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的本质,不是为了把我们变得更深奥,而是恢复人类的天真丨造就第296位讲者:骆新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r06883sy6w4&width=500&height=375&auto=0
造就第296位讲者 骆新
东方卫视首席记者
上海戏剧学院播音与主持艺术系主任
美国作家玛格丽特·米德有一本书叫做《文化与承诺》,她认为在人类的发展过程中,教育分为三个阶段——
农耕社会生产力变化很小,所有人都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看天象种粮食。所以,谁活的时间长,谁就更有发言权。Teacher在中文里是“老师”,即晚辈向长辈学习,这是米德所说的“前喻文化”。
工业时代,工程师跟技术员彼此要同时来为一个事情互相学习,共同促就,好比做设计,既需要有设计师,还得有结构工程师,米德把这叫做“并喻文化”(指长辈和晚辈的学习都发生在同辈人之间)。
今天的变化就更大了,我女儿出生于1994年,但我明确地跟大家说,我的很多认知已经跟不上她了,因为她完全生活在一个互联网时代(后喻文化,长辈向晚辈学习)。这个时代的教育,不再是谁天生给谁当老师了,学习也不再是单单学习某种概念,我们更加要掌握的是思维方式。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这句话并不是说“我想了我就在”,而是“我怀疑,我才在”。他认为,“这个世界一切皆可怀疑,只有怀疑本身不能怀疑”。那么信息时代,我们如何重新认识教育,构建认知体系?
教育的基本逻辑是什么?
前两年从英国引进了一部话剧,叫《战马》,写的是一战的故事。对一战的历史,很多的年轻人已经不太知道了。
怎么去让年轻人知道呢?《战马》通过给观众增加直觉的方式让他们去了解。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e0688m9wd6u&width=500&height=375&auto=0
这匹马是由演员来扮演的,不是真马,但这匹马,却形成了人们对这部话剧,乃至这一段历史的深刻关注,它让很多年轻人,甚至孩子开始重新理解一战的历史。
我相信没有任何一本关于一战的书能够比得上这样一部话剧,没有任何人的讲述,能比得上这样一匹“马”对观众的影响力更大,对吧?
这就是直觉,让你们能够看得见一战,听得见一战。
我在想,难道这不应该就是我们教育的基本逻辑吗?激发你的联想,激发你的直觉,让人更好地去理解问题的本质。
举个例子,你知道人工智能翻译的逻辑吗?
最早的人工智能翻译是基于语法和单词的原理。比如说“吃苹果”——“我”是主语,“吃”是谓语,“苹果”是宾语。 问题来了,“中国队大胜美国队”,谁赢了?中国队赢了;“中国队大败美国队”,谁赢了?还是中国队赢了。上海人喜欢说“你不要太可爱哟!”。
如果用原来那种基于语法和单词的翻译方式,那就是让你变得可恶一些的意思喽?其实不是,“你不要太可爱”和“你可爱”是一个意思。你会发现用语法跟单词来理解意思行不行了,可是今天我们学语言,还是通过记语法,记单词。
第二种方式,就是搜集所有人对这个事情的观感——“趋向所指”,这是个语言学概念,搜集所有的描述方式去翻译。那么这又会出现一个新问题,我们要采取更多的范本去理解它的意思。假如遇到像普罗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这样的文学巨著,可能没有足够多相关的现成的语言可以去解释它,我们该如何去翻译呢?感受意境吗?
好,最新的方式叫“跨媒介推理”。我们来举个例子,现在有三样东西,有图形,有颜色,有声音。请问它合起来在表达什么?——吃苹果。这就是现在人工智能进行语言翻译的逻辑。
感受生活
沈从文先生在当语文老师的时候,给学生上第一节课,提出来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用语言来表达这个屋子的空气是什么样子?
你们会如何表达呢?
《悲惨世界》里面的冉·阿让是这样说的:我们是穷人,你们是富人,我们是用皮肤感知温度的,而你们则是用温度计。
语言是表达的工具,但是今天很多时候,我们把对词汇的理解等同于对生活的理解了。
可这样的话,“死亡”如何理解呢?
这是一个摄影师所拍的死亡肖像系列,他拍摄了这些人弥留之际的样子,通过这些影像你可以去想象这个人的一生,体味生命逝去的感觉。这种感受,有时候不是用语言可以描述清楚的。
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读书越晚,反而开悟越早,因为书本会破坏人的直觉,消灭人的感受力。
以前我们学古诗,更多的时候是基于文字的理解,但是中南民族大学的一位王老师通过百度地图把所有诗人走过的路都标了出来。
在这个图上,你会发现李白为什么那么苍凉,杜甫为什么那么优伤,苏轼为什么那么豁达,都跟他们走过的路有关系。
所谓不远游,无诗情,没真情,无诗意。写《游子吟》的孟郊,46岁才中进士,52岁的时候被发到江苏溧阳当一个小官。离家将近30年,生活极度困顿,他想起当年离开家乡的时候,跟妈妈说等我以后发达了,我来看你,可他妈妈已经鬓发苍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凄凉?
慈母手中线
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
意恐迟迟归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我们从小就背《游子吟》,可是如果你不知道这个诗的背景,又怎么可能真正理解孩子思念母亲的感觉呢?
法国哲学家伯格森说:“我们很多的分析,很多的学习方式,只不过是用了一些人所共知的概念来包围美,但是我们从未抵达过美。”
恢复天真
我们需要通过新的更强烈的方式去理解什么是哲学,什么是社会学,什么是心理学,什么是文学……而不是仅仅透过书本上的概念。艺术负责不断地去探索人类表达的边界,而技术,则为此提供可能。
还有一部剧叫《Sleep No More(无眠之夜)》,是一个浸入式的戏剧。它不是只在一个舞台上表演相同的剧本,它的舞台是一整栋建筑,你可以随机从任何一个场合进去,跟着不同的演员走,今天看的戏,跟明天看的戏,全都不一样。随着全景摄像机的出现,浸入式体验将会是戏剧影视行业的未来,传统的二维的蒙太奇,一定会在十年之内被打破。
日本的初音未来,是一个虚拟的人,她的音乐以及她的形象,都是由人工智能和各种声音技术完成的,她曾经在上海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做过表演,几万人到现场观看。
这样的技术,通过激发我们的直觉,能让每个人对周身之外的更加广阔的世界产生真切的感受和不同的理解,能让人变得更加包容和善良。
一切的教育,若不是以培育人的多元化思维为目的,都是不善之举。换句话说,多元思维甚至是善良的前提。
清华大学刘瑜教授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她说:“我们相信大学精神的本质,并不是为了让我们变得深奥,而恰恰是要恢复人类的天真。”
天真的人,才会无穷无尽地追问关于这个世界、关于自然、关于社会的道理。
只有天真你才有可能成为奥威尔,
只有天真你才有可能成为爱因斯坦,
只有天真你才有可能成为李白和杜甫
……
今天的你,还有这份天真吗?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d068829pt79&width=500&height=375&auto=0
文字丨漫倩
校对丨其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