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诗人读诗」 ▏诗人黄灿然读诗《泥壶蜂》•第77期

2016-03-02 诗人读诗 诗人读诗
詩人讀詩•第77期

泥壶蜂• 黄灿然

诗人读诗 ┃ The poet's poetry reading




点击音频或视频即可收听(本期读诗音频来源黄灿然小站)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i0185njklre&width=500&height=375&auto=0

泥壶蜂

@黄灿然


最近,在通往阳台的门边墙上,

一只泥壶蜂做了一个巢。

由于要回香港两三天,

所以我窗户都关牢了,

但筑巢蜂出入的阳台门

我决定不关:它显然不知道

有人可以左右它的命运,

还每天观察它的动向。

就像人,也有更高的存在

左右他们的命运,只是

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相信,

但不管相不相信,都没人

可以证明。就说蜂跟我吧,

我们已打过照面,但它

显然不把我当一回事,

我知道我可以左右它的命运,

但它不仅可以不相信我能这样,

而且还可以证明我不能这样,

因为我确实不想这样,

也不想证明我能这样。


▼汉家评诗hàn jiā píng shī


闪电的证据——评《泥壶蜂》


几只泥壶蜂引出了一个终极性的问题,即原存在的问题。这个问题大约可以类比为宗教问题——它是人类原初与未来的唯一本原问题,它关乎人的虔诚信仰,也关乎人的彻底怀疑——它堕入怀疑论圈套的概率大概与升入救赎论的概率一样大。这个问题是如此的复杂和原始,它的复杂性使它无法在技术中寻求到一个笃定稳实的形而上答案,而它的原始性则使它永不过时并必然导向神秘的不可知论或神学的荫庇。

“最近,在通往阳台的门边墙上,/一只泥壶蜂做了一个巢。/由于要回香港两三天,/所以我窗户都关牢了,/但筑巢蜂出入的阳台门/我决定不关:它显然不知道/有人可以左右它的命运,/还每天观察它的动向。/就像人,也有更高的存在/左右他们的命运,只是/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相信”。诗歌的开篇,以日常小事道来,语气平缓而直接。泥壶蜂在阳台上做了一个巢,我决定不关阳台门,实际上我是在决定着泥壶蜂的命运——它的命运被我所操控和摆布。

我对于泥壶蜂而言,是一个它不可能理解的更高级的存在。对于人而言,也存在着一个更高级的存在,这存在左右着人类的命运。诗歌写到这里,已直指问题的核心,这问题混杂着神学和不可知论的意味,形而上弥漫开来。

“但不管相不相信,都没人/可以证明。就说蜂跟我吧,/我们已打过照面,但它/显然不把我当一回事,/我知道我可以左右它的命运”。问题继续深入,已探入到没有人可以证明这个问题的程度。怎么提问题都可以,甚至完全可以只提问题而不顾及有没有答案,但问题是:先不论是否有答案,只这个问题是否存在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没有人可以证明或证伪这是一个伪问题或真问题。

“但它不仅可以不相信我能这样,/而且还可以证明我不能这样,/因为我确实不想这样,/也不想证明我能这样”。泥壶蜂被作者提升到具有与人类同等的智慧,或者它们看起来显得比大多数人类更具有一种深沉的智慧和冷静,但这只是作者想象力的结果,而非泥壶蜂的现实结果——这个问题还是只属于人类的老问题,还是人类在面对不可知的深渊时不由自主地产生出的终极性焦虑,这焦虑或者被虚无主义所替换,或者在并无实际意义的无休无止的思辨中耗尽了人类精英的热情,或者最终被导入救赎性的宗教体系,问题就此被超自然的思想神力所解决和消化。

黄灿然的这首诗是一次超常的经验与词语的惊动,这惊动与其说离语言学更近,不如说它更靠近内心的神秘闪电,而且这闪电可上溯到人类的文字历史出现之前,在遥远的时空里、在内心恐惧和原始祭祀的交互作用下,这首诗所抵达的根本性问题就已经深刻地烙印在先人的脑海中了,那时人们充满惊恐与虔敬的眼睛可以为之作证——而今,《泥壶蜂》则是以诗歌面目出现的又一语言学证据——闪电的证据。



【诗人简介】

黄灿然,1963年生于福建泉州,1978年移居香港,1988年毕业于广州暨南大学,曾任香港《大公报》国际新闻翻译、《红土诗抄》主编、《声音》诗刊主编和《倾向》杂志诗歌编辑。著有诗集《十年诗选》、《世界的隐喻》和《游泳池畔的冥想》(三本诗集大部分重复,以最后一本编得比较全面)以及《奇迹集》;评论集《必要的角度》;译文集《见证与愉悦——当代外国作家文选》;《卡瓦菲斯诗集》。


▼图说——张雷作品art





张雷

1988年生于河北唐山,现工作于南京。


▼下期预告Next up

❖诗人罗广才读诗《纪念》



◈如需转载请告知并获得授权哦◈



-END-

©詩人讀詩

让诗歌发出自己的声音

微信号:YSSRDS



出品:虞山当代美术馆

文字撰写:汉家

剪辑、编辑:燕子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