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龄女青年Gap去日本留学后，决定回到法国

李耘

大龄在日留学女青年

这是《国外生活二三事》第141篇

从实习到工作，从20多岁的青葱岁月到过而立之年，我在巴黎度过了三分之一的人生。

在旁人的眼中我的生活是令人羡慕的，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巴黎。巴黎是雨果，巴尔扎克，仲马小说中故事的发生地；是美丽时代里所有艺术家最向往的灵感之都创作圣地；是海明威笔下一场流动的盛宴；是全球最有名的艺术文化中心和时尚中心，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

当提到巴黎大家都会想到文艺浪漫的城市氛围，优雅慵懒的巴黎人，精致美味的法餐以及那些数不清的总是出现在明信片上的网红景点…

如果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此后一生无论你去到哪，她都将与你同在，海明威是这样认为的。

一开始我也抱着同样的心态投身其中，只是日子久了，之前的滤镜就被日常生活中的各种问题震得稀碎：糟糕的交通，每天被两小时以上的通勤折腾得精疲力尽。

我还算幸运的，一条地铁线一坐到底，有些同事得倒好几次地铁，每条线路都十分拥挤，上车下车拼的是体力和运气，别说坐了，能挤上车都算你走大运。地铁里肮脏的卫生环境，迷一般的气味和不准时的车次，让通勤都成了打工人的噩梦。

硬件条件差也就算了，毕竟巴黎地铁很多线路都是百年前建的，设施陈旧故障多也能理解。但是工会三天两头打着维护员工利益名号一言不和就罢工，所有乘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沦为他们与政府对抗的筹码，除了抱怨以外也无能为力。

糟糕的治安环境，大街上，公共交通里，商场，永远有小偷团伙在盯着游客的财物，他们通常团伙作案，暗里偷明里抢，让人防不胜防。

无奈在主张人权至上宽松量刑的法国，很多坑蒙拐骗偷抢，即使被警察抓住，很多时候也就是被关几天就会放出来，一出来又重操旧业，甚至变本加厉。

经常在地铁里听到司机广播里告诉乘客某节车厢有小偷，让乘客保管好个人物品。即使我十分警惕，也还是在地铁被偷了2个手机，以至于我刚到东京时看到人多就害怕，会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包，怕人偷抢。

法国宽松的移民政策又使得巴黎鱼龙混杂，有些街区我甚至会尽量避免路过。

如果是晚上一个人回家也需要十分小心，我曾在晚上9点多被人拦住要抢我手机，幸亏当时机智逃掉了。

想象走在塞纳河畔被帅气的法国男生搭讪，带着贝雷帽漫步左岸街头，这些幻想只会出现在艺术作品里，在街头大概率遇到的只有狗的粪便和不怀好意的小偷。还有空气污染，生活成本高，压力大，人情冷漠这一系列问题让很多人为了更高的生活质量而逃离巴黎。

一直以来巴黎人都瞧不起其他省的法国人，看谁都是乡巴佬，而其他法国人则取笑巴黎人傻，拥挤在生活质量差的大都市还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

于是他们编了句顺口溜：巴黎人长狗头，长牛头（Parisien tête de chien,Parigo tête de veau)。主打一个互相伤害，谁也瞧不上谁。

偶尔心血来潮时，我会翻看以前的相册。当看到十多年前刚来时和朋友在巴黎游玩拍的老照片，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曾欣赏爱慕过巴黎的美。

可是当我渐渐习惯这里的生活后，看到的只有生活的苟且，再也没有诗和远方了。

后来我不再周末去逛免费的博物馆，不再看展逛书店，也不再去一些历史遗迹参观打卡。

周末经常为了避免人群不想再出门，天气阴冷时只愿窝在沙发上刷手机，而且我变得和法国人一样对啥都不满意，整天爱怼天怼地怼空气，这时巴黎在我眼里就只是一个经常由于罢工造成交通不便，冬天阴冷少太阳，生活成本高的欧洲城市。

这座别人眼里的浪漫都会开始变成了我一心只想逃离的地方。

于是我借着gap一年的机会逃离到了日本，借以学习日语为由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在日本的这几个月，我很快就忘了巴黎那些让人糟心的事，立刻投入到当下的生活中，好像自己从来就是生活在这里一样。但是之前的经历又总是会被提起，提醒我几个月前我还一直生活在这座日本人眼中最美丽的城市。

△点击回顾《在法国工作的大龄女青年，决定去日本留学》

每次遇到一个日本人，他都会问我之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选择来甲府。于是我会解释之前生活在巴黎，来这是因为想体验一下日本生活。于是大家就会露出好奇又不解的神情看着我，他们不明白我是哪根筋不对了才会想要离开巴黎。

到目前为止我很满意甲府的生活，学校的生活简单，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学校的老师们也尽量帮忙解决，没有其他烦恼，除了日语太难，在语言上有挫败感以外。这里绝大部分出行都能靠自行车解决，出门就能看到很多山，尤其是富士山。

深夜周末都有便利店和餐厅开着。还有门口那条荒川，春天一到开满了各色的野花，有时经过会摘两朵带回家，插在花瓶里，好像也把春天带回来了。

出门就能感受到大自然，也有时间和心情去感受大自然，这些都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很感恩能得到这种体验。至于巴黎，好像她已经离我很远很远了。

但前几天发生了一件事，让我突然开始想念巴黎。

上周，我偶遇了刚来学校的两个法国同学，为了交流顺畅我们开始用法语聊天。突然我发现自己很享受说法语时的状态。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它不仅仅是由于沟通顺畅，因为当我在用母语中文和其他人沟通时是没有这种感觉的。我没有办法理清它的由来，只是当下我好像找到了归宿：我在和日本人交流时磕巴的日语让我心力交瘁，打工时听不懂日语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语言的障碍时刻提醒着我自己不是真正的属于这里，我终归是个过客，我在这里的生活是悬浮于真正的生活之上的，它没有扎根于这片土地，不是真实的。

当我用中文和其他中国留学生聊天时虽然很顺畅，但却没有归属感，毕竟自己已经出走太久，找不到共鸣了。当我说法语的这一刻，我就想一直说下去，根本不想停下来。

后来和法国同学骑车去吃饭，我骑太快闯了红灯，他笑我像个法国人，我笑着纠正他像巴黎人时，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巴黎不是一直我想要逃离的吗？为什么我还会对她有认同？她在我的人生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当我身在其中时不曾发现，但当我跳出来再回头看时从未有过的情感开始浮上心头。

但这是个深刻的问题，估计我得用余生来思考。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正是由于我拥有但又想逃离的一切给了我出去看看的勇气。那个让我感到厌烦的工作，依然为我保留着，它让我不必担心留学结束后的生活。

是它给了我底气和从容来度过这段留学生活，让我不必像其他留学生一样需要担心自己的将来，纠结之后是要考研还是升学，是要在日本找工作还是要回国，然后每天为着将来而忙碌焦虑。

我知道几个月后自己将要回到工作，回到我的公寓，继续之前的生活，所以我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尽情享受在这里的每一天，而不用被一些现实问题干扰。

就像一只在天空中翱翔的风筝，趁着风自由的飞，它有这份随性是因为它被下面的那根线牵引着。虽然风筝时不时想要挣脱线的束缚去更远的地方，但是大家都明白，一旦脱离，最终是飞得更远，还是一头栽下去，结局显然易见。

如果没有之前平淡的生活，就无法让我体验到这短暂的留学生活的美好。

所以我是无法否认之前的经历，之前的我成就了现在的我，它们没有高低之分，都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现在留学生活接近尾声，我又开始期待回到巴黎，重新开始我的巴黎生活！

---------5月24日电影《再会长江》全国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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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萱

图片｜和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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