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防疫“十问”的回答
昨天，一篇题为《十问》的自媒体文章在网络上传播量很大。
这篇文章的核心，是对当前中国实施的“动态清零”防疫政策提出了各种疑问。
我仔细看了这“十问”，绝大多数都是常识性问题。其中很多问题，政府有关部门、专家和媒体等过去这段时间实际上早就已经反复回答过了。
为什么《十问》一文引发了很多人的心理和情感共鸣？
——这反映了，当前中国社会相当一部分人对于中国实施“动态清零”防疫政策背后的科学依据和决策逻辑并不了解，由于不了解，所以不支持，甚至产生了很强的逆反心理；
——这反映了，由于疫情对各行各业都造成了一定的冲击、由于疫情对每个人的生活和工作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很多人对于疫情疲了、累了，内心渴望早日放开；
——这反映了，在其他国家和地区由于特殊的国情、社情，不得不放开后，对一部分人产生了很大的刺激作用。他们没有看到这些国家和地区在放开后付出的巨大代价，只看到了这些国家和地区表面上的“正常”，因此产生了很大的困惑——“为什么别人能放开，中国为什么不能？”
我们还要看到，在《十问》出来之前，有关中国防疫政策的各种“阴谋论”已经在网上传播了一段时间了，主要观点包括：“中国防疫政策被核酸检测公司绑架”、“中国实施严格的防疫政策是为了控制民众”、“中国防疫是为了证明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等。这些似是而非的“阴谋论”在网络上的各个角落隐性传播，也为《十问》一文“火爆”奠定了一定的社会心理基础。
这篇文章本身质量并不高，并且存在迎合、挑拨社会大众情绪的问题，最终被限制传播，但这种结果恰恰让一些人再次陷入到传统的思维模式中，对政府进行“恶意假设”，他们觉得，有关部门在逃避问题，“不解决问题，只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我相信，接下来有关部门会再次就这些问题进行详细说明。
但是，我们也要清楚，“你永远叫不醒那些装睡的人”。
我看到，一些人反对“动态清零”政策，已经不是在用事实和逻辑讨论问题了，完全变成了一种立场之争、情绪之争，这是值得我们每个人反思和警惕的。
过去一段时间，我就中国防疫政策写了多篇文章，我的基本结论如下：
——中国在现阶段实施“动态清零”政策有着非常明确的科学依据，其决策逻辑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中国社会脆弱人群的生命安全；
——中国现阶段防疫政策面临的最大挑战在于，一些地方“层层加码”、“一刀切”，过度防疫产生了非常大的副作用，导致社会矛盾激化、情绪对立严重。二十条出台，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要让中国防疫更加科学、精准、有效，更可持续。
《十问》一文，归结到一点，就是为什么中国在当前情况下依然还要实施“动态清零”政策？
接下来，我利用我自己掌握的科学依据和事实，再次尝试回答一下。
第一问：关于国家卫健委的作用。
当前，中国防疫政策的出台和实施，主要依靠“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这是一个跨部委的制度安排，其中，国家卫健委是最关键的部门之一。卫健委除了统计疫情数据，一直在组织加强对病毒和疫情的研判，不断完善防疫措施、救治方案等，这些工作都已经体现在了第九版的防控、救治方案上了。
讨论奥密克戎的致死率，需要明确两个问题：
——由于存在大量无症状感染者，加上很多国家和地区都不进行全员核酸检测，感染者基数已经严重失真，这个时候单独去谈论死亡率意义不大，更应该关注死亡的绝对人数；
——很多人把中国过去几年没有因为新冠死亡多少人，当成是病毒已经“无害”的证据，这种思维明显是错误的。中国没有新冠死亡多少人，既有病毒减弱的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国实施了严格的“动态清零”政策，保护了大批脆弱人群，同时感染者基本上都在定点医院接受了非常全面的看护和治疗。在医疗资源充足、脆弱人群没有出现大面积感染的情况下，去看奥密克戎的死亡率是有很大的偏差的。
关于奥密克戎的死亡率数据，有两个案例可供参考：
第一，香港总人口700多万，第五波疫情（主要是奥密克戎造成的）以来，已经死亡了一万多人。今年上半年，香港的数据显示，对于80岁以上的老人，不接种疫苗，一旦感染，死亡率超过16%，即便是接种了两针或者三针疫苗，死亡率依然超过3%。
上海2020年统计，80岁以上老人有82万。如果不实施“动态清零”，大家可以算一算，要付出多少老人生命的代价。
第二，美国今年4月份以来（奥密克戎流行期），每日因为新冠死亡的人数七天均值基本保持在400人左右。保守估计，美国今年到目前为止因为奥密克戎死亡的人数在12万左右。美国过去十几年，平均每年因为流感死亡的人数，在最严重的年份也没有超过6万。
美国的例子再次说明，尽管奥密克戎对健康人群的个体危害性显著下降，但由于其传染性太强，大大高于流感，因此短时间内会造成大量脆弱人群感染并死亡，其社会危害性远远超过流感。
关于一些地方出现的“层层加码”、“一刀切”问题，这个已经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中央也三令五申，要求各地精准防疫。二十条的出台，就是为了纠正这个问题。一些地方政府为了免责、求安全，动不动搞长时间封控，这是一种不作为、瞎作为、懒政的表现。纠正“层层加码”、“一刀切”，不仅仅是国家卫健委一个部门的责任，首先要求各地政府“一把手”要严格按照中央的要求科学防疫，同时，国家层面也可以自上而下派出督察组，及时对一些引发较大民怨的“层层加码”行为进行处罚，起到标杆、示范作用。
第二问：为什么要消灭新冠病毒？
提出这个问题，显示出《十问》作者科学常识的匮乏。
中国防疫，从来没有说过要消灭新冠病毒，而是要把病毒引发的疫情控制在一定程度，避免出现疫情失控、群死群伤的局面。
确实，人类已经与流感病毒共存了，但有三个前提条件：
——流感死亡率较低（0.1%左右），其传染性大大低于奥密克戎，所以造成的绝对死亡人数大大低于奥密克戎；
——针对流感，已经有明确、有效的疫苗，每年冬季流感高峰期到来前，脆弱人群都可以预约接种；
——针对流感，已经有明确、有效的特效药，如磷酸奥司他韦。
简单来说，人类之所以能够与流感并存，根本原因在于，人类已经拥有了对抗流感的科学手段。
但很显然，在现阶段，人类还远远没有掌握对抗奥密克戎的科学手段，这就是我们目前还不能谈跟新冠共存的根本原因。
但未来，随着新冠病毒变异后致病性变得更弱、防护效果更好的第二代疫苗问世、新冠特效药出现，人类一定可以跟新冠病毒共存。
也只有到那个时候，人类与新冠并存，才不用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就呼吁与新冠共存，是一种违背科学、不负责任的表现。
第三问：为什么打了三针疫苗还依然感染？
这更是常识，但凡作者稍微关注一下有关疫苗的科研数据，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
目前，全世界所有的新冠疫苗，不管是被西方吹上天的mRNA疫苗，还是中国的灭活疫苗等，都是基于最初的新冠病毒研制而成。在新冠病毒不断变异的情况下，第一代疫苗在阻止感染方面，基本上效果都很差，但在防止出现重症和死亡方面，都非常有效。
有朋友告诉我，当前中国正在抓紧进行第二代疫苗的研发。比如，如果基于奥密克戎BA.4和BA.5病毒株的二价疫苗在接下来几个月内完成三期临床测试，已经接种新冠疫苗的人群，可能只要再接种一剂加强针，就会获得很不错的免疫效果。
我个人认为，第二代疫苗的问世，将会大大加快疫情结束的进程。
第四问：奥密克戎致死率问题
这个问题，我在第一问中已经回答了。
再重复一下，奥密克戎对于健康人群的个体危害较小，但对于脆弱人群的伤害很大。香港数据显示，80岁以上且未接种疫苗的老年人，一旦感染，死亡率超过16%。
由于奥密克戎的传染性大大超过流感（最新病毒株的R0在20左右），如果“躺平”，会在短时间内导致大量脆弱人群感染，必然会造成大量脆弱人群死亡。
过去三年，美国经历了一轮又一轮疫情高峰，已经死亡了100多万人。理论上，美国社会中的脆弱人群都已经在这种残酷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筛选中被牺牲了，但直到现在，美国单日死亡人数的七天均值依然400-500左右。
不管你用什么理论计算，中国的医疗资源远不如美国，中国的脆弱人群数量大大超过美国。即便不考虑其他因素，等比例放大，中国每天也要至少死亡1600-2000人左右，而且，这个过程很可能要持续一两年，甚至两三年。
你怎么会觉得，中国选择“躺平”，会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呢？
第五问：中国的防疫措施要一直持续下去吗？
这是很多人关心的问题。
中国的防疫措施，难道要无休止持续下去吗？要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
可以明确地说，接下来，中国的防疫措施肯定会有调整、优化、放开的时候。任何疫情，都有终结的时候，新冠疫情当然也不会例外。
我个人认为，整体上来说，新冠疫情已经处在末期，离最终结束不会太遥远了。
终结疫情，有三个因素：
第一，病毒持续变弱；
第二，第二代疫苗上市，在阻止感染方面成功率大大提高；
第三，特效药上市。
目前看，病毒确实在不断变弱，第二代疫苗距离上市应该也不会太远了，但特效药方面挑战则更大。
但好消息是，如果病毒持续变弱，可能到最后，我们根本不需要特效药。
现有的治疗药物，在救治重症方面已经基本够用了。轻症基本上用中药、普通抗感冒药就可以缓解症状，绝大多数人都可以自愈。
第六问：北京最近三例死亡病例是如何感染的？是不是只要有流感就会导致核酸检测阳性？
我没有去细看这三例死亡病例的传染源和传播链。
北京此前几乎公布了每一起可以查清的病例的感染链条。老人被感染，最大的可能性是被家人传染，也有可能是在社区传播中被感染的。
病毒不可能凭空出现。
作者问是不是只要有流感就会导致出现核酸检测阳性，这再次显示了作者基本科学常识的欠缺。
流感病毒跟新冠病毒是完全不同的两类病毒，人类已经分得非常清楚了，流感病人也不可能被误检出新冠病毒。
第七问：中国防疫政策的科学依据是什么？
中国防疫政策的科学依据一直都是基于对病毒本身的了解，以及对国内外疫情发展的研究。
无论是钟南山，还是张文宏，还是张伯礼，都积极参与了中国疫情的防治工作，他们都是支持“动态清零”政策的。
防疫是一个科学问题，中国既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将它“政治化”。
那种认为中国是基于什么“阴谋论”才实施“动态清零”政策的观点，完全是无知。
还是那句话，新冠病毒本身对健康人群的个体伤害性很小，但由于其传播性超强，短时间内会造成大量脆弱人群感染，因此，社会危害性很大。
奥密克戎绝对不是“大号的流感”，香港、美国的死亡人数，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
第八问：香港为什么可以放开？香港有没有产生医疗挤兑？
香港从没有进行全员核酸检测，也没有实施严格的集中隔离政策。
香港的防疫政策，在本质上是基于香港特殊的社会情况，不得已采取的一种措施，它的代价非常明显。
尤其是香港疫情不断，给邻近的深圳等广东地区防疫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这也是一种代价。
香港是一个特区，它的社会情况跟西方资本主义模式会更加接近。香港没有能力实施“动态清零”，香港民众也不支持“动态清零”。最后的结果就是，香港不得不放开，但放开之后，光是第五轮疫情，死亡就超过了1万多人。
上海人口是香港的三倍多，那些希望参照香港放开的上海人可以问问自己，如果彻底放开，几个月内，上海死亡三四万人，你们可以接受吗？到底哪些老人应该去死？应该为放开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今年早些时候，香港疫情高峰期，出现了明显的医疗资源挤兑。一个妈妈抱着发高烧的孩子，四处求医，却无法得到及时救治的情况，历历在目。大量感染者睡在医院过道、走廊甚至是停车场的情况，同样历历在目。
不要只看到香港放开后的正常，而不去看香港曾经付出过什么代价。
所有希望中国马上放开的人，你要想一想，你家的老人恰恰是最脆弱的人群，你家的孩子如果发高烧，却买不到药、看不到医生，你能接受吗？
第九问：绝大多数国家都放开了，他们难道都是傻子吗？
的确，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放开了，这是由这些国家的政治制度、社会情况和防疫能力决定的，但所有放开的国家，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如果中国愿意付出死亡100万人、200万人的代价，同样可以放开，但社会主义中国，可以这么做吗？
如果我们也搞资本主义那一套，让老弱病残去死，让年轻人去喝酒、唱歌，这人道吗？
第十问：印度和尼日利亚防疫怎么样？
简单回答，不怎么样。
印度在疫情高峰期，大批民众死亡，不得已在公园、路边随处焚烧的场面，才过去多久，难道你已经忘了吗？
印度到目前为止，已经死亡53万人。考虑到印度极其糟糕的医疗条件，基层政府极其腐败且不作为，这个数据根本不值得参考。以印度的人口和医疗条件，死亡比例只会比美国多，而不会比美国少。
还是那句话，如果我们不管不顾，牺牲几百万老弱病残，我们也可以随时放开，但这样的放开是冷血的、是残忍的，难道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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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十问》并不是一篇有理有据的讨论文章，而是充满了事实谬误。它传播广泛，主要原因是迎合了一部分反对“动态清零”政策的情绪，而不是它有多少真知灼见。
疫情马上进入第四年，确实大家都疲了、累了，但现在绝对不是放弃的时候，因为，黎明就在眼前了。
最后，我说一些自己的结论，一家之言，仅供参考：
1）务必、务必让你家老人打疫苗，绝大多数老人都应该打，而且也可以打。如果你家老人有各种基础病，你不要指望医生明确告诉你能不能打，最终还是要你自己选择要不要打。从目前情况看，对于绝大多数老人来说，即便有基础疾病，打疫苗后可以获得的免疫保护，相比可能产生的副作用，收益要大很多。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选择，作为一个理性的人，两害相权取其轻。
2）奥密克戎绝对不是“大号的流感”，它在美国造成的死亡人数，至少是最严重流感造成的年度死亡人数的三四倍。
3）其他国家放开了，并不是因为他们放开有充足的科学依据，而是根据他们的社会情况，不得已而为之。任何一个放开的国家，背后都是以大量老弱病残死亡为代价的，这个不值得学习。到目前为止，无论是世界卫生组织，还是全球的主流防疫专家，都没有说“疫情已经结束了”，也没有说“可以不用防疫了”。相反，美国总统拜登依然几乎天天做核酸，他身边的人更是如此，这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
4）疫情一定会结束的，当前的防疫政策也一定会有优化、调整、放松的可能。只要科学证据表明，病毒进一步在变弱，防疫政策不可能一成不变。我个人最期待的是，第二代疫苗尽快上市，这会大大加速疫情结束的进程。
5）不要把自己遇到的一切问题，都归结到防疫政策上来。世界政治和经济已经进入到了一个非常动荡的时期，地缘政治对抗变得更加激烈，科技进步速度明显停滞，这让世界经济的发展潜力大大减弱。短期内，我们不要再幻想出现可以让人人开心的大繁荣局面了。美国放开了，科技股市值还是几万亿美元几万亿美元地往下掉，“硅谷”裁员还是源源不断。这是新常态。每个普通人的日子都会比过去难，这不完全是疫情的问题。
6）调整好心态，该干嘛干嘛。很多人都说，疫情是和平年代的战争，那么，如果真的遇到战争了，你休假、出差、工作，难道能不受影响吗？
7）如果非要我预测疫情什么时候结束，我斗胆研判一下：第二代疫苗一旦上市，最早到明年春夏之交，随着第二代疫苗大规模接种，就是疫情逐渐减退、中国社会逐渐放开的时候。还是那句话，疫情一定会结束，但这个过程确实比较熬人，但二万五千里长征，我们已经走完了两万里，不应该在最后一刻放弃。
与大家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