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总统大选释疑：谁在 “谋杀”菲雍？
今年的法国总统大选如同一部情节跌宕起伏的小说，引人入胜，热闹非凡。
这几天的最新“情节”是：一月底以来深陷于妻子和儿女“空饷门”案的右派和中间派候选人弗朗索瓦•菲雍(François FILLON)，于3月1日收到预审调查法官旨在实施“司法审查”的传唤通知。菲雍于是绝地反击，举行记者会出人意料地对司法机构发起史无前例的猛烈攻击，声称这是一起“政治谋杀”；菲雍团队甚至号召追随者于3月5日星期天在巴黎特洛卡岱奥(Trocadéo)举行一场原先称作“反法官政府”后又改称为“表达人民意愿”的支持菲雍集会......
由于即将面临司法审查的菲雍不但不履行原先所作的“若被司法审查就退选”的诺言，而且还变本加厉地攻击司法和媒体，导致本阵营开始严重分化，不仅竞选总裁和发言人辞职，140多名议员宣布不再支持菲雍，甚至连“友党”UDI(独立民主派联盟)也公开宣布退出菲雍的竞选联盟......
毫无疑问，法国政坛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强烈地震；它使得离第一轮投票已不到50天的法国总统大选的前景变得从未有过的扑朔迷离，变幻莫测......
菲雍厉声指责的“政治谋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谁在“谋杀”菲雍？
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背景：菲雍及其家人“空饷门”事件回放
2017年1月25日和2月1日，法国著名的擅长于揭露政坛和社会各界丑闻的幽默与独立调查媒体《被拴的鸭子报》(Le Canard enchaîné)用整整两期头版爆出“猛料”，一个被法国媒体称作“空饷门”或“Penelopegate(佩纳洛普门)”的事件出笼并迅速引起法国全社会的高度关注；
据《被拴的鸭子报》报道，右派共和党(Les Républicains)总统候选人﹑前总理弗朗索瓦•菲雍(François FILLON)从1988年至1990年﹑1998年至2002年以及2012年至2013年自己任国民议会议员期间以“议员助理”名义雇用自己的妻子佩纳洛普•菲雍(Penelope FILLON)，而且，在2002年至2007年菲雍担任政府部长期间，他在国民议员的替补议员还继续雇用佩纳洛普•菲雍为“议员助理”；菲雍妻子这些年累计领取“议员助理”工资高达831440欧元。此外，2012年5月至2013年12月，佩纳洛普•菲雍还以“顾问”名义在菲雍朋友的《两个世界》杂志(Revue des deux mondes)领取报酬10万欧元。2005年至2007年，菲雍还曾在任参议员期间也以“议员助理”名义先后雇用当时还在读大学的儿子和女儿......
这些信息经《被拴的鸭子报》披露后，即被法国各类媒体引用报道，引起极大反响。专门负责经济金融犯罪的法国“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Parquet National financier - PNF)”于1月25日当天即以“挪用公共资金﹑滥用公司财产及窝藏相关罪证”为由立案，开展预先司法调查(enquête préliminaire)。
尽管这一事件涉及的人员身份特殊﹑持续时间长﹑工资待遇超常丰厚﹑累计金额庞大，而且民意反弹强烈，但是，菲雍作为国民议会议员，雇用自己的妻子或孩子做“议员助理(assistantparlementaire)”这件事，只要职位和工作属实，依照法国现行法规和议会运作条例并不算违法；因为，据法国《世界报》(Le Monde)2月28日发表的一项调查，法国国民议会在职的572名议员(目前有5个席位空缺)中，有103人，也即18%，雇用的“议员助理”与议员本人有家庭或亲族关系。
所以，“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展开的预先司法调查的要点在于弄清楚佩纳洛普•菲雍的“议员助理”工作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设的“空饷”？如若是虚构职位(emploi fictif)，那就可能涉及违法，将会被绳之以法。
事情被媒体揭露之后，菲雍自己本人一开始表示支持，并主动配合检察院的司法调查。1月25日他曾发表公告，赞赏艾丽娅娜•乌莱特(Eliane HOULETTE)检察官开展预先调查的决定，特别指出“这一特别快速的决定将有助于终止这场诽谤攻势。”“为了澄清真相，我希望尽快被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传唤。”
1月26日，菲雍在接受TF1法国电视一台采访时，还作出庄严承诺：“假如我的荣誉受损，假如我被司法审查(mise en examen)，那么，如同我一直所说的，我就不能成为共和国总统侯选人。”
1月29日，菲雍接受《星期天报》(Le Journal du Dimanche)采访，当记者问他：“您希不希望司法加快进程？”时，菲雍毫不犹豫地回答：“愈快愈好！我只相信司法，只有司法能澄清真相。”而且还特别加上一句：“我想没有多少政治家能够双目凝视着您(les yeux dans les yeux)对您说：假如我被司法审查，我将不参加总统竞选。”
1月31日，菲雍夫妇接受警察传唤。他们的律师发表公告表示欣慰；一位菲雍亲信说：“在这个案子中，我们不会抱怨司法走的太快”。
2月6日，“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加快调查，但菲雍却开始踩刹车，改变态度。他在记者会上指责“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在24小时内就立案调查”；并对“第一批证人在48小时内就被传唤”感到惊讶......；
2月9日，在另一次记者会上，菲雍的律师安托南•列维(Antonin LEVY)和皮埃尔•科尔努–让迪尔(Pierre CORNUT-GENTILLE)开始向“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发起攻击，指责正在进行的调查为“非法”并“违反宪法”；
2月19日，菲雍再次改变态度，背弃诺言，在接受《费加罗报》(Le Figaro)采访时声称不再相信司法，“所以，从此我只信赖普选的判决。”
2月24日，“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决定以“挪用公共资金﹑滥用公司财产﹑同谋及窝藏相关罪证﹑影响力交易与违犯公共生活透明高级权力机构申报义务”为由正式启动一项司法侦讯(information judiciaire)，并将调查任务交给三名预审调查法官。
被“司法审查”的达摩克莱斯剑从此高悬于菲雍头顶之上。然而，菲雍的律师却发表声明，摆出一副对此表示高兴的样子，“依靠这些独立法官，弗朗索瓦及佩纳洛普•菲雍的清白无辜最终将得到承认。”
2月27日星期一，巴黎高级初审法院(大审法院- Tribunal de Grande instance – TGI)院长让–米歇尔•哈亚特(Jean-Michel HAYAT)正式指定塞尔日•图尔纳(Serge TOURNAIRE)﹑斯黛珐妮•达肖(StéphanieTACHEAU)和奥德•布莱齐(Aude BURESI)三位预审调查法官负责调查菲雍案件。从此，这三位预审调查法官将负责接手由“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启动的预先调查，决定是否对菲雍及其他当事人进行司法审查，并送交刑事法庭进行审判。
3月1日星期三上午，菲雍临时取消上午的巴黎农业展参观行程，于中午紧急召集记者会，会上宣布他的律师已收到预审调查法官向菲雍夫妇发出的时间定于3月15日的司法审查传唤。菲雍紧接着在记者会上对司法机构发起猛烈攻击，指责“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和预审调查法官故意加速调查，在总统大选3月17日报名截止日前两天对他进行传唤和实施司法审查，认为这是一次“政治谋杀”，其目的不仅是阻拦其参选，而且是消除右派和中间派，剥夺选民的民主选择权利。菲雍在记者会上确认，他将于3月15日如约去见预审法官，接受侦讯；同时，他还宣布作出决定，放弃原先“只要受司法审查便不参选”的承诺，誓言参选直至最后，并“只接受全民普选的审判”......
“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机构？
菲雍认为，“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之所以迅速调查“空饷门”案，那是事出有因，其背后有“推手”，而且目的是通过立案预先调查损害他的声誉，从而在3月17日之前将他排挤出总统侯选人行列。
对法国司法部门处理菲雍“空饷门”案件超乎寻常的效率，不仅菲雍本人和他的右派“粉丝”们觉得奇怪，而且不少法国普通民众，包括左派阵营的人，也的确感到有点惊讶。
在这儿，我们无法回答到底是否因为“推手”或“压力”才导致菲雍“空饷门”事件迅速被受理，并被抛至法国社会舆论与总统选战的前台，但却可以对介入这一案件调查的机构及其产生背景作一简介和梳理，或许也会有助于解开某些疑窦。
那么，这个法文简称叫“PNF”的“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 – Parquet National Financier”到底是一个什么性质的机构呢？
这是一个全新的法国司法机构，于2013年12月决定创设，2014年3月1日起正式“挂牌”运作。
可以说，设立“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是2012年所发生的震惊全法国的“杰罗姆•卡于萨克(Jérôme CAHUZAC)”案所导致的直接后果之一。
“杰罗姆•卡于萨克”是奥朗德任总统后第一届政府中的预算事务部长级代表；2012年12月，法国独立网络媒体Mediapart揭露卡于萨克在瑞士和新加坡拥有未申报的银行帐户和资金。卡于萨克开始信誓旦旦地在各类媒体和议会否认Mediapart的指控；经过3个多月“对峙”后，司法机关于2013年3月19日决定进行司法调查，同日，卡于萨克被总统解除部长级代表职务。2013年4月2日，卡于萨克向预审调查法官承认事实。2016年12月8日，卡于萨克在一审判决中以“税务舞弊与洗钱”罪被判处3年监禁和剥夺当选资格5年。
“卡于萨克”案是奥朗德执政后遇到的一个最大的政治经济丑闻，在法国政界和全社会产生了极大的负面影响，特别是把公民对政治人物的信任危机推到了极点。
奥朗德总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于2013年4月10日部长会议上即宣布制订一部“关于公共生活透明的法律(Loi relative à la transparence de la vie publique)”，设立可方便侦查各类违反行为﹑加强司法追究效率和提高犯罪资产追还率的司法工具，以坚定打击各种形式的舞弊和有损于共和国全国团结(solidarité nationale)和榜样性(exemplarité)的廉洁损害(atteinte à la probité)。
这一法律于2013年9月17日由议会表决通过后生效，并由此产生了专门监督和防患各级议员和官员腐败和丧失廉洁的三大重要机构，它们分别是：
1)“公共生活透明高级权力机构”(或“高级委员会”，法文为：“Haute Autorité pour la transparence de la vie publique”)：这一高级委员会属于法国的“独立行政权力机构(Autorité administrative indépendante)，除主席外，共有8名成员，分别由最高法院﹑国家行政法院和国家审计法院各推选2名法官，国民议会议长和参议院议长各任命1位成员，现任主席是法国最高法院荣誉检察长让–路易•纳达尔(Jean-Louis NADAL) ；
“公共生活透明高级权力机构”的职责是检查议员和高级官员的个人资产与负债﹑预防利益冲突﹑咨询培训与促进透明。依照2013年9月17日关于“公共生活透明的法律”规定，所有政府部长﹑法国国家议会及欧洲议会议员﹑宪法委员会成员﹑各级地方政府行政机构主要负责人﹑独立行政机构全体成员﹑各部部长及总统办公厅成员﹑由政府通过部长会议任命的所有官员以及各主要国有企业的领导人都必须在就任和离任时两次向这一新成立的“公共生活透明高级权力机构”提交一份财产申报表﹑一份利益声明和一份关于递交信息完整性和真实性的荣誉担保声明。
这儿值得指出的是，在“菲雍空饷门”一案中，起初“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的调查理由只是“挪用公共资金﹑滥用公司财产及窝藏相关罪证”，但经过调查后，在检察院作出将案子移交给3名预审调查法官的决定时，又增加了2项潜在的罪名，即“影响力交易与违犯公共生活透明高级权力机构申报义务”，其中的“影响力交易”涉及菲雍自己开的“咨询公司”与某些客户关系的性质，而另一项新增调查理由就是因为调查人员在调查中发现菲雍没有如实向“公共生活透明高级权力机构”申报一项他缔结的贷款，从而违反了这一法律的规定；
2) “打击腐败及金融与税务违规中心局”(Office central de lutte contre la corruption et les infractions financières et fiscales - OCLCIFF)：这一机构设立于2013年10月，隶属于内政部司法警察总局，专门承担复杂敏感案件的调查，涉及领域包括：国际性与全国性腐败案﹑侵害廉洁﹑违反商法﹑复杂税务舞弊﹑洗钱以及大型复杂政治献金案与选举舞弊案。
至2016年底，该机构共有83名高级专门侦查人员，包括警察﹑宪兵及擅长金融调查的公共财政总局公务员，已受理300多起重大案件调查，其中一半涉及税务舞弊；调查任务主要由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PNF)交托。“菲雍空饷门”一案的预先调查也由这一机构承担。
3) “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也就是负责“菲雍空饷门”立案进行预先调查的机构。
在“卡于萨克案”背景下新组建的打击税务舞弊与经济金融犯罪的三大机构中，最引人瞩目的当然就是“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了。凡属税务舞弊﹑腐败﹑金融犯罪(交易犯罪﹑股市操纵罪等)等领域的大型复杂与敏感案件均属这一检察院的专属管辖权；
设立这一经济金融检察机关的目的是为了使公诉专业化，加强对包括复杂税务舞弊在内的特大型经济金融犯罪的诉讼。
处理案件迅速则是“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的一个“标志性特征”，也是它被创设和存在的理由。只要属于它管辖权范围的犯罪嫌疑一旦确认，便可立即立案，无论涉案人士的地位或政党倾向或色彩如何。
例如，在著名的“巴拿马文件(Panama Papers)”案件和 “足球明星逃税案(Football Leaks)”中，相关人员的名单一在媒体曝光，“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便立即以“严重情节逃税洗钱(blanchiment de fraudes fiscales aggravées)”为由立案调查。据Mediapart网站2017年2月25日发表的一篇文章透露，“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自成立以来，已审结31项诉讼案件，实现扣押和担保金额达15亿欧元。
“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目前正在处理的案件还包括关于前内政部长克洛德•盖昂(Claude GUEANT)的均有可能构成“挪用公共资金罪”的两幅油画出售案和他在担任萨柯齐办公厅主任时的奖金分配案；检察院还在2017年1月对参议员塞尔日•达梭(Serge DASSAULT)以“逃税洗钱罪”嫌疑提起公诉；2017年2月1日，达梭被判处剥夺当选资格5年和2百万欧元罚款，目前准备提出上诉。
“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的另一个特点是拥有全国管辖权，而其它检察院的管辖权只有一个或几个法院管辖区。
此外，“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在案件处理中可动用“打击腐败及金融与税务违规中心局”，委托其执行各种调查；此外，为了加快案件审理，巴黎高级初审法院于2015年2月成立了第32刑事庭，专门负责审判由“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提交的与大型逃税案相关的案件。
“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由一名经济金融检察官(Procureur de la République financier)领导，检察官本身受巴黎检察院检察长领导。现任检察官为艾丽娅娜•乌莱特(Eliane HOULETTE)女士，检察院目前共有司法官15名，公务员10人，助理4人，还没有达到预计编制人数。从2014年2月成立至2017年1月，已共受理案件401件，其中180件税务舞弊案，173件“侵害廉洁案(Atteinte à la probité)”，48起滥用合同案；其中最有影响的案子，在“菲雍空饷门”之前，还有对“谷歌法国公司(Google France)”的调查。
2017年2月8日，法国国民议会法律委员会(Commission des lois del’Assemblée Nationale)发布了一项报告，其中指出，“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的“能力与有用性得到了当时曾经反对设立这一机构的人的承认”。法律委员会的报告还认为，尽管目前检察院的资源依然有限，但在运作方面，“初步成绩极其值得肯定”。
这儿值得特别指出的是：菲雍和共和党议员在2013年都曾经投票反对关于设立“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的法律。
莫非是卡于萨克“谋杀”了菲雍？
既然本文一开首我们把今年法国的这场总统选举当成了一部情节曲折的“小说”，所以不妨对菲雍的“政治谋杀”说再作一些补充“演绎”，作为一种分析和理解的可能方向，或权当消遣。
从前面“回放”中可以看出，菲雍对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快速立案调查”的态度，经历了从“高兴”“欢迎”“相信”到“惊讶”﹑“不相信”﹑“非法”，乃至指控为“政治谋杀”的前后矛盾的转变过程。而且，菲雍据以指控“政治谋杀”的依据恰恰也是“快速立案调查”和“总统候选人报名截止”时间表上的“巧合”。
因此，“时间”也许是解释“政治谋杀”的一把钥匙。
这里值得问的一个问题是：在1月26日晚TF1法国电视一台的采访中，为什么菲雍敢于主动当着成千上万的电视观众，信誓旦旦地许诺：只要被司法审查就退出竞选？
其实，菲雍可能是在打赌。是在“赌”法国司法行动速度的“缓慢”：因为，司法之慢，几乎是每一个法国人都听到过的传说。而且这也是一个连法国政府司法部公布的“年度司法数据”都承认的事实。例如，2015年，法国预审调查法官预审一个案件所需的平均时间是29.9个月，中间时间(durée médiane)是23.5个月，最长的可达35.2个月！
曾经当过总理的菲雍大概不会不知道，如果按照这样的司法节奏，一项1月25日启动的预先调查，在3月17日之前是怎么也不太可能进入实施“司法审查”阶段，更不可能结案的。
所以，在他心目中，在1月26日这个离3月17日不到2个月的时间点上作这样一个高调承诺，几乎是一件既不需要“成本”，又无任何“风险”的好事。
然而，菲雍却没有想到卡于萨克，也更没有想到奥朗德和社会党政府在卡于萨克案之后，会“真刀真枪”地设置了专门机构，对付议员和官员的腐败以及税务经济金融犯罪，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做到了只有某些国家才可能做到的“从快处理”！
以“从快处理”为存在理由的“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雷厉风行的调查节奏彻底打乱了菲雍的辩护防卫系统，并使他从此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恶性循环，最后把他在初选时所精心营造的“廉洁榜样”形象也撕得粉碎......
当然，除了“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这一新机构之外，还有两个因素，也可以解释这次“菲雍空饷门”调查进展速度之快的原因：
一是案件本身的性质：对于那些习惯于对付极其复杂隐蔽的逃税腐败和经济金融案的“打击腐败及金融与税务违规中心局(OCLCIFF)”的侦查高手来说，为菲雍“空饷门”案调查取证，恐怕是连“小菜一碟”这一形容语都不够资格的......；
另外一个“意外”因素也是促使“菲雍空饷门”案突然加速的重要原因：依照正常的司法程序，“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立案的预先调查可以有三种结局：一是“不予起诉”(但PNF已在2月16日表示“按目前案情进展，无法考虑不予起诉”)；二是移交“预审调查法官”继续调查并对当事人实施“司法审查”，然后送交法庭审判；三是直接移交刑事法庭进行审判。
但是，由于法国议会不久前通过了一项法律，修改了有关经济金融犯罪案的可追溯时效(prescription)，根据新法律，对超过12年的事实将不予追究。而这一新法律的实施细则将于三月初公布并生效。然而，“菲雍空饷门”涉及的部分事实已超过12年；因此，一旦新法实施细则生效，而“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的预先调查还未公诉结案的话，那就意味着有一部分事实将被免予追究。这一情况使得“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不得不于2月24日正式结束检方的“预先调查”，立案司法侦讯，并按程序规定，把案子移交给了独立的“预审调查法官(juge d’instruction)”继续侦查。这才导致预审调查法官决定3月15日传唤菲雍夫妇......
在这一过程中，当然也无法完全排除政府或某一个人对检察院施加压力(因为检察官与司法部有上下层级关系，因而这种可能不是没有)，或者因某一司法官本身具有政治倾向性而过分殷勤(excès de zèle)，导致造成菲雍所指控的“政治谋杀”的后果或表象，这也都是可能的“版本”。
不过，从更为现实的司法程序和体制机构这个角度看，应该注意到，“卡于萨克案”之后，法国政府为了“亡羊补牢”而采取的包括设立以“从速处理”为宗旨的“PNF全国经济金融检察院”在内的一系列反腐败司法机制对“菲雍空饷门”案至目前为止的处理进程应当是产生了实质性影响的。
在这个意义上也许可以说，“谋杀”菲雍的，除了菲雍自己公开的出尔反尔的言行外，应该是“卡于萨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