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 | 记者节，小崔和兽爷还好吗？
声音有重量，真相更有重量。
今年7月，因兽爷的一篇《疫苗之王》，人们出离愤怒，国人的痛楚和悲伤，那么真实，那么深切。
在出离愤怒中，人们呼喊“救救孩子”，在出离愤怒中，人们感到无能为力，失望地怀疑的，一遍遍追问：“这个世界会好吗？”
世界好，是因为人的美好。
两天前，在中国传媒大学学生记者节晚会上，主持人李小萌问崔永元：大家都特别想问的是，小崔，你好吗？
带着标志性笑容的崔永元吐出两个字：不好……
“你好吗”，这一问，直让人鼻子一酸，五味杂陈。
“不好……我有今天，没明天的”，这一答，不禁让人眼底泛泪。
崔永元说：“我以前新闻系毕业的，然后当记者的时候，所有人都跟我说怎么填介绍信、怎么提好问题、怎么做录音剪辑、怎么让它顺利播出，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怎么面对死，我也不相信我这辈子会遇到这件事，但是现在确确实实的遇到了，而且不是来自一个方向的这个死亡的威胁。我觉得可能我这辈子当记者，遇到的这些经历就算全了，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哪怕这是我最后一次露面，我也觉得没什么可后悔的。”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因坚持勇气和良知，必然面对死亡的威胁，因得罪权力和资本，成为牺牲品，这在媒体界不缺例子。
不说最近被杀的沙特记者，毕竟哪里跟咱们晚清一样。
我想起王克勤。
2010年3月17日，《中国经济时报》首席记者王克勤，发表了一篇重磅的调查报道《山西疫苗乱象调查》。两个月后，签发这篇报道的总编辑包月阳被免职，第二年七月，《中国经济时报》调查部解散，王克勤离职。
王克勤先后推出震惊全国的《北京出租车业垄断黑幕》、《兰州证券黑市狂洗“股民”》、《公选“劣迹人”引曝黑幕》、《甘肃回收市场黑幕》、《山西疫苗乱象调查》等一系列揭黑性深度调查。
仅2001年，在他的笔下送进监狱的黑恶分子就达160多人。当年有黑社会组织曾扬言要出价五百万元买他的人头。
因为揭露地沟油，记者李翔就遭人捅10余刀，横死街头，而此前，三聚氰胺揭黑者蒋卫锁早已遇袭身亡……
不知为什么，每次灾难惨剧发生时，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不遗余力地掩盖真相，疯狂迫害追求真相的人。
很多时候，都让我觉得“为众人抱火者, 不可使他冻毙于风雪；为自由开路者, 不可使他困顿于荆棘”这句话充满苍白。
所以崔永元没什么好感叹的，就如何面对死亡威胁这事，岂止是老师没有教会你，领导也没有，警察叔叔也没有，老百姓也没有。老百姓想帮，却是无能为力。
这的确让人沮丧，乃至有点消沉。
《牡丹亭》有一句话：“一灵咬住，决不放松，死可以生，生可以死”。很多时候，就是一个向死而生，砍倒龙哥的电动车司机就是。
光荣和悲愤并行，这是媒体人的常态。
但人们都清楚，当媒体人忠于事实的时候，他就是社会的良知。
我之前文章写过：“人们挺崔永元，挺他用生命危险的实话实说，人们挺那些敢说真相的媒体人，挺那些死磕律师，就是因为他们，在这个灰色的时代，不愿沉默也没有选择逃离，依然举起理想的薪火，穿越时代的黑暗，让我们脚下的大地，不致于彻底沦陷。”
真相拥有有破土的力量，但说出真相的人，难免遭遇沉重的压力，乃至要面对死亡，压垮自己。
同样被谋杀的俄罗斯记者安娜说：“人们为了大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得冒着生命危险。”今年全世界被谋杀的记者就有88人之多，他们的死，证明恐惧一直存在。
相对来说，中国还是文明的，但这不意味着中国就能直抵真相。
现状的改变，是一个渐进的过程，总伴随血泪，与邪恶的对抗，就像人类和疾病的对抗，做为媒体人注定要饱受煎熬。
最致命的是，难以突破监管制度高压的无奈，它让任何有理想的媒体人，都充满无力感。
今年疫苗事件揭出，包月阳发了一条意味深长的微博：“有时候，时间能改变一切。有时候，时间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一天内57159个转发，7401条评论，65416个点赞，可见说真话仍然不容易。
但有理想的人，会被光荣感召，支撑着继续坚守。
过程不仅需要坚忍，更需要对真相和正义的信仰。
而正因为有勇气、良知的人的存在，社会的改变已在悄然发生。
他们都值得致敬。
今年，最值得致敬的，除了崔永元，就是兽爷了——他的《疫苗之王》，是今年最伟大、最有力量的诗篇。
是的，小崔和兽爷，他们凭的都是一副肉躯、一腔孤勇，一份良知。他们的文字，是今年灰暗的夜空里，最亮的两束光，照亮人心的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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