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终结之时，就让我任性一下吧！

一期一会｜《活出树木希林》

活出树木希林/日本

主演: 树木希林 / 是枝裕和
类型: 纪录片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语言: 日语
上映日期: 2018-09-26(日本)
片长: 73分钟

树木希林已经去世快三年了。

回顾这位日本国宝级女演员的一生，她爽朗又毒舌，传统又激进。演了50年戏，她的人生同样戏剧化。

她和桀骜不驯的摇滚歌手内田裕也结婚，相爱相杀的走过40年婚姻。丈夫害怕她，却也爱她、敬畏她。他评价她是“最强的母亲，最强的女演员，最强的妻子，虽然不会向她下跪，但是我一生都秉承最摇滚的精神，由衷地向她道歉。”

树木希林从60岁开始，疾病就不断袭来。2003年，她60岁时，由于视网膜脱落导致左眼失明（后来视力稍稍恢复了一些）。2005年，她62岁时，由于乳腺癌而接受了右乳全切手术。之后，癌细胞扩散至全身。

她多次获得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女主角，NHK电视台一直想要为她拍摄纪录片被多次拒绝。在2017年，树木希林终于答应了NHK电视台跟踪拍摄的要求。

上一期我们介绍《树木希林婆婆的居酒屋》时，有提到过这部纪录片。

一个明星癌症患者的最后一年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

女人还是强大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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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树木希林

树木希林1961年进入文学座附属演剧研究所，艺名为“悠木千帆”，后改为“树木希林”。

日本的昭和时代，出现大批优秀的演员。在这波浪潮里，树木希林涉足演艺圈的原因却实属偶然。

“最初对演戏没什么兴趣，不过，（文学座）处在文化的最前沿，我在那里接触到了当时最璀璨夺目的人物。当然，这是我后来才意识到的。当时的讲师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矢代静一、鸣海四郎、松浦竹夫，还从外面请了三岛由纪夫，以及刚刚获得芥川奖的大江健三郎。在剧团成立35周年的聚会上，三岛由纪夫跳了摇摆舞，当时年轻的谷川俊太郎也来了。”

▲年轻时的树木希林

树木希林对待演戏的态度随性又感性。

比如谈起排练剧本的过程，她坦言这十分“令人头疼”。

“在家里是不看剧本的。一看到那厚厚的电话簿一样的东西，我的头就开始疼了。因此，我都是在现场背台词。有时候，导演会说，我们直接跳过彩排进行试拍吧，这时候我就开始慌了：‘请等一下，我以为会拍3次的，现在还在记台词呢。’总之，我就是这种粗枝大叶的演法，或者说我根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演员。”

▲年轻时的树木希林与丈夫内田裕也

“我不喜欢人，觉得很烦，所以也没什么朋友。我的眼睛有点斜视，这也是有意义的吧。明明可以不看，我却朝着相反的方向看去，结果发现了人类的另一面。就因为这样，我很难与他人和谐相处吧。但是，其实我心里对人类本身非常感兴趣，于是我把兴趣发泄在了创作方面，而平时则一个人独处就可以了。即使是现在，我也不在演艺界的中心，而是在一个稍稍远离中心、对我来说最舒服的地方，在这里我可以置身事外。”

所以，树木希林的演技，更在于琢磨生活和人性本身。

好友吉永小百合曾对树木希林说：“我以为是枝裕和性格就已经很怪了，没想到你比他更怪”。

当注重人性诠释的树木希林，遇到相同热忱和怪脾气的是枝裕和，二人发现彼此非常合拍，便合作多年。哪怕当时《小偷家族》剧本还没写好，树木希林接受了是枝裕和导演的邀约。

在拍摄过程中，树木希林用自己的理解，为电影里的对话和人物行为进行了多处调整，本片也对此进行了纪录。

比如奶奶为什么要收留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导演听取并认真思考了缘由，最后使两人在电影中互相成就。

即便当年的同辈中，有大批优秀且天生丽质的女演员，如中野良子、富司纯子、吉永小百合等，树木希林也并不会感到压力。

她对年龄和外貌看得很开，她30岁就愿意初涉奶奶的角色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野良子(日)、张金玲、粟原小卷(日)、刘晓庆珍贵合影

60多岁的时候，树木希林拍了一组广告。她在广告中说“让美者更美，不美者如故”。

“为什么我会成为这样的人呢？这么想来，我想到了潜藏在我内心的‘对人生的倦怠’。从孩童时候开始，它就存在我的心中，我在生无可恋中活到了现在。”

生命最后一年 拍摄四部电影

PART/02

树木不签公司，没有经纪人，有时穿着女婿西装改的大衣上节目，拎着三百块的包包，仿佛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奶奶。

2017年6月，一直拒绝跟踪采访的树木女士，忽然同意了NHK导演的请求，当时导演不明所以。在影片的后半部分，树木女士道明原因：她从医生那里得知，自己的生命只有一年了。

最终我们在《活出树木希林》里看到了这位国宝女演员最后的生活。

74岁的独自开车出去工作，她邀请导演陪她去各个片场跟踪拍摄。她每天开车上下班，不麻烦剧组接送，甚至接送导演。

“上了年纪后还在不合时宜地努力，在年轻人看来也许会显得可怜或是不堪，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在日常生活中尽量做好自己的事。就我而言，我总是自己开车去工作地点，如果是在东京都内，就自己换乘山手线或是公交车。后来，我上了年纪，生了病，大家会为我担心，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行动更轻松。实在一个人不行时，再麻烦别人就可以了。”

在《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モリのいる場所』）拍摄期间，有一天足足等了5个多小时，直至夜深才等来自己的戏份。

听见工作人员说“可以拍了”，一直躺在床上的树木希林默默起身，还因自己因为身体僵硬导致的动作缓慢，不好意思地跟人解释：“现在腰和背都痛得厉害。”

在第三部电影《日日是好日》（『東京テアトル、ヨアケ』）的拍摄中，希林说：身体上的能量没有了，内心的能量还是有的。

《小偷家族》（『万引き家族』）是她与枝裕和的第六次合作，她提出对剧本的质疑，导演认真地听取。

她怕纪录片导演实拍她的生活没有精彩之处。但在她日渐消瘦的最后时光，导演带着素材给她看时，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个认真工作、豁达乐观的老人，非常有魅力。

2018年7月，希林女士完成了最后一部作品，德国电影《樱花盛开》（『Kirschblüten - Hanami』）。

面对人们对疾病的问询，她说：“我就是撑着一口气来做的” 、“会有各种病症的，你要一一在意就没完了”、“身体吃不消，但是过得很幸福”。

74岁患癌5年的时候，她依然在工作着。最后的时刻也没有在医院里，而是在家中度过。

"总是考虑着死亡的问题，也被每天的生活追赶，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没必要像个破抹布一样寿终正寝，身体也不算自己的，还是想以美好的形式完结。"

两个月后树木希林女士去世，葬礼上的花艺很美，这是日本 的“祭坛生花”。白菊花按绽放程度不同分类，好似人生的不同阶段，初放、荼蘼、凋零，整个过程有不同的美。

临终时，希望女儿能夸我“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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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记者想来采访我，问我关于‘老去’、‘死亡’之类的话题，真是没办法，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问我；‘怎么看待死亡？’，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有死过。”

老年后，她与分居多年的丈夫和解，在人生的后半段，二人常在一起，也会出国度假。

2011年，在歌手福山雅治的婚礼歌曲《让我们成为家人吧》中两人共演MV，二人已白发。

树木和内田共同录制一档访谈节目时说：“长年的夫妻战争结束了。我们都病了，没有体力了。从今以后，我们两个老人必须要互相照顾了。”

树木希林在去世之前的作品产出数量并没有减少。完成《小偷家族》的拍摄时，她的癌细胞已扩散至全身。

两人最后一次互动，树木希林对是枝裕和说：“你就把老婆子的事忘了吧。你要把你的时间，用在年轻人身上。我就不再和你见面了。”

之后她便说到做到。从第二天起，无论导演怎么邀请她，都被无一例外地拒绝。

三个月后，树木希林去世了，那天正好也是是枝裕和的母亲逝世的日子。是枝裕和在树木希林的灵前守夜——

“看到您的那一刻，我终于悟出，您不愿与我相会，是为我着想，想要减轻我失去您的悲伤。我就像《小偷家族》当中您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孙女所做的那样，用指尖触摸了您的头发和前额，然后把您在电影中所说的话，又说给了灵柩中的您。”

是枝裕和致辞：

我总觉得人往生之后，会存在于万物。我失去母亲之后，反而觉得母亲存在在周遭的一切事物中，会在街头擦肩而过，会在陌生人中忽然发现她的身影。这样想着，就慢慢超越了悲痛。也许我不应该把失去母亲与后来与您相遇联系起来，但是千真万确的是因为失去母亲，想把这一切写入作品的时候，刚好遇到希林女士。您挽救了天涯孤独的我，关爱着我，因此，我作为活着的人，要像当年一样，将这样的悲痛升华成作品。希林女士，遇见您，真是太感谢了。再见。

这是一个死守爱情有些传统，也铁骨铮铮的女人。看了这部片子，发现像树木希林一样，工作到最后也未尝不好。

纵然不是每个人都活得淋漓而励志，每当陷落低潮的时候，想想这位嬉笑怒骂的传奇女性，或许你便会收起对生活的倦怠。

B站有汁源，祝假日观影愉快。

参考资料：

《一切随缘》，[日] 树木希林 著；

图片来源：《一切随缘》，《步履不停》，荒木经惟，《小偷家族》，sogo百货广告，《活出树木希林》，宝岛社，《人生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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