的前半生》开播后第二天的深夜,演员吴越睡前如常打开微博,满屏喧嚣的留言哗哗冲到眼前,有褒赞她演技的——「实力派」、「清流」;也有角色与演员本人分不清的观众失智般的咒骂——言辞之激烈令人难以入目,不解。她在这部都市热播剧中饰演的角色叫凌玲,一个同时具备了「狼」与「羊」属性的城市女性,为了得到生活中自己的索求,颇具「破坏性」的制造了一些情感和职场上的冲突,有效推动了剧情向前发展,衬托出了主角于生活谷底反弹的能量。在戏剧构作上,这个角色会被称作「反派」,在大多数观众的描述里,她则会被另外一个流行词汇简单以概之:「小三」。


《我的前半生》剧照,吴越与雷佳音

扛起《我的前半生》「半边天」戏码的三个女演员


事实上,无端的人身攻击和网络暴力从两天前电视剧上星开播之后,就一直没有间断。剧甫一开始,就是凌玲「抢」走了马伊琍饰演的女主角罗子君的老公,一场女性自我觉醒的戏码于是正式拉开大幕。人们一边讨论着全职太太的可怜,一边就在诘骂着凌玲的所为,然后由戏及人,莫名至极。

 

在出道做演员的第22年,吴越第一次被这样的「热议」和「攻击」包围。

 

她当天晚上和三五朋友相聚,我也在,她一直在没心没肺地任我们插科打诨着,车窗大开,和着上海七月的热风与闷气,大家起哄说要「拱」她「上热搜」,她一脸身在人群之外没所谓的样子跟着大家的节奏自嘲。我们一道在上海本地人极爱的小馆子「老吉士」,吴越点了一桌子酒菜——她请客吃饭就是这样的,永远不问人头,点好多,享受朋友们认同她这个老饕的品味,吃不完打包也准不会浪费。黄酒碰杯时吴越一直大开大合地笑着。

 

大家当时都不知道,她内心其实很为那些评论所焦灼。是要待到晚上夜深人静之后,她选择了一键关闭微博评论。

 

《我的前半生》剧照

《我的前半生》拍摄花絮


「这是我的地盘,我还不能自己做点自己的主了是怎么着?」第二天她睡到自然醒,坐在饭桌边抱着大碗吃下了好几个家里阿姨包的荠菜大馄饨,就着新炒的雪菜毛豆,底气十足的,从碗里抬起眼,好像女英雄般的那么「烈」。她家阿姨跟着她做了快20年,认识她几乎所有的家人朋友,处成了亲人,了解她的口味和脾性。朋友的宽慰、开解和肯定同时间一直源源不断往她的手机里涌,她为人仗义,难时必有好友来相撑。

 

这一天,她的工作计划是拍摄一组以「双城记」为名的图片故事,早前已经完成了「北京」部分,接下来是「上海」一站。她选择了法租界一条老街道和一处城中老宅的天台为拍摄场景,前者是典型的沪上风景,天台则是她童年时住过的一处老屋,承载着小女孩吴越的记忆。拍摄计划和场地选择是她自己定的,团队也都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她非得亲自布局安排一切。那几天北京上海有不间断的雷暴天气,她果断选择给所有人买高铁票,还不时拿出手机举给我们看飞行APP上的时时讯息:「瞅瞅,瞅瞅,飞机不是取消就是延误,还是我明智吧!」女诸葛一般得意。她主意总是大得很。

 

妆发时,她任我在一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上挤兑她,还会反唇相讥和我互怼几句,嘻嘻哈哈的,一笑就冲着太阳仰脸,向日葵似的那么嘹亮。可我看得出,她是在努力要收拾好心情完成拍摄,舆论带来的波荡依旧在心里,她并不能在当时当刻得到绝对的安宁。

 

那天实在太热了,闷气黏在人的皮肤上,吴越起初有点焦躁,她是白羊座,O型血,热与明亮如这炎夏的日头,情绪却也易受影响。后来是直到我们转场到那个天台,她换上黑白相配的一身素衣,懒懒倚在斑驳的墙边,一切忽然就对了。她的手机音乐随机循环到一首F大调钢琴与小提琴奏鸣曲,快板的节奏,好像水银泻地。她如常忙忙叨叨地指挥着眼前的一切——摄影助理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男孩,她全程指挥他如何打反光板;我坐在后面用晾晒着的床单蒙在脑袋上遮住日头也没躲过她的眼,她伸出长长的手臂指着我笑我像个「念经的」;她的助理把手机顺手放在天台墙壁边缘,她被逼出了上海腔调,大喊大叫:「哎呀呀一会儿不小心摔到楼下了怎么办呀!」

 

天台拍摄花絮


摄影师终于发出指令:「吴越你收一收,收。」她憋住笑,关上神采飞扬的脸色,定住,忽然的,一抹沉静爬上来。摄影师后来说,自己拍到「不想回家。」


前排那个,个头矮一点,微微含着下颌的小女孩,就是吴越


「小时候那个熟悉的地方,现在高架桥的边上。那个炎热的下午,两个小女孩在太阳底下傻傻地笑,边上是她们年青的妈妈和戴眼镜的爸爸。时光流逝,蓝天和红屋顶渐渐变成黑白;时光流逝,曾经的天真岁月是现在想回去的家。」

 

几天之后,吴越忍不住在微博和朋友圈里同时贴出了这组天台黑白照,配以上面的文字,还有当初那张和父母、少时玩伴家人的合影。她隐约记得老照片里的自己当时上小学一年级,那是1979年的夏天,或者初秋?她记得不真切了。文字里,她写「年青的妈妈」而非「年轻的妈妈」。我记得,那是她曾同我分享过的,白先勇先生行文用词的一个故意出的「错」,她特别认同,青,比轻好。

 

这组照片太好看了,她不动声色的脸庞道出了所有欲言又止。

 


这些年外界看到的她,面向其实极为有限,或者「人淡如菊」或者「知识女性」,大多来自她曾饰演过的角色。她倒是没有「受不了」这些别人给她的定位和评价,「我没有那么刻薄。」只是经年累月的传颂,这些形容词不知不觉就成了她的「帽子」,「这『帽子』看起来是精心为我准备的,我也还是可以戴几年,没问题,我有点不认也没办法。茫茫人海,你也不算老几,你认不认,也没办法改变什么。」


参与出演好友黄志忠第一次执导的电视剧作品《审讯者》,吴越给这张片场花絮取名《我的帽子》


太长一段时间以来,她都被人说表演的角色很「温」,「说这个话的人,他们没有看到我不『温』的表演,你看过《假如生活欺骗了我》的对吧,那个不温的呀。」人们看到她的脸就会自然觉得她善良、安静、有知识,还有冷,不好接触,其实她热心热肺热肚肠。她以最简单直白的星座特征来描述自己:太阳白羊,上升处女,热到近乎傻,冷到大风嗖嗖刮。

 

吴越说身处在这个行当里,她「从来没有主宰过自己」,除非演戏,导演喊「开始」那一刹那之后,是她自己能主宰的,除此之外,她从来没奢望过能为自己的身份和存在经营什么,也没有为此做过任何。

 

2.


认识吴越五年了,我是真的从来没有看过她在「做明星」这条路上做过什么切实的「努力」。


年年乌镇戏剧节我们约着一道看戏,她总会把这样的时候称作「一起混一混」。她会在街边的粥铺吃一大碗排骨粥做午饭,晚上散了戏就拽着我去砂锅店吃蔬菜锅喝啤酒,坐窗边,窗外水声潺潺,河对岸就是明星演员夜夜云集笙歌的酒吧,她却老是墨迹着不愿意过去,「就这么俩人吃吃喝喝的,挺好。」她老这么说。她说话的腔调里带着一些抹不掉的上海味道,断句如竹节般脆生,很少撒娇,总是坚定。


但人群里的她又是大大方方的,只是不会刻意往前凑往前挤。有一天晚上她终于还是去了,原因是滕华涛来了,知道她也在,发信息喊她说见见面,她果断去了。自己大学毕业之后第一部戏《北京深秋的故事》是滕华涛的父亲滕文骥导演的,她是女一号,搭档演员是陈宝国、李亚鹏、廖凡。她说自己和滕家父子是「世交」了,格外亲,必须得去聚聚。后来听说那个局里还有黄磊、徐峥等一大票好朋友,大家都为吴越能去而开怀,说起很多美好的、肝胆相照的往事。那天吴越没有喝多。


在乌镇露天剧照冒着细雨看戏的吴越


2016年乌镇,记者拍下的吴越和黄湘丽看戏途中,两代《恋爱的犀牛》中「明明」的扮演者的同框


「所以你是需要被人推着才愿意往舞台中间走的人吗?」我有一次忍不住问她。

 

她说可能确实是,所以因此错过了一些东西,但这就是她的「气脉」。很多年来,每每参加中学同学聚会,她总会「非常努力地不要让别人觉得吴越现在是明星,我一定要让他们觉得吴越没变,才算对自己有点交代,其实有点强迫症。」她出门不会刻意做任何遮掩和打扮,就想把自己扔在人堆里,「我会努力让别人觉得,这个人不太像演员。」

 

吴越的日常和她在《审讯者》片场的随手拍


为什么?

「因为在我的心里面从小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演员没文化。」当初考上海戏剧学院,做语文老师的母亲和鼎鼎大名的画家父亲是不同意的,她咬着牙倔强地考上了,却其实在内心深处一直在「势利」地审慎看待着自己的这个职业身份。

 

「说白了,我就是不想让人在背后看不起我。活在了别人的眼光里,其实也是一种没文化的表现。」她说自己说得特别狠,不留情面的狠。

 

她也从来不会不懂装懂。有次我们一起去看一出德国导演执导的舞台剧《麦克白》,之前在她家里吃便饭,她「随随便便」做了一桌子上海家常菜,边吃边紧张兮兮地让我给她讲讲《麦克白》在说什么,她知道欧洲导演喜欢玩儿「解构」和「二度创作」,不可能规规矩矩地在舞台上讲一个莎士比亚的故事,她怕灯黑了之后自己看不懂。「有些人非常害怕别人说他不知道,其实不知道并没有什么。天下事太多了,你怎么可能都知道?」

 

她很清楚自己的匮乏,恒河沙数,文化也好,知识也罢,都是「知道」多过「掌握」,所以会不是那么有力量,「心里不定,就很难做到气定神闲,人家说什么,一点风吹草动的,你就会飘。」长期给她做按摩治疗的大夫说吴越啊你的气还是飘的,「那肯定是上蹿下跳的,你脸长得再安静也没有用的。」她接受,「我在努力让自己气定神闲,但真正做到太难了。我认为不是人,才做得到,人总是会左顾右盼。」

 

我时常觉得吴越对自己过于苛刻了。人活着,如泉水活络,或如风声俏丽,都很好啊。看透了之后的所谓沉着固然可能是一种自在,但天衣无缝的自知又会不会是另外一种刻意呢?我存疑,她大手一挥神秘一笑,允我存疑。

 

离开上海那天,还是一样的闷气,她穿着家居服送我们到楼下,车是她替我们叫好的,我们拥抱告别时彼此都有点为自己的「做作」自嘲,但抱得很紧。我还是担心那些网络上的伤害会让她不快,她宽我的心,说送完我们就会出发去上海市郊的爸爸妈妈那里,答应了要回去陪他们吃晚饭。一切会好的。告别后上了车,才发现她偷偷在我们每个人的背包里塞了一个水蜜桃,薄薄的皮,软硬适度的果肉,甜得很古典很的那种水蜜桃。

 

「生活总归有很多困难,但是这个人在困难里面生活得还不错,她很好地对待了她的日子。」我吃着桃子,想起吴越先前跟我说起过的话,她说的这个「她」就是自己——「要相信她,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能一个人把日子过得很好。」

 

INTERVIEW

 

为什们就是不要往「明星」那边走?

吴越:因为往那边走,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是一条绝路,真的。踩进这条路,就有被抛弃的可能,只是时间的问题,除非你很聪明,你一直在转。只要进了这片海,就要跟着波浪起起伏伏。没有一个人能够「逃生」。不收场,是不可能的。

 

你身上有非常明确的骄傲的东西。

吴越:是吧……我特别好的朋友,戏服设计师钟佳妮就跟我分享过自己的创作体验,我特别认同,她说自己在给人物做衣服的时候有一个原则:永远高出一档,做丫鬟的服装一定要做成小姐的,做小姐的服装一定要做成公主的。

 

现在对时间流逝的感觉是什么?

吴越:年轻的时候觉得时间用不完,花不完,我印象中自己的19岁到25岁漫长得要命,25岁以后,时间就变快了,40岁之后简直就来不及了。现在就算一天不出去,在家里也会忙死的,淘宝上一上,打几个重要的电话,看看书打打坐,睡个午觉,收拾一下家,一天都不够用,一个星期不出门都很忙。所以年轻还是挺令人愉快。

 

你不避讳谈论自己的年龄?

吴越:你知道原来我在网上的资料里出生日期写错了吗,后来我要改,系统不让我改,大概是担心想要隐瞒年龄,怕我往小了改,但我就是因为不想隐瞒啊,我不要让我的同班同学看到吴越在撒谎,装年轻,所以我费劲周折要改。

 

你后来热衷于看舞台剧,是因为「功利」地想要提升自己的表演吗?

吴越:我本来是「功利」地想去看看人家怎么做的舞台呈现,因为我当时想自己弄一个戏,但是我对舞台的了解太少,所以我要看各种各样的舞台,这是最早「功利」的东西。现在也没有忘掉这个,还会继续看,一个好戏带来的刺激和收获远不止舞台本身那么简单。


1999年吴越与郭涛共同出演孟京辉导演戏剧《恋爱的犀牛》,她是第一个「明明」。(摄影:李晏)


会在观看中反思自己的表演嘛?

吴越:说得不可一世一点,我以往到现在碰到的合作伙伴,对我都算是肯定的,都觉得你挺好,在我的印象当中,导演们提出来的要求和高度,我基本上也都算够得着。所以我看到别人在舞台上很棒的表演之后,会被激发出「我想试试」的欲望。

 

毕业22年了,你有想过不做演员吗?

吴越:想过,就是当做演员越来越被动的时候。其实从《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开始,已经有了犹豫,觉得一直要演小姑娘,很累的,不适感就来了。那个角色最初要求的20岁小姑娘所有的节奏、气脉,已经跟你没关系了,你是此时的自己。后来还有一个戏,我演一个红军女战士,有一场戏三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在战场之外遇到了,互相问年龄,我的台词是说「我19岁」之类的,我跟导演说我可不说,别逼着我撒谎,我演不出来的。但是这种念头会反反复复,有时候一场戏演得很自如,又回重新燃起「再演一演吧」的热情。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剧照,那一年吴越40岁,要从一个女人20岁的时节演起


不会撒谎?

吴越:特别不会。杀人游戏我也玩不了。我说不了谎,这是我的软肋。

 

所以你一直在克服或者对抗的是什么?

吴越:这两个词都不太准确……更多时候我在问自己的两个问题是:「吴越你知道自己不要什么吗?吴越你到底在做作什么?」我怕自己又卑又亢,我怕自己肤浅、浮夸、势利。前倨必然后恭。

 

你现在对自己和对生活的控制体现在哪里?

吴越:到了这个岁数,开始慢慢有点「自在」的感觉,一开始是我做作地去追求,慢慢它开始进入了你的内在,很幸福的一件事。每个人穷尽一生都在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要选「自在」,40岁了,再往前冲,如果得不到,会掉下去。我希望自己能够自然一点,不要压力太大了。我很少去打游戏,就因为压力太大,手会抖。包括拍戏,我也不愿意去跟人竞争,我吃不消的,心里很脆弱,一旦怕受打击,我就离开。

 

如果特别特别喜欢一个角色呢……?

吴越:我也不争,那个罪我不想受,比起遭那个罪的话,我情愿不演那个角色的。可能因为我运气好,一出来工作就很顺,没有「穷」过,就不会去抢。

 

你还有什么软肋?

吴越:我很怕面对死亡,拍《前妻》的时候,王千源拿了一本摄影机册子给我看,说是很牛的一个摄影师,拍一些人快死之前的样子,我就不敢看,一页都不敢翻。

 

出演《我的前半生》,有让你觉得困难的地方吗?

吴越:说实话,真正的难度是在于,要演一个配角,我要用一个非常好的、正确的态度去迎接这个事,有难度的。你知道的我出来做演员第一天就是演女一号,但是这个必须要克服,因为做演员,都会有这一天的,不管你多红,除非你很红很红之后突然不演了。我得学会过这个「站台」。

 

怎么过这个「站台」呢?

吴越:第一反应是自我怀疑,我很差吗?这个念头起来之后,人被打压得很惨,于是就开始思考该怎么办,慢慢学习,知道了生活就是一场游戏,是一个大party,如梦幻泡影,你那么认真干吗?你知道你现在在做梦吗?

 

「人生如梦」这个观念能真正帮助你在生活里去面对那些必须做出的选择吗?

吴越:如果就是在原先这条路上,选择很有限,要么沉沦,要么反弹。但我选择离开这条路,重新开始走另一条路,这个时候,那些起起伏伏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我是看清了这条路上所有的东西,明确知道我离开的理由,而不是稀里糊涂地离开。纠缠下去,什么也得不到。你能不能演到一个角色,你自己很被动,别人给不给你不一定,你还要去争,无非是选择了一个地狱般的生活,那何必为难自己呢?

 

甘心吗?

吴越:甘心,因为历来如此,没有人有例外。  


你有后悔过自己过去做的什么决定吗?生活中,或者戏里?

吴越:我后悔的就是在我年轻的时候,面对感情不太成熟,很任性,但事实上,这些东西一定是年轻的附属品。我现在知道了,太任性不好,太任性是偏执。

 

你现在对自己的要求是什么?

吴越:宗萨钦哲仁波切说,在修行的路上有两种人可以得到解脱。一种是非常的干净,一张白纸,画什么都行,接得住。还有一种人什么都知道,明白。我们当一张「白纸」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努力知道得更多,更明白。

 

过往几年的经历里,你最怀念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吴越:我生过一次甲状腺发炎的病,休息了一年。每天吃完晚饭就泡脚,一边泡一边写日记,泡到头上冒微汗,九点就上床睡觉。我很羡慕那个时候的我,很安静,也没有挣扎。那年我35岁,也并不是很好,停了一年工,很少见人,因为说话多了会累。不拍戏就没有收入,每天记账。什么时候病能够好也不知道,倒也没有那么的恐惧。后来治好了,运气还不错。

 

你觉得你自己是小众的,还是大众的?

吴越:我没有「众」,我就特别正常,演员有什么不行的?干吗去分小众、大众?我年轻的时候运气也有过了,该演的戏也演了,观众也记住了你的角色,不是只记住你的名字,作为一个中国电视剧演员也就行了,要活成「传奇」那得花出多少心血?更何况现在这个时代是不产这个东西的。

 

生活里现在让你特别感兴趣的事物是什么?

吴越:我40岁以后的人生,开始重新格式化了,我选择要跟艺术挨得近一点。总被人家说是「知识女性」,说得久了,我都有点心虚了,要不真的试试做做看吧。大家都知道我生在一个「书画世家」,但其实从小我也只被要求练书法,没有练画画,也不想一定要继承父亲的艺术。我是不是其实有点浪费了什么天赋呢?不知道。

这几年开始买一些画回家,在香港巴塞尔画展买了一幅达明·赫斯特,很喜欢。他把动物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就是要告诉大家,别人的生命与你无关,人就是这么的冷漠。我买的那幅就是很多颜色的球排列在一起,就像现代人的生活状态,大家很整齐,五彩斑斓,但是是有距离的,谁跟谁都不挨着。


达明·赫斯特和他的「点点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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