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岁我终于明白:横祸后,如何处理狰狞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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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璐说:
有句真理是:不结婚,不知道自己有多恶毒;而我想加半句:不当妈,不知道自己有多脆弱。
去年秋天,我的小女儿子觅开放性骨折,摔断右臂至今,已经有6个多月,今天,我只是写下了一段心路,关于子觅,更是关于我……
周三的下午,我一个人在家,整栋房子安静到,仿佛能听到阳光穿过落地窗秒秒前行的回响声。我无心工作,看了几眼网页,还是心乱如麻,干脆站起来开始剥扁豆。
终于听到院子里有发动引擎的声音,探头望去只有卢先生一个人,我问他:“子觅没跟你回来么?”
卢先生说:“她在骑马俱乐部不要回来,她让我先走。”
断臂6个月后,重返马场的子觅
很多读者都知道,去年秋天,准确地说,2020年9月30日,也是个周三,也是阳光明媚,子觅从马上摔了下来,开放性骨折,摔断了右臂。
后来根据骑马俱乐部负责人C女士、教练和子觅拼凑起来的回忆,过程是这样的。
当日被抬上担架的子觅
当时他们在练习跳跃障碍物。前面有五匹马已经跳过去了,后面还有三匹。有一匹马不肯跳,教练扬了一下马鞭,一下子三匹马都跑了起来。
那天子觅骑的那匹马,性格有点顽劣,跑起来之后,突然一低头,子觅就栽了下去。
子觅摔下来,那一瞬间的反应是翻身弹起来,追着马跑,跑了几步看到全是鲜血的胳膊中间,有一截从肉里穿刺出来的白骨,是的,她看到了自己的白骨,才腿一软摔了下去。
教练一面叫人,一面跑过来,坐在地上,让子觅以半卧的姿势,靠坐在她怀里。急救队员比我早来几分钟,然后我就到了。
我本来想快步冲到子觅身边,被队员拦住。他们担心,在这个时候,母亲或者孩子受到刺激,会无法控制情绪,造成更大的混乱。
我只能站在大约十米之外的地方,看着我受伤的孩子,绵软得如一个脏兮兮的布娃娃一样,半躺在地下,而我却只能站在远处,不能上前,无能为力。
也许是过了一分钟,也许是过了很久,在这种突发事故之中,时间根本无法测量。有个原本挡住子觅的急救队员站了起来,去拿工具。
子觅抬眼看到了我,她没有哭,她很清醒,她甚至努力地翘起嘴角给我一个微笑,她也觉得自己的微笑过于枯涩,又抬起了她能动的左手,向我摇了一下,意思在说:“妈妈别担心,我很好。”
子觅在急救车上,我们在等待系统指示,去哪间医院
六个月之后,我在花开满树的春夜里,写下这段文字,我边写边哭,挥泪如雨。我确认,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忘记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
中文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形象的文字。理论上,疼觉只是皮肤才有的特质,所以心如刀绞,并不是一种疼,而是一种巨大的,翻江倒海,让人软弱到匍匐如犬,无可言状,只能呜咽的悲悚。
真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我是有多么幸运,无论我有多么爱孩子,而孩子给妈妈的爱,永远比我多一分。
当日我是没有哭的,我的孩子在看着我,作为母亲,我不能哭,不能流露出我的软弱和恐惧。
手术第二天,护士在给子觅缠石膏。
她自己选了代表天的蓝色和代表草的绿色。
事情发生之后,很多人问过我:“骑马俱乐部,你有没有去说道说道?”
我说:“没有。”
卢先生公司给我们买的保险很优渥,到目前为止,子觅所有的医药费都被报销了。
那么再去找俱乐部有什么意义呢?找律师把他们告到停业?把教练逼到辞职?吵来吵去,扯着伤口不放,最后无非也就赔点儿钱而已。又能赔多少呢?
胳膊断了就是断了,伤疤留了就是留了,就是一辈子。如果人生是一张地图,我最希望的就是,把骑马俱乐部整个都抠掉,变成一个虚无的洞!
子觅“袈裟状”的石膏,固定了六个周。
在六个周里,胳膊都这样架着
出事之后,最初一段时间,子觅非常坚决地说:“我不要再骑马了。”甚至有次,她有点担心地问:“妈妈,我不去骑马,你交的钱怎么办?”
我把她抱在怀里说:“对妈妈来说,你比钱重要得多!不想去就不要去,没有关系!”
终于可以去拆石膏了,小姑娘很开心。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三月初的一天,思迪去上骑马课,子觅突然说:“妈妈,我想要去骑马俱乐部。”
我在开车,听到这句话,从心往外心一哆嗦:“啊?不要吧?”
可这并不影响到她的心情。回到家,子觅就开始找她的马裤和马靴。她满是鲜血和尘土的马裤,在进手术室之前,被护士剪开了,装在一个黑色垃圾袋里,而早就被我扔掉了。马靴还在,斑斑驳驳全是暗色的血点子。
我跑过来说:“这靴子小了,回头等我去买双新的。”子觅低头仔细地看了一下她的马靴,沉默了一下说:“是小了。”
终于摘掉石膏,但这还没完,
两周之后,还有一场全麻手术,才能摘掉钢钉
在接下来的几周,我一直在找理由不让她去,作业没写,要上英语课,我要先去和C女士讨论一下,人家现在没有马给你……
我知道她想去,我也知道,我该让她去。我并不认为,她会变成世界马术冠军,这是鸡汤才写出来的事儿,但对于子觅来说,克服内心恐惧,重新找到对马也是对她自己的控制和掌握,这本身是一种心理治愈。
比起把自己封进恐惧里封一辈子的孩子,这是一种多么求之不得的,强大品质?
这些,我都明白,也都懂,但作为一个母亲,我是多么不想再让她去骑马呀!别说骑了,一想到她再接近马,我都觉得寒毛乍起,紧张到惊悸。
天气越来越暖和,更有几天热出夏天的感觉。女孩子都穿着短裙去上学,子觅也换上了短袖。我是有准备的,一早就让朋友给她做好了带蝴蝶结的小袖,遮住了她的伤口。
放学我去接她,第一秒,我就察觉到她整个人的状态不对,蔫蔫的,很沮丧。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肯说。
我一路都在问,用尽各种方式,从循循善诱到插科打诨,最后子觅闷闷地,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妈妈,我给朋友们看了我的伤口,她们都说很丑。然后她们看到我就会跑开,说她们害怕。”
这时我正在开车,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掉头回学校,找老师,找校长,找到那些没有家教的小臭孩,狠狠地教育她们一顿。
可是我知道,即使我管得了这些小学生,我也管不了全世界,这个伤口已经是子觅人生的一部分,这段荆棘,她必须自己走!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我们回了家,两个人头对着头说了好久。我告诉子觅,这个伤口的确不美,但这个伤口象征着你的勇气。
妈妈非常爱你,可以去找校长和老师,甚至可以在学校门口等着那些小臭孩的家长,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自我放弃。
子觅开始没有讲话,她吃点心去花园里荡了一会儿秋千,然后她来给我说:“妈妈,我自己去找老师,我不用你去。”她的决定,真的太令我惊讶了,她只有八岁,但她选择自己去争取别人的尊重。
这件事对我的触动非常大,让我想了很多,我和卢先生谈了几次,甚至去咨询了做临床心理医师的朋友。
我才意识到,面对创伤,需要治愈的,并不仅仅是子觅,还有我自己。我鼓了几个晚上的劲儿,终于说服自己,同意再送子觅去骑马俱乐部,我亲自送她去。
看着她趴在小窗上看别人骑马,我莫名就觉得心酸
卢先生和C女士联系了一下,她建议,让子觅先从刷马毛开始,别着急上马,要循序渐进。
子觅第一次回骑马俱乐部,我隆重地戴上了隐形眼镜,就是为了戴我最大号的墨镜,遮住我的脸。翻来覆去,覆去翻来,我还是觉得心虚,到底还是打电话把卢先生催了回来,让他陪着我们娘俩儿,一起过去。
比起我来,子觅倒是很轻松。选了一匹她喜欢的小白马,开始刷毛。偶然还会抬起头来,给我一个亮晶晶的微笑,意思说:“妈妈别担心,我很好。”
我还是站在几米之外,专心地看着子觅,我的心在慢慢沉寂,原来孩子,真的比我们想的更强大更坚毅。
子觅在俱乐部刷了几次马毛之后,上周三,C女士亲自上手,帮助子觅重新骑上了马。子觅重新骑马的样子,我们都没有看到。
子觅摸了一下马,马抬头,手赶紧回缩
因为新冠期间,原则上父母不能呆在马场,所以子觅也不想让我们呆那里,她希望她还是那个和所有人都一样的孩子。
其实,每个周三,当她去骑马的时候,我还是会在家坐卧不宁,可每次看到她明亮的小脸,和思迪两个人如数家珍地讨论着每一匹马的样子,我又会多一份安心,少一点焦虑。
子觅终于骑上马之后,C女士专门告诉我们,虽然在某些瞬间,还能感觉到,子觅会有恐惧,但非常明显,她正在一点点克服自己,且掌握自己的情绪。
看着大马过去,子觅慢慢靠近自己的小马
有次,我给一个朋友说,子觅重新开始骑马了。她说:“你这个当妈的,心可真是大。”哎,殊不知当妈的心呀,怎是一个“大”字了得?
给人当妈,我天天都在想着如何教育孩子,如何让她们成长,变得更好,然而事实上,这一次,却是子觅牵着我的手,在帮助我疗伤治愈。
我知道,在接下来的很多年,为了那个狰狞的伤疤,小小的子觅还会面对各种惊异,甚至歧视,可是我也相信,只要我们在一起,有爱,有亲密,有决心,也有勇气,就可以忽略掉世俗的冷眼和猜忌。
禅宗里的“万花丛中走,片叶不沾身”,就是在人生修行中,最顶级的段位了,我相信,我的女孩,她可以,而我努力,我也可以。
卢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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