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议题】郭永良:“伊斯兰国”的三张新面孔正在浮出水面
“伊斯兰国”宣称对斯里兰卡复活节系列爆炸袭击负责,上述事件造成超过800人死伤。
新西兰恐袭事件逾一月。犹如“伊斯兰国”的黑旗所暗示的一样,斯里兰卡甚至世界再次经历了极其黑暗的一天。
斯里兰卡认定该事件系本土伊斯兰极端组织National Thowheed Jamath (NTJ)实施。
事实上,在“伊斯兰国”发布认领斯里兰卡系列恐袭发生之前,它还宣布对刚果的袭击事件负责。除此之外,沙特阿拉伯也有袭击未遂的新闻。
那么,不能割裂开来看待斯里兰卡此次恐怖袭击事件。它背后,表明“伊斯兰国”的转型变化。或许可以简单归纳为,当前“伊斯兰国”等国际恐怖组织的结构性变迁。
这个新结构还没有完全呈现。目前,它变迁的三个面孔,正浮出水面。
一、复仇主义者
“伊斯兰国”的目标是将黑旗插遍全球,实现伊斯兰神权统治。它与“基地”组织不同,喜好张扬的挑衅和攻击,不偏好复仇行为。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伊斯兰国”专注于利用极端方法实现所谓的“国家建设”。但是,最近的两起事件,使“伊斯兰国”将复仇提上日程。
一是国际反恐联盟攻下“伊斯兰国”在叙伊的控制区,使“伊斯兰国”建设“哈里发”失去根据地依托。
二是在新西兰恐袭事件中,袭击者对清真寺的攻击,使“伊斯兰国”感到愤怒。
“伊斯兰国”的复仇,是利用任何可能手段的复仇。即所谓“只要目标合法,手段就合法”。
“伊斯兰国”整合各种“合法性”,为他们的发展蔓延构筑根基。整合的内容或是神启式的,自认为其具有“先验合法性”;或是族群式的,具有所谓“历史合法性”;或是意识形态式的,具有所谓“信念合法性”;或是政治斗争式的,具有所谓“经验合法性”。在他们构筑的“合法性”堡垒的吸引下,为数众多的参战者“前赴后继”。
据媒体和学者统计,2014-2016年间,有超过120多个国家的近4万名外国战斗分子前来为“伊斯兰国”战斗。
当前,复仇成为了“伊斯兰国”开展恐怖袭击的另一个“合法化”理由。
为了失去的“哈里发”,为了被袭击的本宗教象征,“伊斯兰国”专门选择在“复活节”这一高度宗教性质的日子高调开展复仇行动,在一定意义上,标志着他们从极端的“神权建设者”变为不择手段的“血亲复仇者”。
二、机会主义者
成立之初,“伊斯兰国”沿用了本·拉登的组织策略和斗争方法。
例如,美国发布的《国家反恐战略》曾说,“‘伊斯兰国’在全球的影响力强大“,即便如今,它依然“拥有8个官方分支机构和20多个网络,定期在非洲、亚洲、欧洲和中东地区开展恐怖主义和叛乱活动。”
现在,根据新的时代特征,”伊斯兰国“对其斗争方法进行了改造。尤其,他们摒弃了“基地”组织广泛采用的隐蔽、保守以及由近及远策略,更倾向于公开、张扬和由远及近。
随着实体组织的消亡,“伊斯兰国”开始变化发展。他们从侧重于成建制的组织指挥到动员战斗者自发效忠、就地“圣战”,从侧重实体作战到虚实结合,从阵地战到流动作战,从致力国际化到向本土化发展。
实现上述策略的核心,是利用所有可能的机会。
在斯里兰卡系列袭击事件中,据美国反恐学者布鲁斯·霍夫曼最近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在斯里兰卡,穆斯林少数群体一直是该国占多数的僧伽罗人(佛教信徒)和占少数的泰米尔人(印度教信徒)歧视和偏见的受害者。
这种长时间的民族宗教矛盾,为“伊斯兰国”的恐怖袭击提供了灶因和机会。
不难理解,“伊斯兰国”是制造问题、利用冲突、夸大矛盾的“行家里手”。他们利用斯里兰卡内部的矛盾冲突,激发本地恐怖分子进行作战。
这次系列袭击,也在表明“伊斯兰国”从建制主义者向机会主义者过渡。
三、独狼主义者
早在2016年, “伊斯兰国”创始人巴格达迪就告诫外来参战的战斗分子,不要再来已经在走向没落的“哈里发”作战,去分支机构地区作战。
近几年,“伊斯兰国”越来越多地以独狼式袭击开展作战,以零散的轰动事件,来宣扬他们的“品牌”。
以至于,有学者认为现代恐怖主义从1861年经历无政府主义、反殖民主义、新左派主义和宗教极端主义等四波浪潮后,现在进入了第五波,即独狼主义浪潮。
“独狼主义”的标志是无处不在的互联网科技,科技是独狼主义的前提条件,犹如炸药是第一波浪潮的前提条件一样。
独狼利用现代科技尤其是互联网技术,实现无组织、离散化、自我极端的“无领袖吉哈德”。
因为他们独自开展活动,与恐怖组织物理隔离,反恐部门无法掌握其作案证据,很难被发现。
在该系列袭击中,我们不能排除“NTJ”与“伊斯兰国”内外勾连、网上互动、网下开展独狼袭击的可能性。
斯政府采取了宵禁、关闭社交网络和通讯设施等系列措施,并宣布进入“有条件的紧急状态”。
事实上,4月22日,一名所谓的“伊斯兰国”支持者透露了三名自杀式炸弹袭击者的姓名和照片。照片中,他们与一面“伊斯兰国”旗帜在一起,照片下方的日期是4月21日。
“伊斯兰国”的“独狼”发展趋势,会使各国更防不胜防。
四、我们怎么办?
斯里兰卡恐袭事件再次表明,恐怖主义是一种结构式风险、全面型威胁、系统性挑战,反恐不应只注重有形实体的打击,还应将它作为一个从思想到行为的系统工程,在全球战略层面进行再重视。
因为,按照特朗普的界定,“伊斯兰国”实体已亡,但,现实是,恐袭更为嚣张。
在恐怖主义走向后“伊斯兰国”时代的过程中,我们应当发现恐怖主义的新面孔,阻断它进一步变异转型的可能。
要明确恐怖主义是一种结构式风险。恐怖主义是以极其暴力的手段实现特定政治目的的主张和行为。恐怖分子的政治目标,并非通过一次恐怖袭击就可实现,而是要通过不间断地袭击事件来宣扬自己的目的和存在的价值。
要明确恐怖主义是一种全面型威胁。恐怖活动的多发频发,会给整个人类社会蒙上一层恐惧的阴影。这种影响不是单维度的定向投射,而是立体式地全面投向参与国际社会的所有场域。
要明确恐怖主义是一种系统性挑战。恐怖主义并非空穴来风,它与行为体的历史记忆、民族积怨、宗教斗争、社会矛盾、意识形态冲突、国家认同以及全球思想思潮的变迁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它是诸多问题纠结缠绕的结果。其中任何一个国家的治理乏力,都会导致出现全球反恐的“木桶效应”,要么沦为恐怖主义蛰伏的“洼地”,要么成为“外溢”的“火药桶”。
斯里兰卡事件再次为我们反恐工作的开展敲响了警钟。
未来反恐应当明确是使恐怖主义持续性、系统性失败,使支持以恐怖主义为解决方案的行为体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而另寻它路,或融入所在国既有的政治体制,或改变自己的传统认识,或接受自己的失败。
使恐怖主义持续性和系统性失败要求反恐行为体既不能让恐怖主义打响炸响,实现政治效果,也不让恐怖分子的价值理念得到宣扬,更重要的是,要使得已然加入恐怖组织的人员自觉退出,并消除其他个人转化为恐怖分子的动机和理由。
这需要各国在反恐工作中,不能停留在对恐袭事件的零星处置和个别敲打上。
要在整个国家战略层面上,根据本国面临的恐怖主义具体情形、反恐在国家安全议题中的权重排序以及本国国家安全资源的分布情况,合理配置、动态调整反恐资源,实现安全效果的最大化。
来源:全球安全治理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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