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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老师的钟美美,勾起多少人的伤心往事

与归随笔 2021-01-20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南都周刊 Author 与归


钟美美火了。

上次有叫“美美”的这么火,还得追溯到郭美美。

钟美美是黑龙江鹤岗一个小男孩的“艺名”。所谓一出道便是巅峰,他的“神模仿”老师系列视频,深受观众欢迎。

那仰起的鼻孔,下抿的嘴唇,抱在胸前的双手,翘起的兰花指,咄咄逼人的语气,似曾相识的台词,无不勾起来很多人的童年记忆。

只是,这份记忆,对于不少人来说,是“笑并沉痛的”。


请别定义正能量

关于钟美美,最新的消息是,他发了最新的视频,模仿志愿者:欢迎您到哈尔滨。
视频

次新的消息,是新京报的一则报道。当地教育局回应,承认学校与钟美美接触,表示希望从正面引导孩子,去拍一些正能量作品。

而在此前,男孩在各种“被约谈”“下架视频”的舆论猜测下,已经出面回应称,被约谈是谣言,自己的创作初衷是希望帮大家回忆起上学的时光,并没有模仿哪位具体的老师,都是即兴发挥。

看来,多多少少,钟美美还是受到了一定的压力,至少有人介意他制作的视频内容。他们要教钟美美“做人”,引导他去拍正能量。

言外之意,钟美美的模仿表演,就是负能量吗?

很多人对所谓的正能量、负能量一直有误解。他们认为揭示一些假恶丑的东西,就是负能量;赞颂那些真善美的东西,就是正能量。这种二元对立式的划分,显然跑偏了。

假恶丑是负能量,但是揭露、批评、讽刺它们,就是正能量。相反,那些过分吹嘘的溢美之词,也是负能量。

另外,多元的价值观,才能构建健康的思想市场。如果有一种力量可以定义正能量,那么它就是最大的负能量。

黎巴嫩作家纪伯曾说过一句话,“你们可以庇护孩子的身体,但不能禁锢他们的灵魂。孩子的灵魂栖息于明日之屋,那是你们在梦中也无法造访之境。”

对孩子的一些正当创作,不干预,就是最大的美德。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特级教师张丽钧在看了钟美美的模仿后,就写下了一段值得所有老师学习的话:

“那职业性的冷漠强硬、居高临下、盛气凌人、颐指气使、唯我独大、不容置喙……所有这些,都能使我不由自主地忆起过往的某个片段——我做班主任时,不也这副德行吗?感谢美美,他夸大了我的丑陋,他给了我一个照镜子的机缘。”


请别扼杀创造力

不少人都注意到,钟美美的视频,基本是没有剪辑的,一个固定镜头一气呵成。无论是即兴发挥能力,还是表演能力,恐怕都已经超越了现在的很多职业艺人。

不夸张地说,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里,都是戏。

钟美美在采访中透露,自己小时候有报过兴趣班,在学校对表演也很重视。5月29日,就下架视频一事,他也回应称:“我不想发那些了,我想换个风格,也是表演。”

我很高兴他能继续自己的兴趣。

钟美美既然喜欢表演,而且已经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天赋,那么包括他的家长、学校,甚至整个社会的倾向,都应是鼓励之。

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孩子的人生,都应该按部就班地读书、考学、毕业、工作。如果一个人的兴趣能和未来自己的事业结合,那是再美妙不过的事情。

问问现在那些朝九晚五或者996的白领们,他们有着不错的学历,拿着不错的薪资,可是他们真的有成就感,真的很开心吗?

很多人都是在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他们觉得自己小时候的梦想已经死亡,有的甚至压根就没有过梦想。

所以,拥有梦想,拥有可以肆意追逐梦想的年纪,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们千万不要剥夺钟美美的这份幸福。

如果非要引导,如果学校和有关部门真的有精力引导,我觉得倒不如在完成基本学业的基础上,尽可能地为钟美美创造条件,让其尽可能地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

没准将来钟美美成为演艺界的巨星,学校和当地还得以他为荣。


请正视孩子的视角

很多人都还记得,那个在2018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学生20年后殴打老师”的案件。

2018年7月,常某尧在河南省栾川县雷湾村变电站附近,当街拦住20年前班主任张某某的电瓶车,对张某某进行殴打。几个月后,现场视频被传上网络。

常某尧称,自己之所以殴打老师,是因为当年受到班主任周某某的体罚,诸如“用木板插后背”等,留下了积愤和阴影。

虽然,事情最后以常某尧被判有期徒刑一年六个月了结,但留给我们的思考却不应画上句号。

常某尧在20年后之所以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真的就完全是他自己的错吗?那位被打的班主任,有没有需要反思的地方?这件事情对于正在从业的教师来说,又有着怎样的启示意义?

在2018年第9期的《教育科学》中,教师易洁梅曾谈到:

很多的孩子在小学的时候,因为犯错误受到了老师的斥责、打骂,在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有些孩子可能是会恐惧老师,导致无法好好学习;有些孩子逆反的心理强,可能会造成报复社会的不良后果;有些孩子会厌恶、憎恨老师,从而特别的讨厌学校以及学校里的人、相关的事等等。

她表示,“每一个孩子就像一块尚未雕琢的璞玉,而我们作为一名匠人要注意精心的打造它的美。”

那位被打班主任已经退休,这辈子不可能重返课堂,但是那些依然站在讲台上的,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言行。

现在,有了钟美美提供的孩子视角,我想一些教师应该有基本的内心触动:原来,在孩子的眼中,我是这样的老师。

然后,知耻而后改。

请反思情绪化教育

近年来,很多人都在讨论原生家庭对孩子成长的影响,其实“原生课堂”同样重要。钟美美的那些表演和台词,正是一些人遭遇过的原汁原味的课堂。

很多时候,言语上的打击比体罚更能伤害一个人,尤其是心智并不成熟的孩子。那些像刺一样的话,如同一根断刺扎在他们心里,虽然毕业了、长大了,却时不时会想起,成为一辈子梦魇般的记忆。

随便一检索,便可以在网上找到那些被老师“伤害一生”的学生。比如,有位网友就讲了自己的故事:

当年,我的老师跟我的父亲说了一句话,“你儿子,脑袋不好用,不用读高中了,即使读了高中,也考不起大学,让他读中专吧!”老师,你说的这句话可能你想不起来了,也对你无关轻重,可是对于我,伤害太大了。我父亲相信你,相信你的职业,就让我读中专,不让我读高中!我父亲就认为我脑袋不好用,搞到最后,我都认为我自己的脑袋不好用!没有自信,学什么都学不进去……

再如,一位知乎网友讲述:

我从小对数学方面的东西就不在行(我感觉是生理缺陷),而作为老师的他不仅不鼓励还实施压力政策,只要我考差了就去办公室“谈心”。这导致我对数学深深的恐惧,一直延续到大学。 

再如一位网友的留言:

当年上初中时,我叛逆自卑又任性,成绩中等,不好不坏。毕业那年我们班主任跑我家来跟我爸妈商量我的前途,说我“头脑不灵活”建议我报考中专院校(我严重怀疑他跟某中专有招生合作关系),导致我爸妈犹豫了很久也怀疑我的能力潜力,我更绝,直接休学不报了……一年后,家里还是托关系把我送进了高中,三年后,我考进了985,大学毕业那年听原来同学说当年那个班主任转战仕途,因贪污受贿被实名举报蹲了监狱……人生际遇好坏,都是自己的选择,如果内心足够坚定,无论何时觉醒,都不会晚,希望那位班主任已经重新做人,不再误人子弟吧

……

这样的故事,有很多很多。大家之所以不愿意轻易提起,正如蔡康永说的,那不是“原谅”,而是“算了”。

2014年第11期的《开心素质教育》上,曾刊登过一位老师的“道歉信”——《孩子,你还怨我吗?》他说:

“教育所教的对象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有血有肉,有个性有思维,教师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遗憾。从教将近十年,由于自己的经验不足,我的教育屡屡出现‘败笔’。身为教师,我也知道哪怕是一句责骂甚至是一个小小的鄙视的眼神,对学生而言,都是一种很残酷的伤害。”

是的,孩子的内心是敏感而又脆弱的。他们很容易被老师的情绪和态度感染。一些教师,一定要注意,不要把自己生活中的不良情绪带进课堂,传递给自己的学生。

2011出版的教育类杂志《成才之路》第15期中,教师王淑芹就曾撰文表示:

良好的情绪可以使学生心旷神怡,课堂气氛轻松愉快;而不良情绪能诱发学生焦虑心理,压抑课堂气氛,导致教学中学生角色的附庸化。这既影响当堂课的教学,又波及学生以后长时间的认知活动。

钟美美大火,留给我们的,不应只是娱乐化的扑哧一笑,还应有对当下教育的深刻反思。如果孩子从老师那里得到的不是鼓励和认可,而是无尽的批评和打击,势必会丧失信心,甚至是前途,是灿烂的人生。

无论如何,还是要重申一句:没有问题学生,只有问题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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