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selm Kiefer | 来自第三帝国历史废墟的晦涩诗意
Anselm Kiefer (born 8 March 1945)
近来艺术圈闹得沸沸扬扬的就是央美的“基弗在中国”大展。简而言之就是央美无视行业规则,被外国18线策展人忽悠,与外国野鸡机构合作,办了一个艺术家本人都不知道不支持的大型回顾展,被展览的艺术家基弗本人甚至称自己像是被强奸。央美也算是国内的学术权威和专业机构了,如此不尊重艺术家意愿和不专业的行为,实在是low得令艺术圈发指,以为占了便宜免费捞个知名艺术家大展,实则丢了最重要的信誉和口碑。
不知道事件始末的看这里补补课:(个人微信编辑不了超链接也是醉了┑( ̄Д  ̄)┍
天下一叔:关于基弗,这些是叔想说的
艺姝笔记:艺姝笔记 号外-- 基弗央美展--不知不觉就把人给得罪了
66号公路:评基弗展览事件:央美,你错了!
凤凰艺术:基弗展风波竟是阴谋论?
“基弗在中国”北京展在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举行
作为勉强算是在国内和欧洲艺术行业都工作过的一枚小兵,对此事也有一些小感触。国内真的很少有专业且学术的展览,不同于国外花几年时间研究筹备,国内大多数展览还处于凑几个“大师”和“名家”评论的自嗨状态,没人在乎艺术本身。具体很多文章都分析的很透彻,我在这里就不赘述了。作为一个吃瓜群众,只想整理一下这位被称为“成长于第三帝国废墟之中的画界诗人”基弗的资料。
安塞姆·基弗
(Anselm Kiefer)
成长经历
基弗是德国新表现主义的代表艺术家,在20世纪70年代师从Joseph Beuys(之前推送介绍过,查看历史消息或回复“博伊斯”阅读:Joseph Beuys | 艺术萨满师——缅怀博伊斯逝世30周年)和Peter Dreher。他的作品常常运用稻草、石灰、黏土、铅铁和虫胶等材料,作品体量很大具有情景感,犹太诗人Paul Celan的诗作在基弗有关德国历史和大屠杀恐慌的主题作品中扮演重要角色,内含Kabbalah(犹太教神秘主义体系)的精神理念。
纵观基弗的所有作品,可以发现他始终关注历史中的禁忌及富有争议的问题,纳粹统治是他作品中最重要的主题,坚定直面自己国家文化的黑暗过去,作品有很强的象征含义。
Anselm Kiefer Grane, Woodcut with paint and collage on paper mounted on linen, Museum of Modern Art, New York
纳粹礼
基弗以一场行为艺术开启自己的艺术生涯。他身穿纳粹准军事服,分别在法国、瑞士和意大利各地行了当时非法的纳粹礼(高抬右臂45度,手指并拢向前。意为“德意志及其人民和利益高于一切”),并拍照记录。此行为意在通过外国人对德意志第三帝国的仇视,呼吁德国正视历史并铭记本国的文化损伤。1969年,基弗在Karlsruhe的Galerie am Kaiserplatz举办了首次个展——"Besetzungen (Occupations)"。此次个展展出的系列照片引起了激烈的争议,人们甚至怀疑他是纳粹的支持者。
Heroic Symbols
1969
博伊斯与巴塞利玆
基弗的作品要属绘画最为人熟知,以巨大的尺寸和多样的材料著称。在20世纪70年代,他曾跟随当时最有影响力的前卫艺术家博伊斯在杜塞尔多夫艺术学院进行非正式的学习。他的创作手法类似于德国新表现主义艺术家巴塞利玆(Georg Baselitz,1938)。作为新表现主义大师,巴塞利玆早已在其创作中广泛地使用各种自然材料,表现艺术创作中的意向。基弗和巴塞利兹一样,充分地意识到艺术创作无非是一种瞬时的创作激情的动作。
Joseph Beuys on his lecture "Jeder Mensch ein Künstler - Auf dem Weg zur Freiheitsgestalt des sozialen Organismus" photographed by Rainer Rappmann (de) in Achberg, Germany, 1978
Georg Baselitz (photographed by Lothar Wolleh.)
基弗运用玻璃、稻草、木头和植物等进行创作,特意保留这些材料本来的形态,这使得他的作品变得不宜保存和脆弱,这些材料的脆弱凸显了画作鲜明的主题。基弗对日常材料的运用是受自己的老师博伊斯的影响(博伊斯经常运用油脂和毛毡),这也是新表现主义的风格特征之一。
《La Brisure des vases》, 1990
破烂的连衣裙在废墟背景中,象征二战中的妇女与孩童的无助
阁楼
1971年,基弗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建立工作室,并在70年代初期以工作室为原型,画了一系列阁楼作品。经人类学家弗雷泽考证,德国人最早进行祭祀的神殿很可能就是森林。而森林在现代文明中演化为阁楼。基弗在作品中使阁楼的直线结构与木纹的曲线纹理形成明显对比,彼此间相互制约,形成紧张、封闭、压抑的视觉效果。画面中大门紧闭,室内外相互隔绝,仿佛纳粹时期的避难所,意在唤醒那些尘封的历史记忆。
以下这组画便画的是基弗的阁楼工作室,以瓦格纳的三幕歌剧《帕西法尔》(Parsifal)命名。
Parsifal I
1973
Parsifal II
1973
Parsifal III
1973
尼伯龙根的指环
基弗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后,便开始在作品中融入德国神话,继而又探讨Kabbalah(犹太教神秘主义体系)。他游历欧洲、美国和中东,后两者对他的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70年代到80年代,基弗根据瓦格纳的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Der Ring Des Nibelungen)创作了无数的绘画、水彩、木刻和书。
歌剧讲述了铁匠齐格弗里德在一次陨石坠落后与冰岛女王伯伦希尔不打不相识,并且陷入爱河。之后他杀死了作恶巨龙,并用龙血沐浴让自己刀 枪不入。可后背上一块树叶覆盖的地方没有沾到龙血成为了他的弱点。 齐格弗里德因杀死巨龙而被国王赏识,要将自己的公主妹妹嫁给他,但格弗里德已心有所属。为了达到目的国王在酒中加了药使他忘记女王爱上了公主。国王请他帮忙打败冰岛女王伯伦希尔,于是他戴上变形头盔,装成过国王的样子打败了伯伦希尔。
在基弗的Siegfried Vergisst Brunhild(齐格弗里德忘记伯伦希尔)中,标题三个英文字被写在白雪皑皑的田间小路上,几个文字遵循透视原理以纵向排列书写,加强了向地平线纵深消失的感觉。紧靠地面上的字母“Vergisst(忘记)”被赋予双关含意。一方面,歌剧中齐格弗里德(Siegfried)喝了格鲁特娜(Gutrune)递给自己的放有毒药和健忘药的饮料后,忘记了伯伦希尔(Brunhilde)是自己的恋人;另一方面,被积雪掩盖的道路与被遗忘的历史相似,暗指德意志人民似乎对二战历史回避,进而选择集体失忆。
Siegfried Vergisst Brunhild,1974
剑反复出现在基弗的作品中。《父亲允诺我的一把剑》是指齐格弗里德从父亲那得来的名为“诺顿克”的短剑,齐格弗里德重新锻造之后用它杀死了怪龙。希特勒借用剑的形象来提倡忠和勇。
《父亲允诺我的一把剑》,1974
死亡赋格
在80年代早期,基弗创作了30余幅以犹太诗人Paul Celan的著名诗作Todesfuge(死亡赋格)为灵感的绘画、摄影和水彩作品。死亡赋格以奇崛的隐喻、冷峻的细节描写、沉郁的反讽描摹出纳粹集中营里犹太囚犯的痛苦和悲惨的命运以及德国纳粹凶残的本性。
诗歌译文
《死亡赋格》节选
清晨的黑色牛奶我们在傍晚喝它
我们在正午喝在早上喝我们在夜里喝
我们喝呀我们喝
我们在空中掘一个墓那里不拥挤
住在那屋里的男人他玩着他的蛇他书写
他写着当黄昏降临到德国你的金色头发呀
玛格丽特
他写着步出门外而群星照耀他
他打着呼哨就唤出他的狼狗
他打着呼哨唤出他的犹太人在地上让他们掘个坟墓
他命令我们开始表演跳舞……
基弗把画作以《死亡赋格》中的人名命名,选用了诗作末尾的“你金发的玛格丽特和灰发的苏拉密斯”。金发的玛格丽特象征日耳曼民族,而灰发则代表犹太民族。玛格丽特是《浮士德》中的悲剧人物,因爱上浮士德毒母杀子而受到牢狱之灾,她拒绝浮士德的营救,自愿接受惩罚,这与德国为二战赎罪相似。
Margarethe(玛格丽特) 1981
Oil and bundles of straw on canvas 280 x 380 cm
Sulamith(苏拉密斯)则是《死亡赋格》中犹太女孩的名字,也是犹太圣歌中所罗门所追求的女性,象征犹太民族的悲剧命运。《苏拉密斯》中幽闭压抑的建筑宛如囚禁成千上万犹太人的集中营。古堡最深处的七束火焰,象征犹太教举行圣礼用的七连灯台,意指犹太民族的文化也如同牲口一样被集体屠杀。
Sulamith(苏拉密斯)
废墟
在1980年及1983年之间,基弗描绘了大量与纳粹相关的著名建筑,特别是Albert Speer和Wilhelm Kreis设计的建筑。例如To the Unknown Painter (1983)就描绘了希特勒在柏林的总理府,总理府由Albert Speer设计,意在纪念无名战士。
To the Unknown Painter (1983)
1985年至1985年,基弗创作了一系列运用黑白照片的作品,这些照片拍摄了布满电线杆与电线的荒芜之地。例如Heavy Cloud (1985),这幅作品探讨了在80年代早期北约在德国部署战术核导弹和核燃料处理设备的决定,这在当时是很有争议的社会热点。
Heavy Cloud (1985)
Lead and shellac on photograph, mounted on board
59.4 x 87.6 cm
存在的意义
到了80年代中期,基弗的作品主题扩大到德国在艺术和文明的命运中的作用。他的作品变得更雕塑化,涉及的不仅仅是民族身份和集体记忆,更涵盖了神秘的象征主义、神学和神秘主义,有些作品提及了古希伯来和埃及历史。到了90年代,他开始探索存在的普遍意义,在反思历史的过程中,追问人类存在的终极意义: 我们是谁,我们为何来到世界,我们要去往何方?之后的1995年到2001年,他则创造了一组关于宇宙的巨幅画作。基本上所有作品的主题都是整个社会所经历的创伤和创伤后的新生。
The starry heavens above us, and the moral law within
1969–2010
The moral law within us, the starry heavens above us
1969–2010
Man under a Pyramid
1996
Velimir Chlebnikov
从2002年开始,基弗运用混凝土为米兰的Pirelli warehouses建造塔楼,并创作一系列向俄国未来主义诗人Velimir Khlebnikov(1885-1922)致敬的绘画。2006年,基弗的展览Velimir Chlebnikov首次在法国Barjac附近的小工作室举办,后来又在伦敦的White Cube展出,最后在美国康涅狄格的Aldrich Contemporary Art Museum完成。展览作品由30副大型绘画(2 x 3 meters)组成,描绘了在大海上的船只,讨论了Velimir Khlebnikov所宣扬的“每317年就会有一次海战”。
《致瓦勒米尔·赫列博尼科夫:战争的教义:战斗》
(For Velimir Khlebnikov:The doctrine of War:Battles)
2004-2010
回顾展
此次央美办基弗大展,白立方和高古轩公开喊停,究其原因就是侵害了这两家代理画廊的利益,草台班子策划的不专业展览也有损基弗的逼格。而在2014年12月由英国皇家艺术学院(RCA)经过四年筹备,举办的基弗的第一次大型回顾展,画廊可是极力配合,恨不得倒贴。这就是专业与不专业的差距。
在RCA的回顾展囊括了基弗46年来的作品,包括绘画、雕塑和装置,历史、神话、文学、哲学和科学均有涉猎。基弗还专门为本次展览创作了一些新的作品,包括一组大尺寸的绘画和雕塑,以及皇家艺术学院的庭院中一个戏剧性装置作品。
2014年伦敦皇家艺术研究院展出的基弗装置作品
《国家的命运》
(For Velimir Khlebnikov: The Fate of Nations)
玻璃、铁、铅、粘土,2011-2014年
The Shape of Ancient Thought, 2012
Electrolysis on photographic paper on lead
307 × 440 × 4 cm
Bavel Balal Mabul, 2012
Mixed media
210 × 1200 × 500 cm
Under der Linden, 2013
Acrylic, emulsion, oil and sheilac mounted on canvas; electrolysed lead; linen bound. 14 painting pages book.
95 × 140 × 12 cm
Interior (Innenraum), 1981
Oil, acrylic, and paper, on canvas
287.5 × 311 cm
Untitled [Secret Life of Plants], 2004
Mixed media on lead
100.3 × 135.9 × 135.9 cm
Kältestrom, 2010
Plaster-coated thorn bushes, plaster refrigerator, and resin ice cubes in inscribed glass and steel vitrine
321.6 × 130.2 × 130.2 cm
Morganthau Plan, 2012
Steel, sand, cotton, plaster, fabric, clay, acrylic, shellac, gold leaf, terracotta, stone, lead
477.5 × 1619.9 × 1440 cm
Schechina, 2008–2011
Resin, plaster, acrylic, charcoal, metal and glass
305 x 150 x 140 cm
le dormeur du val, 2014
Acrylic, emulsion, oil, shellac, charcoal and sediment of electrolysis on photograph mounted on canvas
280 x 380 cm
Laßt tausend Blumen blühen, 2012
Paintings, Oil, acrylic and charcoal on photographic paper on canvas
190 x 405 x 7 cm
The Fertile Crescent, 2009
Paintings, Acrylic, oil, shellac and sand on canvas
190 x 380 cm
基弗就介绍到这里了,作品太多,无法一一列举,介绍得不算全面。每次写当代艺术就有种心累的感觉,特别是碰上基弗这种作品一大堆晦涩隐喻的,想要查清楚很费神。然而不同于某些当代艺术家空洞的深奥,真心觉得基弗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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