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洪滨：我不认为，今年经济增长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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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4.17
疫情或将重构全球产业链
中国如何“站稳脚跟”？
“新常态”下遭遇疫情冲击波
中国如何转危为机？
短期与长期问题叠加
香港如何创新转型？
《问答神州》专访
香港大学经济及工商管理学院院长 蔡洪滨 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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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认为，今年经济增长越快越好
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告急，令世界经济以及全球产业链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面对严峻的经济形势，以及疫情所导致的全球产业链重构，中国应当如何积极布局疫情之后的经济发展？又能够在重构全球价值链、恢复世界经济秩序方面做出哪一些努力？
吴小莉：中国在全球的供应链、产业链中占了很大一部分。受全球疫情的影响，中国是否会在反全球化的过程中、在疫情之后被个别国家敌对的情况下，使得在全球供应链或产业链中原本很重要的部分受到影响？
蔡洪滨：对，这个过程实际上在疫情之前就已经开始了。我们过去两三年听到比较多的是“脱钩”这一说法。这次疫情一定是对它有加剧和促进作用的。那么加剧促进多少，也取决于疫情的发展情况。
经过这次疫情之后可能会出现一种所谓“软脱钩”的状态。各经济体不会说我就不给你生产，但是它会避免过度依赖某些国家、某些地区，所以在不同的领域会有相应的布局，在关键的领域尽可能保证自己有一定的生产能力。这种趋势会导致整个世界经济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发生相当大的一些布局变化。
吴小莉：大家已经看到了疫情对中国的影响，第一季度的经济数据大幅衰弱。今年，因为疫情，很多机构把2020年中国经济增速的预期下调到4%左右，甚至到1.5%，您怎么看这些预估？
蔡洪滨：实际上，有两点因素来决定这个下调预期的判断：第一，在疫情之前，中国的经济就面临着很大的挑战，包括经济结构转型升级面临的挑战，还有我们自己经济下行和国际贸易环境带来的压力。第二，中国未来的经济恢复趋势是否乐观也取决于国际形势，包括疫情在国际的蔓延情况、疫情对国际经济和贸易全球化的影响。因为中国经济目前对纯进口的依赖不是很大，但进出口的总量还是很大，相当一部分企业的外需仍然很重要。
其实我不认为，在今年，经济增长越快越好。这就像是你生了一场大病，但是你需要温补。你体重降下来了，不能赶快把这体重吃回来，这往往对你身体损害更大。所以对我们来讲，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下，没必要去追求不切合实际的经济增长速度。如果今年年底中国的GDP真的到了6%、7%，其实不见得是好事，我觉得今年全年有3%就很好了。
加大投资没有错
但是怎么投、往哪投、谁来投？
新冠肺炎疫情给中国经济“出了一张严苛的试卷”：产业活跃度进入低谷，金融面临更多的不确定风险，全球贸易也受到冲击。后疫情时期，考量的更多是中国经济的韧性和“危中取机”的能力。
吴小莉：疫情发生后，中国也有很多的纾困措施。有人提到，投资是很重要的一个方向，现在要着重进行对新基础设施、5G、互联网这些方面的投资。您怎么看？
蔡洪滨：我觉得加大投资是没有错的，但是怎么投、往哪投、谁来投，是需要更仔细考虑的问题。现在大家提得比较多的是往哪投，就是所谓的新基建、5G这些行业。但是这些行业，在没有疫情时也是要投的。我个人认为，第一，眼界还要再放宽一些，其实可投资的不只限于这些行业。在教育、医疗、公共卫生等行业上，可以加大长期投资的力度。这个加大的意思不是指增加经费，而是需要去看哪些方面还有短板可以改进。比如这次疫情中显示出我们公共卫生医疗体系的不足，那么我们就可以从各个角度加大这方面的投资。这些投资相对是比较长期的，不一定能够马上看到回报，但从整个社会发展的角度来讲，是需要高度重视的。
第二，就是我们一定要强调，找到了合适的投资行业之后，谁来投？
如果进一步加大市场经济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作用，那么就应该更多地利用市场原则来做这些重要决策，这样未来的效益会更高一些。我的意思不是说教育之类的行业都要市场化，但是，比如新基建的项目，这需要很多投资。民营企业或市场一时间做不了这么多投资，那就是政府来投。政府把这些行业的投资都做了以后，短时间内投资量会增加很快。但是从决策过程、资源配置和事后的投入运营中，就会发现不一定对整个经济的长期增长有好处。所以整体加大投资、加快投资显然是正确的方向，但是在谁来投、投什么、投多少这些问题上，我觉得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香港的经济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可能都是乐观的估计
香港新冠肺炎疫情持续蔓延，航空、旅游、餐饮等多个行业遭受重创，特区政府在过去两个月内已经推出了多项纾困措施。2020年4月8日，香港特首林郑月娥宣布将推出第二轮抗疫基金。这是港府近来第三次大规模财政支出，试图尽力保就业、促经济，该计划涉资1375亿港元。
香港特区特首林郑月娥讲新抗疫志愿措施
吴小莉：香港财政司司长陈茂波说，现在香港的经济可谓是“水深火热”。香港也做了很多努力，包括下调基本准备金的利率、给中小企业贷款等等，甚至很难得地进行了“派钱”的工作。您觉得疫情给香港带来的冲击有多大？香港政府还能再做什么吗？
蔡洪滨：我觉得香港的经济用“水深火热”来形容都算是乐观了，我对未来一段时间内香港的经济都不看好。不看好的原因是它原来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第一是它的政治和经济问题的纠结，第二是它长期和短期问题的叠加。香港的经济结构和长期的经济走向已经是困难重重了，去年开始就出现了负增长。这时候出现疫情冲击，政府就会应接不暇。另外，香港作为一个国际的金融中心，是作为国内、国际的桥梁而产生经济活动的，但现在内地和国际两边都封了，所以我觉得至少在今年，很难看到香港的经济反弹。
香港的经济很特殊，主要是依靠中介和地产。香港的四大支柱产业：金融、贸易、旅游、零售，以及支持它的服务业，都是各种各样的中介。现在全球的产业走势，包括电商、金融、科技都是在去中介化的，香港传统的中介优势已经慢慢在消失，中介在这样的冲击之下是做不起来的。还有就是房地产业，但是房地产又非常依赖整个经济活动。所以这种经济结构在疫情的冲击之下，显然是受影响最严重的。
吴小莉：那么港府能做什么吗？
蔡洪滨：从最近预算案等各项措施来看，港府的应对已经是比较及时了。但是如果相比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经济政策，那我们的措施就显得非常“软绵绵”了。实际上香港原来的那条路已经走到头了，香港政府在经济体制设计上面需要有更大的决心、做更大的改革。如果不改革，那么香港的长期问题解决不了，就不能够再抱着“我们是世界上排名第一的经济自由体”的心态了。那个说法就好比说，一个足球队的运动员，百米总是跑第一，但实际上你是在比足球。这种排名误导了香港，所谓的“世界最自由的经济体”、“政府积极无为的政策”，在现在香港面临的情况下，就是一个借口和托辞。未来如果香港找不到自己新的比较优势、新的增长点、新的核心产业，那么长期来讲面临的困难还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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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4月17日首播的：
凤凰卫视《问答神州》专访
香港大学经济及工商管理学院院长 蔡洪滨 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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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抗疫特别节目安排，
资讯台4月19日首播时间略有调整，谢谢关注！
编导：郑书筠
编辑：张淑君 孟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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