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收缩的道德包围圈

“爸爸，长大以后我想嫁给你！”“妈妈，长大以后我想娶你！”最近，这两句以“童言无忌”为主题的广告语，引发热议。

有网友评论称，“童言可以无忌，成人岂能胡来！”“拿童言无忌在公众场合消费，有点过分了。”

对此，8月5日中午，负责深圳地铁广告管理工作的深圳市地铁商业管理有限公司一名工作人员称，广告文案由新东方深圳学校提供，于7月初投放在深圳地铁车厢内，已持续约一个月。公司将在8月5日地铁停止运营后，于6日凌晨将广告撤下。

类似的舆论风波，我想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见了：网友爆料问题——舆论形成压力——当事人道歉和改正。整体上，这当然是互联网时代一种积极的现象，有利于较为快速、全面的实现社会公平正义。

但是，有些时候，这种“作用力”却跑偏了。

坦白说，第一眼看到这广告，我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因为旁边明确写着“童言无忌”。如果话语太过正常，恐怕还有人要吐槽这广告没有一点创意。类似的话，不少孩子们在现实中可能都说过，大人们听了也无非是“哈哈大笑”。孩子们不懂世事人伦，这是正常而可爱的。

因此，我不知道，一些人在担心什么，怕孩子看了会产生错误的认识？这显然是没有必要的，因为我们都是“过来人”，这些问题长大后都会搞明白。要说有孩子看了地铁上的广告，长大了“非爸爸不嫁”“非妈妈不娶”，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我一口气看了好几家媒体的评论，愣是没找到，他们是如何论证出这些标语会有实质性危害的。

相反，如果这个广告被打上“伤风败俗”的标签，那我再也无法直视“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这类的话。我倒觉得，如果家长带着孩子看到了这样的广告，倒是可以趁机给孩子普及一个成语：童言无忌。

当我们去批评一个人或者一个组织时，有必要搞清楚，他们有无主观上的恶意和明确的错误。我想，广告商总不至于打出一个广告是为了取得“负面效果”吧？

事实上，深圳报业地铁传媒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也表示，在审核时，确实考虑到广告词有可能引发歧义，但因广告涉儿童教育，考虑到该广告契合孩子天真烂漫的特点，亦是儿童内心情感的流露，公司未提出删改意见。由此可见，并不是只有我，有不一样的感受。

网络上也有不一样的声音，但我看到的却是媒体一边倒的批评。可爱的是孩子的童言无忌，可怕的是成人世界看啥都是忌讳。

我承认这个广告有争议，也尊重和理解不一样的看法，但没必要对其上纲上线。这是一个在语意和逻辑上，都可以探讨的问题，而不是纯粹的是非问题。它并没有违反法律法规，甚至说违反公序良俗和社会道德，都得加一个“有争议”的后缀。 

我们理应爱憎分明，但前提是有明确的是非。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它存在很多中间地带，很多事情是复杂多面的，站在不同的立场和角度，对同样一件事会有不同的价值评判。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追求一个多元世界。

在道歉和撤下广告之后，工作人员还表示，“下一步，我们会在广告审查方面加大力度，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说实话，相比“爸爸，长大以后我想嫁给你！”，“加大审查力度”更令我担忧。舆论的宽容度越来越低了，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相信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感知。比如，一次出轨，就可以彻底断送一个演员的演艺事业。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别的不说，现在仍在舞台上活跃的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不少就有着花边过往。

再比如，我写了这篇文章，一定会有人骂我：你收了深圳地铁和新东方多少钱？他们连不一样的观点，都是无法包容的。

最近读《欧美流行音乐简史》，感受就更加直观。那些被写进历史教科书和音乐教材的伟大乐队和音乐家，放到如今的网络，会不会早早就因为“不良言行”而夭折？

当我们越来越追求完美的人、完美的企业、完美的语言时，可能本身就是一种认知残缺。

2016年，鲍勃·迪伦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我在书店一口气读完了他的传记。发了一个朋友圈：

看完了鲍勃·迪伦的传记，发现这大爷放到现在中国娱乐圈，不知道能不能混下去：同时谈多个女朋友、隐婚生子欺骗粉丝和女性朋友、婚内出轨、搞同事老婆、酗酒，还可能嗑过药……设想他将不断开发布会或者发微博道歉、道歉、道歉……也可能早就被封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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