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突然说不想学琴了，我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文 | 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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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娃撂挑子了

月初从国内拖家带口出差回来，队友说了一句令全家下头的话：

饼饼啊，上海也去了，迪士尼也玩了，烟花也看了，寒假也结束了。咱们的小提琴，是不是也该重新练起来了？

饼饼脸上露出了便秘的表情。

半晌憋出来一句：我不想练琴了。

我光速表示理解。

妈妈和你说实话，你今天就算想练琴，我还不想陪练呢！走，睡觉去了！

我不是会共情，我是真实地和她产生了强烈共情。

饼饼练琴练快一年了，直到回国那段时间，我终于回忆起来，不用陪练琴的夜晚有多！么！美！好！

就跟节前综合症差不多，一直上班没事儿，就怕放个长假再回单位。

几天后我意识到，我太单纯了。

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简单。

饼饼说的“不想练琴”，意思其实不是“今天不想练”，而是再也不想练了。

咋说呢，钢琴都崩盘了，她不练琴也不是啥天塌下来的事儿。

但李姐实在有些不理解。

回国之前，她早就习惯了每天晚上练琴，甚至会主动要求把一个曲子多拉几遍。

我说今天练10遍就ok了，她说不行，我想练15遍，20遍。

因为练一遍有一遍的效果，她从里面找到了成就感。

在我无力陪练的时候，也是她反鸡我，妈妈，不要放弃，起来嗨。

饼饼平时不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严的娃，但是在学琴这件事上，她还挺跟自己较劲的。

有那么一点儿“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的意思。

但现在她这是受啥刺激了？

自己选的路，这是要自己开挖掘机给铲了？？

2. 我竟无法反驳

我努力让自己站在她的角度去理解。

也许她和我一样，也终于回忆起来，不用练琴的人生有多么舒坦。

我找了个时间，准备和她好好聊聊。

我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真的决定不再学琴了吗？

看我这么一脸认真严肃，她开始犹豫了。

她说，我不知道。

嗯，那我换个问法吧。你说不想练琴了，是因为你不喜欢小提琴了，还是觉得练琴太难太累了？

选择题果然更好蒙一些，她说，我觉得练琴太难了。

那咱们降低一些难度呢？练一些你觉得可以掌握的曲子，怎么样？不要‍，我不想练了！嗯。。。也就是说你还喜欢小提琴，但你觉得练琴的过程太痛苦了，是吧？

她点头。

我没忍住爹味儿了一把——

可是“练琴苦”这事儿，我早就提醒过你了呀！你看到小姐姐在舞台上拉琴很美，那是因为她平时付出了大量时间精力，不停练，一直练，坚持练。连你的小提琴老师都说了，她小时候也不喜欢练琴呢，但是她现在回头看，她很庆幸当年坚持练，才有了现在的成绩。所有事都是这样的，付出努力熬过痛苦才能摘到高处的果实，不然人人都能当这个家那个家了。。。

饼饼打断我，我以为我可以坚持练的，但是我试过才发现，我不行！

妈妈，我才6岁，我还很小，我不想我的生活那么累！

我竟无言以对。

好吧，每天练琴10分钟，也许可能大概真的会压垮一个6岁孩子。

简直就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3. 比放弃更难的事

饼饼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娃，她不乐意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动。

我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不做任何抵抗，不做任何规劝，尊重她的想法。

我坦诚告诉她，你好像真的说服了我，妈妈理解你，支持你。

因为琴是为你自己学的，学或不学，这都是你的人生。

如果你铁了心决定放弃，那我就跟老师发个消息，咱们课停掉，小提琴也还回去了。（小提琴是租的）

一说到“决定放弃”，她又开始犹豫了。

眼神闪烁，含糊其辞，就跟问渣男什么时候决定结婚一样。

她把头埋在沙发靠枕里大喊，我不知道！我没法决定！

我摸着她的背宽慰说，没关系，反正这又不是啥一辈子的决定，你只需要为6岁的你做决定。

你可以现在做一个决定，然后过几年再重新做一个决定，不用压力太大。

在我的母性光辉照耀下，她终于说出了真正的顾虑。

她觉得小提琴太难学了，练琴太累了，但又不想说放弃。

因为一旦决定放弃，之前付出的努力都白费了，学过的东西也都会忘掉，以后就算再学也得重头来。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为了当下的一个决定，她放不下过往，还惦念着将来。

40斤的身体里装着30斤的心事儿。

原来把“放弃”两个字说出口，比放弃本身更加艰难。

4. 搁置决定

她的反应让我明白了，“决定”，“放弃”，这些字眼对6岁的她来说太沉重。

如果一声不吭地慢慢不再练琴，也许她不会想太多。

但让她正式做决定，她知道需要为这个决定负责，于是开始认真思考“代价”。

曾经付出过的努力和时间，以后再学要重头再来... ... 这些沉没成本压得人不能动弹。

经济学里说了，作为理性人，沉没成本不应该作为制定决策的考虑因素。

但人是非理性的，何况是个6岁的孩子。

于是我从另一个角度继续跟她聊：

我不觉得你付出的努力白费了，因为在这一年里，你起码明白了“学琴”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也明白了，一件事做起来会比看上去难得多得多。哪怕你只是明白了“我不适合学小提琴”，这何尝不也是一种收获？你成功地排除了一个人生选项，以后你也不会因为没尝试过学琴而遗憾。再说了，只要你还喜欢小提琴，多晚开始都不算晚。你看你奶奶退休了才学弹钢琴，晚吗？不晚！

饼饼好像真的听进去了。

她在沙发上端正了下坐姿说，我想好了，我想休一个长长的假。

我说没问题啊，你想休多长？

休到八九岁吧！那时候我长大一些了，可能就不觉得练琴太累太苦了！妈妈，等我八岁生日时候，你再问我一遍要不要重新学琴，我再做一次决定！

？？？

合着还有二茬罪等着我受？

5. 回到初心

我知道一定有人会说，你对孩子的要求太低了。

她又不是多么抵触练琴，你应该逼她一把。

不逼一把，孩子根本练不出来乐器。

逼一把，痛苦一阵，孩子以后会感谢你。

我觉得谁也没有水晶球，孩子以后会感谢你还是记恨你，不取决于练琴。

学乐器这事儿没有“正确答案”，我也不认为我的处理方法对别人有参考价值。

我只是记录整理一下乱糟糟的思绪，给这件事暂时画个休止符。

然后安慰自己，放弃抵抗，多活十年。

回到我们让娃学乐器的初心，每个琴童家长都会说，我不指望ta以后学成音乐家，不指望ta能靠这个吃饭。

我只是想让ta在人生低谷的时候，有一个可以舒缓排解情绪的渠道，多一个和自己相处的方式。

那么这个方式非得是演奏乐器吗？

听别人演奏音乐行不行？

背个包去旅行行不行？

窝在被子里读书行不行？

都行，没有定义。

如果非要给“幸福”下定义，那就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过这一生”。

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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