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无名之辈》：显露的高级喜剧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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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之辈》

显露的高级喜剧品质

撰

路 海 波

文

正在热映的喜剧电影《无名之辈》写了低智劫匪、落魄保安、残疾悍女、欠债大佬等芸芸众生努力有尊严地活着的故事。电影的最大特色是，观众可以透过电影喜剧光谱的表面，看到主人公们身上仍旧保有的美好人性的光辉。观影过程中，《无名之辈》的“笑果”有目共睹：开场“眼镜”“大头”两个弱智劫匪的出师不利立即引起观众的一阵爆笑。紧接着落魄保安马先勇“献枪立功”出丑的桥段又让观众忍俊不禁。而债主带人用葬礼恶心跑路的欠债大佬的段落，也让观众对生活中无奇不有的事件感到惊诧，同时，不禁哑然失笑。其后，两个“色厉内荏”的劫匪被毒舌残疾悍女马嘉旗折磨得没着没落的桥段，更是让观众笑出了眼泪。影片不仅“笑果”突出，难能可贵的是每个人物的生命轨迹上都有能够戳痛观众“心扉”的泪点。关键是这样的“泪点”竟就在笑点刚刚爆发不久的“翻转”之际接踵而至，触动观众的泪腺，任你涕泪横流：眼镜和大头两个“穷凶极恶”的劫匪用毛毯遮住马嘉旗的脸为她处理小便失禁的段落；为了满足马嘉旗最后的“遗愿”，滂沱大雨中两个劫匪在露台上艰难地为瘫痪的马嘉旗拍摄“童话意境照片”的段落，以及马嘉旗醒来后一眼看到“眼镜”的那幅“我愿陪你走完剩下的路”的画而情不自禁泪崩的段落，都让人感动不已。

古希腊的经典戏剧理论规定喜剧的对象是讽刺小人物身上的缺点，以夸张的手法，通过讽刺和引发观众的笑，来荡涤我们身上的不足，让社会和人变得更美好。换言之，喜剧不是让观众单纯地为笑而笑，而是同时应该观照现实，促人思考。古希腊喜剧大师阿里斯托芬的代表作《鸟》《蛙》《和平》《阿卡耐人》等，均关注现实，关心人生，针砭时弊，有广泛的社会影响，也奠定了欧洲现实主义喜剧的传统。如果具体说到喜剧性和喜剧效果产生的原因，则是指喜剧中的小人物由于性格和生存欲望的驱使，其在追求生活与感情目标的过程中，愿望与现实发生矛盾冲突，生存选择不断受阻，其行动不断产生与其愿望相反的效果的过程。这个过程给观众带来喜感、娱乐乃至思考。

《无名之辈》剧照

《无名之辈》中两个笨匪抢劫“得手”后逃跑时，摩托车从他们的屁股下飞上了电线杆。陈建斌扮演的保安马先勇上交给刑警队长的土枪竟然是一把玩具水枪，他想恢复辅警身份的希望也落了空。两个笨匪逃到马嘉旗家中本以为找到了一个安稳的藏身地，没想到因高位截瘫本就一心求死的马嘉旗却把这看成了一个了却心愿的天赐良机。于是，她开始不停地用狠话毒话刺激眼镜和大头，期望他们愤怒之下一枪崩了她。没承想他们俩根本就是没胆的怂包。所有这些情节都产生了强烈的喜剧效果。但同时，它们又不是简单的笑料。这里《无名之辈》显露出了不同于某些低俗喜闹剧而具有高级喜剧的品质。高级喜剧的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不仅带给我们笑，还会带给我们感动、悲悯以及思考。《无名之辈》令人动容的原因就在于，剧中每个人面临的问题及其选择，与观众有着普遍的关联性，虽然具体遭际具体情境不尽相同。当我们每天习惯性地打开网络，我们目光所及，与《无名之辈》中主人公们一样的故事浩瀚如海。所以《无名之辈》贵阳路演的主题词“以你之名，笑痛心扉”，确能深深扣准观众心弦。马先勇几年前因酒驾车祸导致妻子死亡、妹妹高位截瘫，其协警工作也被辞退。他在影片中的贯穿动作就是寻找那把得而复失的土枪，好上交立功，重回公安队伍，有更好的经济来源以照顾因他而瘫痪的妹妹。而马嘉旗对“眼镜”的一句“我原谅他（马先勇）了”。血缘情深，不禁让人潸然落泪。

《无名之辈》结尾的处理显现了主创在兼顾结构完美和主题升华两者平衡方面的扎实的艺术功力。多线叙事和每条叙事线中包含的尖锐戏剧矛盾、戏剧冲突最终百川归流，人物的情感结局和命运结局各归其位，全方位地在各种复杂的戏剧逻辑上无可挑剔地得到了合理的解决。公道自在人心，电影公映后8点多的豆瓣评分和不到一周已过1.5亿的票房，使这部低成本的悲情喜剧电影令人刮目相看，并使观众仍不时回味，余绪无穷。

本文发表于《文艺报》2018年11月27日4版

本期编辑 | 丛子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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