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电影《小偷家族》更残酷，现实里那些让人心疼的孩子们
郑红（中国长春人 ）
日本横滨山手中华学校教师
移居日本25年
来日前在哈尔滨师范大学任教。日本工业大学留学生别科留学，后进入横滨山手中华学校任教至今。曾任日本中文报纸东方时报东瀛漫谈专栏作者、与中文导报联合发起“我家老照片”征文活动。
《日本生活二三事》第46篇
最近电视连续剧《不完美的她》热播，引起不少讨论。这部电视剧翻拍自日剧《Mother》，两部剧共同关注了关于虐童的社会问题。
同时网上占据话题榜首的，还有“鲍某性侵女童”案，这样的事件在本来疫情严重的今天，显得更为沉重。
可是不能因为沉重，我们就忽略回避。特别是在家隔离防疫期间，大家都很压抑，“隐性”的家庭暴力令人担忧。
为此，4月13日日本厚生劳动省颁发通知：临时休校长期化的同时，严防虐童事件发生。希望学校以及社会相关团体，及时掌握情报，及时采取介入措施。
我们中国家长打孩子好像理所应当，孩子不听话、不写作业时，一个嘴巴比长篇大论说教管用。
可是在日本，如果打骂孩子被邻居听见报警的话，就会立即有相关部门介入，执行力不是一般的强。先是警察询问，然后就是“儿童相谈所”约谈。总之你摊事儿了。
“相谈”主要的意思是咨询，但这个咨询不同一般意义的咨询，它具有法律效应。
日本的“儿童相谈所”，是根据儿童福祉法第12条，在各都道府县设立的儿童福祉专门机关。所有的都道府县的中心城市，最少要有1所，可根据各地规模设立多所。
儿童相谈所的全国通用紧急电话是189(いちはやく)，日语发音跟“最迅速、最快”相近。紧急电话于2015年7月1日开通，365天24小时接受咨询和报警。2019年12月3日开始免电话费。
总之无论是谁，只要发现有虐童情况，有义务快速报告给警察、街道、福祉事务所或儿童相谈所。
儿童福祉法所指的儿童年龄范围从0岁到17岁。相谈内容分五大类：
1.养护相谈：“养护”顾名思义就是养育和保护的意思。其内容包括父母离家出走、死亡、离婚、住院等产生的养育困难;
2.保健相谈：儿童健康;
3.身心残障相谈：发育疾病、残障、心理疾病等;
4.非行相谈：说谎、离家出走、乱花钱、性异常行为、违法行为等;
5.养育相谈：性格问题、不上学等。
各儿童相谈所由行政职员、精神科医师、儿童心理学专家、小儿科医生、保健专家、理疗师、临床检查技师和儿童福祉员(必须有二年以上实务经验、有资格证书)构成。儿童相谈所的工作人员，都是国家公务员。
厚生劳动省2019年8月1日发表了一项调查，2018年度全国儿童相谈所接受的儿童虐待相谈件数约15万9850件，达到历史新高。虐待内容以心理虐待为最多，相谈过程半数以上是通过报警。
我在学校工作，身为老师对这方面都非常敏感和紧张，如果看到哪个孩子脸上有伤，我们马上会联想到是不是孩子在家受了虐待。
一般情况下，邻居看到了或听到基本上都会报警。而且儿童相谈所的权限很大，只要接到报警，警察必须第一时间到达现场，48小时内必须介入调查。
经过儿童相谈所的调查和指导，如果情况没有改善的话，孩子会被强制接到儿童相谈所，与施暴家长隔离。去年的儿童相谈所已经人满为患，轻度虐待的情况只能让孩子回家以观后效。
儿童相谈所应对虐待的措施，是有一定程序和规则，但现实中也并非都尽人意。相谈所不是孤立的存在，它必须与学校、家庭、教育委员会等密切配合、互相支持，才能顺利开展工作。
那么有了如此健全的法律和执行部门做保护，日本应该是孩子们的乐园了吧。也不尽如此，举两个近年发生的实例。
▲《小偷家族》
1.东京都目黑区5岁女孩被虐致死事件
2018年3月，东京都目黑区的一幢简易公寓里，5岁女孩船户结爱的继父拨打119报警，但结爱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亡。司法解剖结果：双脚严重冻伤、内脏萎缩，施暴造成的昏迷。
当时结爱的体重只有12公斤，远远低于5岁孩子平均20公斤的体重。继父以伤害罪、亲生母亲以保护责任者遗弃致死罪被逮捕，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13年和8年。当然这一恶性虐童事件的罪魁祸首，是恶魔般的继父和漠视这一切的冷血母亲。
但人们会质疑：儿童相谈所干嘛去了呢？船户一家曾住在香川县，在那里已经多次受到相谈所的约谈和指导。后来他们一家搬到东京，两个相谈所没有很好的沟通，导致对虐待事实没有及时掌握，而出现令人寒心的结果。
▲《小偷家族》
2．千叶县野田市10岁女孩虐待致死事件
2019年1月，一位父亲用冷水淋浴女儿，导致女儿死亡，父母双双被逮捕。
女孩心爱一家人生活在冲绳，在心爱小时，爸爸就经常打骂妈妈，致使妈妈带着心爱逃回了娘家。父母离婚后，心爱跟着爸爸生活。几年后父母复婚，妹妹出生后，亲戚们就发现心爱有被虐待的迹象，于是通报给儿童相谈所。学校老师也曾约谈父亲，但被拒绝。
后一家搬到千叶县，心爱转到千叶的学校。在学校做的关于“校园霸凌或家庭暴力”调查中，心爱回答被父亲用拳头打了10回左右，向学校求救。学校和相谈所介入，父亲否认，并反咬一口说心爱的调查是被学校逼迫写的。
虽经过多次调查指导，这个变态狡猾的父亲仍不断对心爱虐待、施暴。最后一个晚上，数次用冷水浇已经濒临饿死的心爱，导致死亡。
经过拉锯战的法庭审理，最后判处父亲有期徒刑16年。这个事件的结果，由于相关人员处理不得当、工作不到家，市政府相关人员12人受到惩处。
▲《小偷家族》
在这两个事件中，女孩的名字都有个“爱”字。无论是“结爱”还是“心爱”，她们是怀着怎样的怨恨，离开这个悲凉的世界的呢？
连至亲的人都违背了爱，背离了他们最初的期待－“爱”，可怜的孩子们还会有眷恋吗？
沉重的疫情下，以沉重的心情再聊这样沉重的话题是我不愿意的，但越是这样越要警钟长鸣。
愿天下的孩子都幸福健康平安快乐!
图片 | 和之梦
音乐 | 给小孩-田馥甄/林宥嘉
忍者亲历日本电车线跳轨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