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聚焦 | 刘珺：人民币国际化再思考——新动力、新领域、新使命

7月底，由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主办、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IMI）承办的“2021国际货币论坛”在北京隆重举行。论坛主题为“双循环格局下的中国金融发展”。浙大AIF学术委员、IMI学术委员、交通银行党委副书记、行长刘珺出席开幕仪式并以《人民币国际化再思考：新动力、新领域、新使命》为题发表主旨演讲。

他指出我国现在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有了新的发展格局和新的发展理念，人民币国际化也应该塑造一个新的格局。

当前，科技成为综合国力的主要表征变量，货币国际化在数字经济时代下将面临新机遇与新挑战，数字人民币在跨境领域的应用将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新支点，人民币碳金融市场将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载体，金融机构需充分发挥自身在科技、场景和数据等方面的优势、承担起新的使命。进入“三新”时期，我国需要充分认识人民币国际化的新动力、新领域以及金融机构的新使命，以此助力人民币国际化更上一层楼。

浙大AIF学术委员、IMI学术委员、交通银行党委副书记、行长刘珺

以下为演讲全文：

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人民币国际化再思考：新动力、新领域、新使命》。现在进入“三新”时期，进入了新的阶段，我们要有新的格局和新的发展理念。在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中，我们也需要从一些新的角度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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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币国际化之锚再思考

多数学者认为货币的根本属性是交换工具，是价值储藏手段，是媒介。其实主权货币的根本属性是综合国力，综合国力同样是主权货币国际化之锚。当前，我们分析货币的国际化，依然需要抓住综合国力这个锚。经济全球化的上半场，贸易是表征综合国力的关键变量。而经济全球化的下半场，科技成为综合国力的主要表征变量。近二十年，美国的贸易份额在下降，但强劲的科技实力巩固了美元的霸主地位。一方面，美国的科技水平全球领先，使其在全球产业链价值链、国际高端贸易和对外投资中占据着核心位置；另一方面，遍布全球的美国科技企业成为了数字经济时代美元全球通行的“播种机”。

2020年中国的GDP总量在全球占比接近17%，进出口贸易全球占比超过13%，但人民币在国际结算和全球外汇储备中的占比仅为2%左右。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在于，数字时代中国的科技实力与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一定差距。比如，在全球Top2500的企业研发投入占比中，中国的份额为13.14%，该数据约为美国的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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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经济时代再出发

在数字经济时代，人民币国际化面临重大机遇，也面临新的挑战。机遇主要有三个。一是国家对科技创新和数字经济发展高度重视。十四五”规划明确以科技引领高质量发展，要求加强科技自主创新，实现产业链价值链提升。今年发改委拟出台“十四五”新型基础设施建设规划，新基建和战略新兴产业布局明显加快，预计“十四五”时期新基建相关投资有望超过10万亿元。二是数字经济蓬勃发展拓宽了人民币跨境使用空间。截至2020年末，跨境贸易的人民币结算量已达6.8万亿元；有关数据预测，预计到2025年中国的跨境电商出口规模将达15万亿元。随着跨境贸易规模扩大、发展提速，以及自贸试验区和自贸港等开放新高地建设加快，人民币跨境投融资规模将实现更大幅度的跃升。第三，独立自主的跨境支付系统日益完善。中国的电子支付技术、场景应用均走在世界前列，多元化的支付工具促进了人民币在跨境贸易支付、跨境电商等方面的大范围使用。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在技术应用和场景布局方面日臻完善，能够满足各主要时区的人民币业务发展和使用需要，进一步促进人民币国际化。

当然，人民币国际化也面临诸多挑战，除传统主权货币领域之外，数字维度的挑战更值得重视。一方面，其面临以数字美元为代表的各类主权数字货币的挑战。国际清算银行最新调查结果显示，已经有超过60国央行正在对数字货币进行研发或测试。美联储和欧洲央行对此都有相关规划。倘若未来数字美元、数字欧元或锚定美元/欧元的稳定币大规模应用，势必会对包括人民币在内的新兴市场主权货币的国际份额造成挤压。另一方面，其面临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大量虚拟货币的挑战。目前有影响力的加密货币已有1万多种，总市值超1.3万亿美元。这些虚拟货币大多号称采取“去中心化”和超主权的架构设计，但从本质上看，这些虚拟货币有违主权货币原则，缺乏国家信用背书，也不具备真实货币的价值。如不严格监管，虚拟货币很可能沦为洗钱、避税的工具，从而冲击包括人民币在内的主权货币的国际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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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人民币新应用

数字人民币有三大独特优势：一是技术相对成熟。数字人民币的研发时间早，2014年人民银行就启动了法定数字货币研发，在全球范围内率先试点应用，其稳定性得到实践检验，技术上已比较成熟。二是试点范围广且场景丰富。目前数字人民币已经在十多个大中城市进行多场景、大范围试点，场景基本覆盖了购物消费、生活缴费、餐饮、出行、政务服务等日常生活领域，积累了丰富的数据资源，未来试点范围有望继续扩大。三是兼容性强、安全性高。数字人民币采用双层架构设计，不改变原有主权货币规则，有利于币值稳定和金融监管，也便于商业银行、第三方机构高效接入；数字人民币采用分布式、平台化设计，综合应用可信计算、软硬件一体化专用加密等技术，确保可控匿名和中心化管控。目前的数字人民币主要面向国内C端客户，主要涉及小额支付场景。而随着试点范围进一步扩大，跨境领域将成为数字人民币To B应用的试验田。随着数字人民币技术的进步和制度的完善，其能够破解跨境领域存在的一些痛点，并由此进一步助力人民币国际化：一是能够提升跨境支付的服务效率，二是能够降低跨境支付的交易成本，三是可以保障跨境支付安全，四是能够通过技术推动跨境投融资等金融制度开放。未来，数字人民币可探索在两方面进行跨境试点应用：一是可以借助自贸试验区和自贸港的政策优势，如在浦东新区、海南自贸港、临港新片区、粤港澳大湾区等率先开展资本项下数字人民币的跨境应用试点，为资本项下跨境投融资政策开放提供经验参考。二是可以借助“一带一路”建设和RECP等区域合作契机，从周边国家的试点推广应用着手，以数字人民币区域化促进人民币国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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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国际化新载体

人民币国际化是增加人民币在国际领域上的应用场景。场景是需求，有需求才有场景，没有需求就没有场景。场景同时也是应用，没有应用，就没有中介载体进一步跨境使用的可能性。而需求跟场景都是最难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高质量发展的抓手，更是现代经济的核心要素。这就是国内经济大循环和国内国际双循环的逻辑起点，即发挥有效需求的主驱动力作用。因为我们要通过中国市场的巨大需求潜力，作为一个磁石，把国际上的相关要素吸引进来，同步把国内要素输出去。国际上出现新的需求，我们才能进一步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广度和深度。所以，我认为ESG是未来整个世界经济全球化下半场的重要主题，是主旋律，谁也不能说ESG是可有可无的。我们一定是搭在这个主旋律上唱咱们的戏，才能创作出更多符合全人类文明发展的场景，才能在这些场景中间更多的使用人民币。历史上每一次能源变迁都会带来货币国际化的深刻变化，比如，煤炭之于英镑，石油之于美元。下一步，新能源有可能会有效的推动其他的国际货币革新和发展。我认为，人民币会在这个过程中成为一个亮眼的角色。能源的转型，ESG已经是下一步整个经济转型的起点。它不仅是新的产业的出现，也包括传统产业的改造。所以，人民币作为金融服务的载体以及支付结算的工具，肯定要有机嵌入。ESG下一步肯定会成为全球投资的主流，我们国家在发展ESG的时候还存在融资角度考虑多、投资角度考虑少的现象。而从全球看，现在全球近40%的投资基本上都有ESG的内容，它的总量已经占到了40%，这个比例已经不小。欧盟现在已经走在了绿色投资的前沿，无论是绿色经济发展的规划还是相关的规则制定都走在了前端。比如，英国通过制度体系的建设，一定程度上分享了这一发展红利。7月16日全国成立了碳交易市场，北京、上海、武汉三个地方同时发布，先行启动的碳交易市场首批主要覆盖发电行业，逾2000家企业碳排放量超过40亿吨，占到我们国家碳排放的40%，这规模已然变成世界上最大的碳交易市场。所以，如果我们把货币嵌入进去，作为整个碳交易市场、碳金融的有效支付结算载体，其全球范围的使用空间巨大。下一步在这个方面我们要做很多工作，把ESG作为我们下一步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主题和重要的维度，努力让它的深度和广度以及未来提供给我们的文明方面的增进作用充分发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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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机构新使命

金融机构下一步首先要增加数字人民币的研发、试点和推广，让它的场景更加多元和丰富。要参与到人民币国际化有关的、特别是跨境支付基础设施的搭建。比如金融资产托管系统的建设，特别是非美地区，这是金融基础设施建设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以保证托管系统的独立运行和安全使用。同时要以ESG为切入口，推动人民币在该领域的对外直接投资和融资，助力构建人民币碳金融市场产品和服务体系。回到我刚才讲的主题，人民币国际化最终的发力点在国内。在国内一定要稳定我们人民币相关资产的价值中枢，不要别的国家实行量化宽松我们也亦步亦趋，没必要在量化宽松上被带节奏。因为如果人民币资产的价值中枢特别低，人民币资产的赚钱效应不明显，国际投资人持有人民币资产的动力自然不足。如果人民币资产能长期保持较好的回报，实现比较好的保值增值，我想不管是投资人还是使用者，使用人民币动力必然是原生的。所以，把中国的实体经济搞好，把高质量发展搞好，同时把资本市场建设好，国际的投资人和消费者一定会更多使用人民币。

最后建议人民币国际化指数要加入数字货币的维度，科学计量在国际货币体系中数字形态的货币所占的比重，从而更准确的反映人民币的国际化程度。

TIPS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IMI）成立于2009年12月20日，是专注于货币金融理论、政策与战略研究的非营利性学术研究机构和新型专业智库。研究所聘请了来自国内外科研院所、政府部门或金融机构的90余位著名专家学者担任顾问委员、学术委员和国际委员，80余位中青年专家担任研究员。

浙江大学互联网金融研究院、国际联合商学院院长贲圣林教授亦是IMI联席所长。

研究所长期聚焦国际金融、货币银行、宏观经济、金融监管、金融科技、地方金融等领域，定期举办国际货币论坛、货币金融（青年）圆桌会议、大金融思想沙龙、麦金农大讲坛、陶湘国际金融讲堂、IMF经济展望报告发布会、金融科技公开课等高层次系列论坛或讲座，形成了《人民币国际化报告》《天府金融指数报告》《金融机构国际化报告》《宏观经济月度分析报告》等一大批具有重要理论和政策影响力的学术成果。

浙江大学互联网金融研究院（Academy of Internet Finance, 下简称“浙大AIF”）成立于2015 年4 月，秉承“综合型，开放式”的理念，聚焦“跨学科”、“国际化”、“政产学研创”一体化战略，是中国首个立足于学科体系发展的互联网金融研究院。

浙大AIF汇聚浙江大学经济、法学、管理、数学科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公共管理、国际联合商学院等学院的研究力量，开展跨学科研究，致力于成为引领国际的中国新金融智库和培养互联网金融人才的世界级基地。

2021年3月31日浙大AIF与IMI于上海国际信息金融中心联合举办的“货币金融圆桌会议2021春季论坛”首次落户长三角，30多位金融业界大咖共探金融助力十四五新开局。强强联手，必有火花。期待浙大AIF与IMI后期更多学术力量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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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编辑 | 倪晨琪审核 | 沈莉 转载自 | IMI财经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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