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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代诗选

2016-01-06 诗人读诗
托马斯·哈代被“文学界公认为英诗经典和‘英国性’的传承人”,他提供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某时某地生活的摹本,而是世界和人的命运在一个伟大的想象力、一位深邃的诗歌天才、一个仁爱而人性的灵魂面前的显象”,其诗风:诚挚率真,冷峻深沉,悲悯沉郁,既带泥土气又具现代性。本书以双语形式呈现,极具可读性。



托马斯•哈代

托马斯•哈代(1840-1928),英国小说家、诗人,是英国传统诗与现代诗断层间的关键一环,其诗名已超越小说家。



哈代

诗选


挡住那个月亮

闭上窗户,拉起窗帘,

挡住那悄悄溜来的月亮,
她的装束大像她以前——
当我们的诗琴还未积上
岁月的尘埃,我们念到的名字
还未刻在石碑之上。

莫要去踏沾了露水的草坪
去观望仙后座的模样,
还有大熊座和小熊座,
以及猎户座的闪烁的形象;
闭门不出吧;我们曾被那番景色吸引,
当美好的东西仍末凋亡。

让午夜的香气缠绵不逸。
切莫去拂除花束,
唤醒那同样的甜蜜情意,
像当年由香气向你我吹拂
那时节,生活就像在欢笑,
爱情美好得如人们的描述!

在普通的亮着灯光的屋中
囚禁起我的思想和双眼,
让机械性的话语制造出来,
让略黑的细节赤裸地呈现;
人生初开的花朵何等芬芳,
它结出的果实又何等辛酸!

(吴笛译)
插曲的尾声

我们再也不会沉浸在
这段酸甜的过去的时光里;
爱情的光圈那时罩在
你,亲爱的,和我中间。

再也找不到当初
让我们紧紧相依的地方
当时看见我们相爱
相聚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

那些花朵和芬芳的空气,
他们此时会不会想起我们的来临?
那些夜鸟会不会尖声鸣叫
发现我们曾经在这里流连?

虽然我们有过炽热的誓言
虽然我们有过忘怀的欢乐
可狂欢的极限之后
苦难在今天判决

深深的创伤;没有呻吟:
破声而笑;但又倔强地忍耐;
这条爱情的道路,
比顽石还要坚硬。

(李小贺 译)
中间音调

那个冬日我们站在池边,
太阳苍白,象上帝在责备。
干枯的草地上仅有几片叶子,
树叶都变成了灰烬,只剩下
这几片灰白的叶子。

你看着我的眼神象游动着的
多少年前乏味的谜语;
我们之间说来说去的那些话
恰恰因为我们的爱而失去

你嘴角的笑容让人可怕地
负有足够的勇气去寻死;
你那辛酸的笑容轻轻扫过
象不祥的鸟的翅膀。

从那以后,爱情的欺骗和扭曲,
活生生地教我记住
你的脸,上帝诅咒的太阳,那棵树
和池边败叶片片的池水。

(李小贺 译)
月食

地球,现在你的阴影
以均匀的单色和曲线
沿着月亮的柔和的光线
从极点到中心,偷偷潜行。

我怎能把阳光投射的匀称美丽
去连结你的深遭折磨的形象?
我怎能把那静如神圣悬崖的侧面像
去连结充满苦难和凄惨的陆地?

巨大的人类怎能只能投下
如此之小的阴影?天堂宏伟的人间规划
能否禁闭在那边弧光所指的海岸?
这是不是星球的量规,来测量
地球表面,战争的民族,涌现的大脑,
英雄,以及比蓝天更美的女郎?

(吴笛 译)
对镜

当我照我的镜,
见我形容憔悴,
我说:“但愿上天让我的心
也象这样凋萎!”

那时,人心对我变冷,
我再也不忧戚,
我将能孤独而平静,
等待永久的安息。

可叹时间偷走一半,
却让一半留存,
被时间摇撼的黄昏之躯中
搏动着正午的心。

(飞白 译)
最后一朵菊花

这朵菊花为何留得如此长久,
来显示自己震颤的羽绒?
现在已是知更鸟哀鸣的时刻,
当花儿已经葬入了坟冢。

在漫长的夏季,束束阳光
被邀探访片片叶儿和花瓣,
太阳为花朵做完了该做的事情,
这朵花那时为何没有开放?

它一定感到那炽热的召唤,
尽管丝毫也没有留心,
但现在已苏醒,当树叶僵尸般掉落,
当树液纷纷地隐身。

它的美色来得太晚,孤独的东西,
季节的光辉已经耗完,
什么也没有为它留下,它只好
在狂暴的风雪中震颤。

难道它有原因逗留,
没有头脑地异想天开,
对于一朵娇嫩美丽的鲜花,
酷冬定会抑制自己的残害?

--瞧我说的,仿佛花朵
生来就有思维的能力;
然而这只是许多面具中的一个,
被戴于背后的上帝。

(吴笛 译)
梦幻时刻

那把镜子
把人变成透明物体,
谁握着那把镜子
并命令我们朝你我赤裸的胸
一个劲儿探视?

那把镜子
箭一般神奇地穿透人体,
谁举着那把镜子
并掷还我们的灵魂与心脏
直至我们惊起?

那把镜子
完好地工作在痛苦的夜里,
为什么那把镜子
在世界苏醒时着上了色泽
使我们看不清自己?

那把镜子
能检验凡人,出其不意
是的,那把奇特的镜子
可以捉住他最后的思想,善或恶的一生,
映照出来--在哪里?

(吴笛 译)
伤口

我爬上山的顶端,
见西天尘雾蒙蒙,
太阳躺在其间,
恰似伤口的血红。

恰如我的伤口,
谁也不会知晓,
因我不曾袒露
心被刺透的记号。

(飞白 译)

最后的情话

这是最后的情话;最后的情话!

从此,一切都默然死寂,

只有苍白的裹尸布罩着过去,
它在那时,
爱人啊,对我不会具有
任何价值!

我不能再说;我已经说得太多。
我不是指它一定来临;
我不知道它会这般增强--
或许也未弄明
你的第一个抚摸和目光
注定了我俩的命运!

(飞白 译)
责备

现在我死了,你却对我歌唱
我们曾经熟知的歌曲,
但是,我活着的时候,你却不愿
或者不想唱上一句。

现在我死了,你却披着月光
心情沉重地来到我跟前;
啊,我真盼自己能够复活
来赢得这份温柔的情感!

当你死了,站到我身边,
象现在这般爱我,没有争论,
你是否会变得冷淡无情,
如同我俩活着的时分?

(吴笛 译)
沉思的少女

“默默无闻的人儿,你为何经常
独自一人悄悄地溜开?”
她猛吃一惊,微微掉头,
满面羞色地说了起来:

“每当风标指向他那遥远的故乡,
我就登上陡峭的山坡,
我想吹拂过他嘴唇的微风,
此刻也会在我唇边抚摸。

“每当他披着晚霞散步,
我就倘佯到白色的大路,
心中甜蜜地沉思冥想:
这条路会连接他的脚步。

“每当驳船向伦敦航行,
我观看着它们在远处消逝;
他的窗口正朝着码头,
驳船的来临他能尽收眼底。

“我去迎接夜空中的明月;
赏月给我们带来了满足;
只要他还有着昔日的情趣,
我们的目光就能在夜空任意撞触。”

(飞白 译)
声音

我思念的女人,我听见你的声音,
一声声地把我呼唤,呼唤,
说你现在不再是与我疏远的模样,
又复是当初我们幸福的容颜。

真是你的声音吗?那么让我看看你,
站着,就象当年等我在镇边,
象你惯常那样站着:我熟悉的身姿,
与众不同的连衣裙,一身天蓝!

也许,这不过是微风朝我这边吹来,
懒洋洋地拂过湿润的草地,
而你已永远化为无知觉的空白,
无论远近,我再也听不到你?

我的周围落叶纷纷,
我迎向前,步履蹒跚。
透过荆棘丛渗过来稀薄的北风,
送来一个女人的呼唤。

(飞白 译)
旅行之后

我来到此地,看一个无声的鬼魂,
它的狂想要把我引向何处?
上悬崖,下峭壁,直到我茫然孤零,
看不见的泉水的喷涌使我恐惧。
不知道你接着将在哪里藏身,
但到处都会在我眼前呈现
你栗色的发,灰色的眼,
还有时显时隐的玫瑰色的红晕。

是呵,我终于重访你昔日常游的地方,
跟随你跨过岁月和消逝的美景;
朝着你把我抛下的黑色空间凝望,
对于我们的过去你想说些什么事情?
夏日给了我们甜蜜,秋天却带来了分离?
还是想说我们两人
晚年不如初期幸运?
但任凭时光嘲弄,一切都已终止。

我看见你的干什么:你正领我前往
我俩在此逗留时熟知的地点,
在那晴朗的天气,美妙的时光,
来到身披云雾彩虹的瀑布旁边,
还有底下的洞穴,传来依旧瓮隆的声音,
仿佛四十年前一个声音把我呼唤,
那时你是生气勃然,
而不是我如今茫然追踪的虚幻的幽灵!

晨鸟用嘴梳理羽毛,海豹懒懒地扑腾,
它们看不见什么东西在此飘忽,
亲人呵,你很快就要从我身边融消,
因为繁星已关门窗,黎明已拉开天幕,
相信我吧,虽说人生阴沉,我却不在意
你把我引向这里。愿你再领我到这个地方!
我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那时我们的道路铺满鲜花,生活充满乐趣。

(飞白 译)
偶然

但求有个复仇之神从天上喊我,
并且大笑着说;“受苦受难的东西!
要明白你的哀戚正是我的娱乐,
你的爱之亏损正是我的恨之盈利!”

那时啊,我将默然忍受,坚持至死,
在不公正的神谴之下心如铁石;
同时又因我所流的全部眼泪
均由比我更强者判定,而稍感宽慰。

可惜并无此事。为什么欢乐被杀戮,
为什么播下的美好希望从未实现?
——是纯粹的偶然遮住了阳光雨露,
掷子的时运不掷欢欣却掷出悲叹……
这些盲目的裁判本来能在我的旅途
播撒幸福,并不比播撒痛苦更难。


(飞白 译)

曲终

我们莫再迷恋
这又甜又苦的游戏,——
爱情之光最后一次
闪耀在你我之间。

我俩紧密的联系
将不留踪迹地消失,
我俩约会的地址
将恢复早先的孤寂。

百花和香草的熏风
是否会把我们思念?
野蜂不见我们留连,
是否会压低嗡鸣?

尽管我们盟誓热烈,
尽管欢乐如泉水涌出,
幸福达到了它的限度,
如今看到了最后判决。

深深地痛,但不呻吟,
出声地笑,无声地受苦,——
爱之路比那石头路
要更为崎岖难行。

(飞白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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