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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边的温柔|《野兽爱智慧》

2017-07-04 陈寿文 陈寿文

撰文:陈寿文

这是心灵自由写作群第八期的第二篇作业。


今天推荐的书籍是《病床边的温柔》(Psychology of the Sickbed),作者是范丹伯(J. H. van den Berg),2001年6月心灵工坊出版发行了石世明翻译的繁体中文版(该书目前还没有简体中文版)。

这是一本很容易阅读的书,不仅在于轻薄短小,也在于作者的朴实文字,用最简单的话说最深刻的心理。

内容如作者在序言里所提:“本书讲的是一个生病的人遭遇到的种种问题,但是我并不是从医疗的角度着眼,如生理或解剖的观点来讨论,而是从病人受到病痛的打击、生命必须面临的改变来谈。不管是医生的建议或亲友的说服,当一个人必须躺在病床上等着康复,我们就得好好了解生病到底是怎么样的处境;换句话说,生病的心理到底是什么,值得我们细细描述。

尤其是当病人怀疑、害怕甚或知道自己复原的可能性很渺茫,这场病可能是椎心刺骨的憾事。因此本书把重点放在长期的病患,因为他们可能从此一病不起,病床终成寿寝。

要把生病的心理学说得完满,就不能不谈到访客,病人与访客之间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们可想而知,长期卧床的病人如何看待自己,有很大的成分来自于访客的举止:访客如何进门、如何坐在病人身边、如何说话。

所以本书提出一些访客箴言,以免好心探病反而出了差错。虽然访客多少以为自己知所行止,不会全然莽撞行事,但我们还是需要从生病的心理学学习一些实际的行事要领。最后,因为医生的来到病床,与探病截然不同,我们也要对医生如何照料病人提出一些要领说明。”

简单说心坎

范丹伯医师是荷兰知名的现象精神医学教授,也是史性心理学的创始者。他对病人的用心,充分地表现出现象精神医学的本色:对病人的主观世界充满细腻的心思,也因为他在带领实习医生之时,发现医学训练很容易忽略病人的主观感受,因此特别写了这本小书给实习医生们。

译者石世明在一九九七年开始进入慈济医院心莲病房做志工,一方面也做他的临终照顾硕士论文。那时石世明每天中午前到病房,深夜一、两点才返家,每天看三班护士交班。

在他照顾病人时,发现许多照护现象很无可奈何,生病的人与照顾的人之间彷彿隔着深渊深谷,即使照护者很想陪伴着病人,也常因为不懂得病人的情况而不得要领,何况有些照顾者在病床边根本不知如何陪伴,到头来,病人与照顾者之间毫无契合的感觉,照顾者除了接受病人指令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很无聊,不是瞪着眼睛看电视,就是低头看报纸。更糟的是访客,把外面世界的红尘喧嚣带进病房,从世俗人情到一些雄辩式的夸夸之言,真让人觉得探病的品质实在有够差。

译者心痛疾首之余,读到这本书,就立刻译成中文,他觉得要教病人家属与访客,懂得如何来到病床边与病人同在。

范丹伯的现象学式的心理学并不是通俗文字,却用最简单的话说最深刻的心理。对读者来说,如果不懂心理学一点也不要紧,因为文字浅白,问题是在浅白文字之间却说着最深刻的东西,所以阅读这本书就需要缓慢,不能心急,才能品尝病人的生病现象:与世界的遥远、时间的缓慢、空间的收缩。。

病人卧病,世界变得很不一样,有时候会很想与人亲近,有时候又希望孤独,甚至有些病人会显得很焦躁,有些病人会因疾病拖累家人而有罪咎感,可说是不一而足。

慈悲与温柔是在医院里陪伴病人的不二法门。可惜在那悲苦的环境之下,人往往容易失去耐性;或者陪病久了,变得只尽责任心情却麻木。由志工来陪伴家属,再由家属来陪伴病人,可以把慈悲与温柔重新捡回来。


体贴的佳作

这本书主要是在探讨病人因为生病所引起的心理调适问题。作者由病人的立场来阐述许多平常没有生病的人所不会想到的问题,更特别的是作者利用他敏锐的观察力,提出探访病人可能对病人所产生的影响。在「访客笺言」这章里,作者对探病的人有非常精辟独到的建议。

书中对人们生病以后的心路历程有相当深入的刻画。病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一种「我被排除在外」的孤独感,话说回来,当发觉自己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忙着检讨过去、策划将来时,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机会让生病的人有机会清晰地觉察到身体的存在。

未来和过去的轮廓忽然不见了,我从过去与未来之中退缩,活在病床受限的当下,我被圈在过去和未来的事情之外。在没有生病的正常情况下,我活在未来,而从过去到未来,规定了我的责任。除了一些很特别的时刻,我从来没有真正地活在当下,连想都没有想过。但在此刻,生病不允许我从当下逃逸。

同时,他更提出「到底是健康的人或生病的人错过了比较多的生命?」这发人省思的问题。作者说:「身体有病痛,心灵却可以是健康的,身体健康的人总是很容易忽略这种心灵的健康。没有生病的存在,生命就欠缺砥砺。如同没有精神问题的存在,存在会沦为完全的无意义。比起完全的健康,或许不健康的生命没有比较好的保障,但是这仅仅意味着,健康和没有冲突的生命是不同的两回事。」

书中对死亡的看法也颇有见地。「死亡的的确确是一种生命的常态,医生的缄默是不对的。」「死亡是人类存在价值的指标,如同行军会因为最后一块里程碑而完满,生命也因为死亡得以完满。」

在「复原中,病人的病床」一章里,作者提出:「我们不建议避谈病人的病情……只要病人有一丝复原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多么地渺小,对于健康保持沉默是十分惹人厌的。」他也提出「身心同步的复原」的重要性。的确,「卧床时间的长短,很大的成分是取决于恢复健康的吸引力。」这些观察在在都是十分发人深省的。

最后,作者也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生命的长度,还是生命的内涵?「……医生的职责是要拯救病人的生命,如果生命的时间长短成为唯一的焦点,如果医疗照顾仅关注身体层面,那么人的生命显然是被错认了。」并在「病人与医生」一章里指出医生与传教士在本质上的相同性,都是需要以超越其专业的立场来帮忙需要帮忙的人。

生了病的人,尤其是得了不治之症的人,通常都很敏感,他们的主观感受来自于外在环境的刺激,引发内在的想法,进而建构其中的意义。如同作者在书中所言:「健康的人思绪总是被生涯规划中重要的事情所占据,像是学问、地位、金钱和事业等等。但这些外在的东西是否能标示我们的生命价值?当躺在格格不入的病床上时,入侵的疾病接管了身体,身体变成难以居住的地方,原本的计划或规律的生活完全被打乱……日子要如何过下去?于是病人开始注意周遭的事物,也许医疗人员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让他焦虑半天,同样的,家人或访客的语言或肢体,也会让病人想很多……如果有人同理他的感受,我们会发现病人的世界充满了意义。」


世事纷扰,红尘小歇

健康的人和生病的人一定有很不同的地方。在作者生病的经验中,他突然发现:「已经有好几年了,我没有隔著这么遥远的距离,听著街道上的声音。」为什么健康的人听不到身边的声音,甚至说不出自己每天使用的毛毯的颜色呢?

生病的经验让我们知道,原来健康的人多半都活在「事情之中」,事情指向计划的未来;而生病的人,陷入「没有事情」的状态,于是人回到了当下。

人在还没有进入社会之前,人的活,沉浸在「自然态度」之下。所谓自然态度,就像是小孩子可以自由自在地玩泥巴、办家家酒,和生活周遭的一切融入在一起……在自然态度下,人用「本心」在活,人不会去问「玩泥巴要做什么,有什么效用?」因为在自然态度中,时间就是活着,就是生命。

但是慢慢地,小孩逐渐长大,进入社会,所有的社会机制开始训练一个人去形构出他的社会「自我」。人进入学校,学会明辨善恶,学得技能,慢慢建立起自己的社会角色,也进入角色内「应该」有的规范。

当然,人得学会时间的安排,努力发现自己的兴趣,做生涯的规划,并且在社会中建立名声、成就。人习得「社会态度」,意味着进入某种社会价值来认知这个世界,这是人在社会营生的生活中,所必要的处境。在社会态度中,人大部分靠自我而活。时间有效益上的考量,时间被拿来绸缪运用,以完成个人对未来的意志和期望。

健康的人经常认为在社会自我所建造起来的东西,是他的「依靠」。但是当「无常」来临,或是重病的事实发生之后,原先认定的依靠就显得相当虚假。比方说,生病的人发现他辛苦打拼来的豪宅,已经没有办法住,只能住在医院的病床上;累积的财富自己再也用不到,反而成为家人纷争的原因;崇高的社会地位,似乎让生病的处境显得更加难堪。

病人在健康时填满事情的日子,突然落到「无事」的状态。但这里的无事,指的应该是:社会价值中「不具有意义的事」。事实上,如同作者所观察的:愿意回到自然态度的病人,会发现生活中以前所没有注意过的「小东西」,竟如此盎然生趣。病人心思变得细腻,他开始留意到一天中阳光的移动,察觉到窗台上的风信子,一日日在长大……病人从小东西中获得全新的感受,生病的日子是简单的,却也是盈满而令人欣喜的。

在考察过健康人和病人不同的生命态度之后,作者问:「是谁错过比较多的生命?」是汲汲营营于追求社会价值的健康人,还是安于自然态度的病人呢?

现代人因为营生的需求,往往遗忘了人曾经拥有的自然态度。在社会态度中,健康的人总是有下一件事情,等待去经营,去完成。以至于用自然态度过活的病人,让健康的陪伴者觉得很空虚;用社会态度来陪伴的健康人,让病人觉得相当厌恶。

生病,向人们显露着生命的实情,让人回归到生命的根本之处--其实,生命要的并不多。人和人之间的在一起,用本心的方式相依相伴,这就是一切,也是人根本的依靠。


生病是什么?

每个重病的开始都是一个句点。正常的生活抵达了终点,另一个完全未知的生活才要启程。尽管病人焦虑地盘算即将面临的哀伤和痛苦,可是他并不全然明白接下来的日子会怎么样。他认为自己的生命是没有价值的,甚至无法认出生活的形貌。

对生病的人来说,生命似乎不能真正的活著,只是日复一日的忍受。整个人被击倒了,困惑无助,只能做徒劳的反抗,或死心地逆来顺受。对一个健康的人来说,这是个非常令人惊吓的经验,几乎无法想像。他原先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突然变得难以预料:在世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功能难以圆满;对不可预知的未来的信念开始动摇,对自己硬朗的身体失去信心。即使理论上能接受生命的种种败象,世间的一切已经不再如昔般确定。

健康的生活状态关上大门,驱策生命做出新的应答。这世界变得从未有过的可爱。比起从前,只是一件日常琐事,就让心情变得殷切。去生活、去工作突然变成一个强烈的动力。确定自己即将死亡,反而让日子更加鲜活起来,相形之下,慢性的疾病更强烈地向我们显示,健康是个恩赐。这令人讶异的发现,从此和病榻生活如影随形,不曾消失。

生病,除了和自己发生冲突,更让人苦恼的是「和周遭环境的冲突」。与周遭环境的扞格不入,大部分来自那些有著健康身体的访客的举止。病人其实从未真正度过生病之初的惊惧,也还没有完全接受自己是个病人,即使病已经延续了好几年,一直没有康复的迹象,病人仍把病当做一种暂时或是偶然的状态,但是健康的来访者,很快地就把病人推出日常生活的常态,病人的疾病变成了既定的事实。

访客总是很快地把生病当成事实,病人却未必如此肯定。访客谈论外边的事情,那不久前还属于病人的真实世界,现在却证明病人已不在其中了。来访的人有着真诚的同理关怀,他们所说的和想的,都是基于同情的立场。但是一旦踏进病房,他们无法阻止异常敏感的生病者,用生病的角色来看待他们所说的话。病人感受到自己是个道道地地的「病人」,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病人,外边那个照常运转的世界不再认识他了

尤其是当这一切都刻意表现出来时,生疏的感受特别真实。想想,当一个病人变成需要用技巧去应对、需要小心接近的对象时,势必会产生距离。来访的人让生病的人更加明白,甚至将生病规范强加在病人身上,哪些话可以说、哪些事不能提,当然与外面世界不一样,因为病人活在一个新世界里。更遑论当生病的人要开口说说自己的病情时,被逐出日常世界的感受有多强烈。

来访的人习惯对病人采取保留态度,尤其是病人解释自己的病情时。这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访客的确有权利不去听病人生病的细节、医疗检验或是治疗的经验。矛盾的是,很少人敢直接表达。这种保留的态度不见得会伤害到病人,反而是病人想要谈谈难以忍受的病榻生活,访客虚与委蛇地敷衍;病人在自己的生死问题上打转时,访客却以虚假的乐观来应对,这种种做法对访客与病人都没有意义。生病的人最受苦的,往往是无法说出最切身的事情。这也是健康的人们最令人诟病的地方。健康的人在日常行止之间,用全然轻率、虚假的态度来面对生死。

我们都害怕死亡,也害怕生病。而且我们和周遭的人一样,压根儿不想谈这些话题。我们不公开地说生病和死亡,好克服内心的恐惧,不把这两件事当做最真实的存在,也不肯用严谨的讨论加以正视;相反地,我们逃避,假装疾病和死亡好像不存在。

不管我们如何坚定地把死亡关在生活的门外,事实上我们从来不曾停止和它的牵扯;死亡决定我们的生活方式。行入中年,过了四十岁的人经常赋予生活全新的样态,因为他深刻地知道,路已经走过一半了;死亡所呈显的新样貌,要求他在还来得及时,重新扬帆。

死亡是生活的质感,是每个人的生活质地,是人类存在价值的指标。如同行军会因为最后一块里程碑而完备,生命也因为死亡得以完满。拒绝让一个人思索如何接近死亡,实际上是拒绝把他的生命看成一个完整的生命,拒绝让他过完满的生活。如果生命的终点是用一种完全被忽略的方式来到,那么行军过程中那些愉悦轻松的短暂休息,都将索然无味。当人们努力的目标被遮蔽时,生命的旅程变得乏善可陈,旅行者将会错过旅程中所能享有的美丽景致。如果我们对病人保留病情的严重性,如果我们不允许他在临终的床上讲出死亡这件事,我们其实是贬抑了临终病人身为一个人该有的完整生命。

2017年7月3日,周一,15:48完毕于北京野兽爱智慧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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