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东：南京老太的罪与罚

1645年，爱新觉罗·多铎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围攻扬州。史可法召集城中一万多士兵拼死抵抗。激战到第七天，清军才用大炮轰开了扬州城，史可法携守城明军将士全部壮烈牺牲，无一人投降。清朝因为损失惨重，展开了疯狂报复，扬州屠城十日，只有四人从废墟中逃脱。

迄今扬州还有一个梅花岭，那就是史可法埋骨所在。扬州在历史上不仅是最繁华的都市，还是一座坚固的铁城。

但就是这样一座铁城，却被南京的毛老太轻而易举地攻陷。一个人毁了一座城，一个人封了一座城，一个人败坏了一座城。某种程度上毛老太比当年的十万清军还要厉害。

但当我感慨毛老太一个人造孽，让一座城遭罪的时候，我的一位记者朋友告诉我。“毛某宁离开南京时间，与发布‘非必要不离宁’通告相差不到一小时。一个老人家，没留意四十分钟前的微信公众号信息而离开南京，真不一定是故意。很多老人，不会没事儿看微信也未可知。”

还有一位朋友说：“南京老太怎么能出城，也没人问了。责任都给了老太。”网络上为老太说话的人不在少数，我觉得有必要写一篇文章说说这件事。

第一，毛老太不是无知。说毛老太不是故意的，这一点我不否认，但说她无知我不赞成。她不是无知，而是侥幸。

其实毛老太挺精明的。南京禄口机场20日发现9例阳性。居住在江宁禄口街道的毛某宁，距离机场疫情风暴区直线距离不足7公里，况且阳性劳务人员大多都是本村本土的人，毛老太难道不知道禄口发生了疫情？难道不知道疫情的严重性？难道不知道她自己就处在疫情的管控之中？

答案是她都知道。21日当日，南京禄口街道5个社区迅速调整为中风险地区，而且很快采取封控措施。但再快也没有毛老太快，她抓住一开始封控漏洞，打了一个时间差，抢先一步，迅速逃离风险区。别以为毛老太傻，她一点不傻，她不想失去自由。她想出去玩儿，所以迅速悄咪咪地逃离，烟花七月下扬州。

第二，毛老太非常自私。到了扬州姐姐家之后，按理说，她应该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毕竟她是从高风险地区来的。至少要隔离一周，看看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他人负责，包括对她姐姐负责。

但她不，上午到达，下午一点钟就骑着电瓶车搓麻去了。风驰电掣，熟门熟路，麻将干得飞起来。“骑着电瓶车”，对！说是老太，其实毛某宁只有64岁。当天搓麻到6点多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第二天她去理发店烫了一个头，然后回到棋牌室从“头”开始，继续鏖战。

从21日鏖战到25日。老太没有一天消停。直到26号，毛老太生病壮烈倒下，才不得不去医院。一个人自私到这个地步，这64年的饭真是白吃了。

第三，毛老太极为任性。国家政策在她眼里啥也不是，她想怎么干就怎么干。22日，扬州发布所有南京疫区来的人，一定要居家隔离，并且上报给社区进行核酸检测。

但毛老太一概隐瞒。怎么知道她隐瞒呢？因为她到扬州之后，她的健康码已经变黄了，扬州所有进出都需要绿码，她无法通行。这个时候主动报告还不算晚，但她借了一个绿码，骗过他人，一路绿码，继续窜行在扬州的大街小巷。

她先去小棋牌室，结果与她搓麻的几个老人很快就倒了。她又去别的场所鏖战。最先传染到的就是她姐姐，她所鏖战的棋牌室有1000多平米——史可法东路宏远棋牌室。

这个名称很讽刺，史可法孤身一人来到扬州，是报国保民，御辱外敌。老太太孤身来到扬州，是千里送毒，害己害人。

宏远棋牌室宏远庞大，可容纳150桌人同时搓麻。因为是地下一层，采光和通风都很差，病毒极容易扩散。搓麻的大多数又是老人，是最易感人群，病毒很快肆虐。幸亏是假期，否则这些老人常常接送孩子，危险就更大了。

到了26号毛老太出现发烧症状，只得去诊所就诊。不得不表扬，扬州人素质杠杠的，诊所按照规定，拒绝收治毛老太。如果收治了，危险会进一步扩大。

毛老太不得不前往医院门诊。但她在隐瞒，第二天被确诊之后，老太太还试图说谎。扬州的医生杠杠的，抽丝剥茧，一再追问，毛老太才不得不说出实情。

很快她被负压舱送往隔离医院。在警方对其调查时，毛老太竟然拒绝说明来扬之后的行程，拒绝配合流行病调查。在公安机关面前，还试图说谎抵制，死猪不怕开水烫。

这是什么？十万火急，兵贵神速，千钧一发，危若累卵，她还在想方设法抵赖。这是什么概念？这是自绝于人民，这是反人类行为。导致医院1000人被隔离，所有人无法离开。

更要命的还是棋牌室。每天300多人流动，绝大多数是老人，很多人都没有智能手机，怎么调查？要知道只要他们携带病毒在外活动，每个人就是一颗定时炸弹，患病人数会几何级数扩大。扬州政府不得不重金奖励：凡是举报去过特定棋牌室的人员奖励5000元，核酸阳性的奖励翻倍。如此广泛悬赏，简直闻所未闻，可见事情紧急到了何等程度。

仅仅一周，扬州累积185人确诊，封控3000多人，全城经济和社会生活几乎瘫痪。往日的瘦西湖灯火璀璨，现在整个扬州，不见西湖，只有瘦。

看到一段视频，标题叫“一个大哥哭了”。那是一个大车队的队长，他们负责给各个点运送核酸检测材料，太忙了，整整七八天时间，每天只能睡一两个小时。所有人都累瘫了，家里的小区都封闭了，他们晚上只能睡在车上，没有水洗澡，热得要命。每天只能吃几块面包，挣扎在崩溃线上。大量的检测材料，没有人卸货。他们只能自己卸货，自己装货，自己运货。说到这里，一个大男人，蹲在地上，为自己的兄弟放声大哭。这就是不放弃的扬州人，他们刚刚帮助南京抗疫才回来，又加入到扬州的抗疫。

还有一个社区女书记的一段音频，她也哭了：小区想要强行外出的人，不要再和志愿者吵架了。志愿者连日奋战，全部都要崩溃了……

还有一个农民，几万斤西瓜，只能烂在地里，根本没有人来买，也没有地方去卖。那是他们这一年全部的希望。大量工厂停摆，很多商家血本无归，更多病人得不到救治……这不是数亿元的经济损失，肯定还会有生命的代价。毛老太如何偿还？拿什么偿还？

有人很有人文思想，告诉我，老年人岁数大了，没有年轻人那么敏锐，爱打麻将也没有错。如果是平时我举双手和双脚赞成，老年人打打小麻将能够预防老年痴呆。但这是防疫，这是战时，这是不能也绝不敢添乱的时候。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给社会添麻烦，难道不行吗？

老太太可以无知，但不能无赖；可以无赖，但不能无耻；可以无耻，但不能祸害别人；可以祸害别人，但不能祸害一座城，祸害百万家。无论什么人为她洗白，都无法平息一个城市的怒火。我们同情一个无妄之灾的老人，但绝不原谅一个侥幸自私的投毒分子。

7月29日，警方已依法对毛某宁以涉嫌妨害传染病防治罪立案侦查。

毛老太还在救治，为何这么快就立案侦查？

因为法律精神并非是报复，更重要的是教育。对毛老太的惩罚并不重要，无论如何惩治都无法洗刷她的罪过。但对她进行打击，更多的是教育其他人。防疫人人有责，如果心存侥幸，隐瞒行程，造成病毒的扩散，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据说一个人妨害传染病防治罪被逮捕，家里三代人的政审是不能通过的，老太太不仅害人害己，还祸害子孙后代。这就是任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