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这么敢的电影里,才能见到发烂发臭的法国真面目
身处史上最爱“革命”的国家,法国导演总爱把这种政治热情拍进电影,而戛纳电影节也刚好给这种创作表达空间,政治讽刺新作《破裂》就这么高调出现了。
本文有剧透。
1
这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只是拉菲在和女友吵架时,她暂时还没意识到这点。
作为成年人,漫画家拉菲拥有不错的创作才华,而善解人意的女友也刚好是一位优秀的漫画编辑。
这段爱情本该奔着美好结局发展,最近她们却陷入无止尽的争吵无法自拔,女友甚至还提出分手。
分手让本就轻微神经质的拉菲十分崩溃——她怎么可以离开我?
神志不清的拉菲,在混乱的街头摔倒,手臂骨折进了医院。
因为黄马甲运动持续,此刻的巴黎正处于治安危机,医院里到处都是因为示威游行受伤的民众,可医生数量却远远无法解救持续送来的病患。
卡车司机卡尔农也进了医院,左腿布满震爆弹的碎片,疼痛和愤怒让他格外暴躁。
为了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查明朋友去向,他忍痛坐着轮椅四处寻找,但医生太忙了,根本无暇顾及卡尔农希望看电视总统演讲的需求。
更让卡尔农焦心的是,如果他没在天亮前把货物按时送到,就会失去仅有的微薄工资,这对普通工人来说是致命打击。
剩下的只有四处奔走的值班医生金姆。
她极尽所能给一个又一个病患进行初步伤口处理,可又被新来的、更严重的患者不断打断,焦头烂额,甚至无法去新生儿科看一眼自己正在发烧的孩子。
医生与患者同时崩溃的医院,似乎每个人都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愤火一点就着。
当心急火燎的卡尔农看见神经质的拉菲先于自己被救治,二人在医院开始了激烈争吵,这幅关于法国阶层矛盾的黑色幽默画,也在他们的对话中徐徐拉开……
2
电影《破裂》中,“破裂”一词被赋予多重含义。
从视觉呈现来看,破裂可以指向患者的伤口。
从拉菲的手臂、卡尔农的小腿到后续患者断裂的肋骨、破碎的肢体,一切肉眼可见的疼痛,无不是触目惊心的生理破裂,既是人们汇聚医院的原因,也是触发情绪崩溃的直接落点。
从剧情来看,破裂又可以指向角色的情感关系。
本就处于分手当口的拉菲,正经历着即将破裂的爱情,而工作岌岌可危的卡尔农则处在生活来源破碎的边缘,其他患者经历的家庭纠纷与生死赛跑,都濒临分崩离析。
但《破裂》的群像之下,主要矛盾还是漫画家拉菲和卡车司机卡尔农,其实以这两个角色的遭遇、对话与样态,隐喻法国社会的破裂。
属于中产阶层的拉菲,即便看到社会有糟糕一面,但优渥的生活仍旧让她保持艺术家的浪漫幻想。
可拉菲的描述,在卡尔农眼里都是无稽之谈,毕竟在衣食无着的工人阶层心中,如何让财务状况好转可比今晚梦见什么重要百倍。
《破裂》的魅力就在于,在封闭的医院空间,电影只用人物对话和双人冲突就生生拉开了不同社会阶层的矛盾,也以小见大展现出法国面临的阶层破裂。
毕竟,二者的不同来源于意识形态的迥异,而这才是拉菲和卡尔农永远无法理解对方的关键。
3
对普通观众而言,《破裂》具有一定观影门槛,频繁转换的群像视角也略显琐碎,但这部作品却凭出色的黑色幽默,成功逗笑了戛纳电影节上的法国记者。
因为,《破裂》的背景正是真实发生过的“黄马甲运动”。
2018年,法国总统马克龙为履行《巴黎气候协议》,每公升柴油税上调了6.2%,由此带来的油价暴涨极大加重了法国民众的生活成本。
尤其政府继续提高燃油税、推广新能源汽车的提议,进一步引发了强烈不满和抗议。
2018年11月17日,28万法国人走上街头示威游行,引发了巴黎近50年来最大的骚乱。
工人不上工、医生不治病,每到周末身穿黄背心的人们就会涌向巴黎各种公共场所,抗议政府加征燃油税,就连凡尔赛宫博物馆都被迫闭馆。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女导演卡特琳·科西尼创作了《破裂》脚本,这位早就用《美好时节》《不可能的爱》探讨过LGBT群体的创作者,正试图通过同性恋人的故事观察、反思更沉重的社会议题。
饰演拉菲的瓦莱丽亚·布鲁尼·泰德斯基是一位意大利女星,已经在银幕上留下了形形色色的角色形象,恰到好处塑造了这位神经质的漫画家。
与之配戏的玛琳娜·佛伊丝、皮奥·马麦也都在法国凯撒奖上有名。
角色的价值在于,不同人物的政治立场复刻了此次法国总统大选的政治分野——始终处于优势地位的左派,与被工人阶层视为救命稻草的右派,哪怕眼前的极右势力不过是在利用民族牌获得民意而已。
在卡尔农仍旧相信右派的剧情里,其与拉菲的对话还提及了法国的难民收容、宗教信仰等问题。
然而,一个连本土阶层矛盾都难弥合的国家,又何以做到对多元文化的包容呢?
所以,拉菲和卡尔农的种种争吵,指向的还是法国的未来发展,可一个破裂的社会要如何实现竞选词中的安全与幸福呢?
最讽刺的是,拉菲与卡尔农争吵最激烈时,医院的天花板突然坠落,这个神来之笔还顺带吐槽了法国的公共医疗体系,终究抛出了导演用喜剧外衣包裹的悲剧内核——民众诉求与公共权力的矛盾,很难被调和。
当偷跑上工的卡尔农又因车祸被送回医院时,小人物的无奈点亮了结局,却也预示他与传说中的光明未来终将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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