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次徒步访谈草原牧人的经历
为进一步深入了解草原牧人与草原猛禽的关系,他们各自在草原生态系统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以及质兰基金会支持的《甘加草原大中型猛禽生存现状调查及保护》项目调查内容需要,5月30日,四名善觉志愿者按计划去到白石崖(智格尔神山),对在峡谷内卡尔囊部落村的一些牧人进行关于草原猛禽访谈。此次访谈,我们一行人早上10点从甘加贡玛工作室出发,晚上8点20分左右下到白石崖山脚。
相对于峡谷外的草原,白石崖江拉沟有着特殊的地貌,人类在这里生活、活动的痕迹也相对较少,峡谷内的草原猛禽种群以及生存状况和草原有何不同呢?带着这样好奇的疑问,我跟着志愿者团队出发了。
溪流、灌木、岩石、草甸以及多种珍稀高山动植物,生物多样性与历史传说紧密相连。
白石崖,黄河流域第一天路、摄影爱好者打卡圣地,被评价为现实版《魔戒》。
在上一篇观鸟培训活动的文章里,我们简要提到过白石崖,据当地人介绍,除了猛禽之外,白石崖山脉还是岩羊、狐狸、狼、雪豹等野生动物的栖息地,也是甘加草原游牧部落和野生动物和谐共存的核心区域。
秀丽峡谷内的游牧生活
从白石崖入口开始,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徒步,我们终于看见了峡谷间牧人白色的帐篷,走近一看,帐篷内空无一人,只见几张羊毛毡铺成的床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我们的领队阿克桑杰,向周围的群山吆喝着神秘而悠长的号子,回荡在峡谷间,呼叫几声后,隐约听到一声回应。四下搜寻,只看见对面高高的山顶上只有一个小小的黑点。用望远镜才看清楚,那正是我们今天要访谈的对象,他看见我们后正慢慢的从山顶往山下走来。就在这间隙,我们打量着帐篷周边的风景,上下翻飞的黄眉柳莺、红嘴山鸦、拟大朱雀、打架奔跑的旱獭、潺潺的小溪以及绿绒蒿、高山杜鹃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高山植物。
我用山泉水洗把脸,放松地躺在草地上,感受着大地作床,苍天为被的潇洒自在,一扫之前的疲惫,陶醉在这峡谷内大自然恩赐的美景之中。
大约过了20多分钟,远远的看见下到山脚的牧人抱着一捆柴禾。见到我们,他热情地取出帐篷内的几块羊毛毡,铺在帐篷外的空地上让我们坐,又准备烧开水,拿出自己的干粮摆满一地,一个劲儿的递给我们吃。
由于高原的昼夜温差大,这位牧人安扎在溪流边的帐篷内现在白天是像蒸笼一样热浪滚滚,到了晚上可能又冰冷潮湿。平时吃的就是可以放很多天的干硬的饼子、开水和方便面。很难想象像他一样的牧人们,一个人长年累月辗转于辽阔的草原、山谷间,与野兽为伍,日夜守护羊群的艰辛与孤独。通过翻译我了解到,牧人们所知道的家乡的猛禽有大鵟、草原雕、金雕、猎隼、高山兀鹫、胡兀鹫、雕鸮和渡鸦等等。高山兀鹫是比较多且常见的,而大鵟相对较少,只有入春以后才能看到。当地民间有一句俗语,翻译过来是说“大鵟希望见到热”,大概意思是,大鵟在天气暖和的时候才会出现。
民间还有一些有趣的关于草原猛禽的谚语和传说故事。“用来吃的虎嘴,用来消化的胡兀鹫胃”,大概意思是形容一个人健壮且胃口好,吃东西像老虎嘴巴一样吃得多,胃的消化能力像胡兀鹫一样好。高山兀鹫栖息于海拔2500~4500米的高山、草原及河谷地区,多单个或结成十几只小群翱翔,有时停息在较高的山岩或山坡上。经常聚集在“天葬台”周围,等候啄食尸体。主要以尸体、病弱的大型动物、旱獭、啮齿类或家畜为食。能飞越珠穆朗玛峰,是世界上飞得最高的鸟类之一。
传说高山兀鹫是雪域高原的神鸟,可以将人的灵魂带到神灵的身旁,在当地人心目中高山兀鹫的地位是很高的。这可能主要是因为高山兀鹫是食腐类猛禽,当地人有天葬的传统习俗,认为拿“皮囊”来喂食“天葬鸟”高山兀鹫,是最尊贵的布施。天葬是一种源自信仰的仪式,藏族同胞敬畏自然,奉行众生平等的观念,他们死后也愿舍身布施,回归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而天葬鸟高山兀鹫,正是沟通生死的桥梁。人们往往把这些高山兀鹫看作祖灵的化身,是具有灵性的神鸟,老人们常常教育孩子“不要给大鸟丢石头,不要给大人讲坏话”,就是把尊老的道德观念和尊鸟的虔敬等同起来。这里的人们普遍认为“渡鸦是贡宝护法的神鸟”。渡鸦是一种全身黑色羽毛泛湛蓝色流光的大型雀,汉地俗称为大老哇。渡鸦行为复杂,表现有较强的智力和社会性活动。鸣声简单粗厉能仿人言,与乌鸦是近亲。
很多牧人不喜欢雕鸮(diao xiao),因为它叫声很不好听,有点像老人的笑声,听起来让人很不自在。
图片来源:鸟网 https://www.birdnet.cn/
有一篇经文写到 “驱雕鸮的哈哈叫声,驱中午的母牛叫声,驱午夜的马叫声”。意思是雕鸮哈哈的叫声,母牛在中午发出的叫声以及马儿在午夜嘶叫的声音,都是不吉祥的象征,要驱除这种邪魅的事情。像这样关于猛禽的传统认知和民间故事还很多,但今天牧人讲述猛禽的相关故事就到此结束了,我还意犹未尽,思绪随着潺潺溪水和峡谷微风在藏族猛禽的故事里越飘越远。访谈结束后,牧人大哥看看我这小身板的成都姑娘,建议我们原路返回,在晚上8点左右就能下山。大家最终把决定权交给了我,让我选择是从峡谷原路返回,还是翻过两座山。我毫不犹豫的说,不走回头路,要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伙伴们不禁对我竖起了大指姆,我心里还很得意。但在整个路程走下来后,我才真正理解了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这次访谈总共在山中徒步约10小时,这对我来说是一次极大的挑战。心里也不禁默默感叹,山高路远,总有人为你而来。
牧人有很多自发的适应环境、气候以及草场变化的经验和方法。这其中就包括游牧转场、减畜制度等传统游牧智慧。他们和猛禽以及草原其他动物共享大自然的恩惠,并显示着各自在草原生存的智慧,他们更懂得怎样守护和建设好自己的家园。
我伫立在狂风呼啸的山头,静静地看着这些在天空翱翔的猛禽,一种有力、坚定而又不羁的神思牵引着我,像极了牧人自由生活的意志。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只有雄伟的群山和绵延的草地;没有城市的霓虹灯,只有遥远的星河闪烁。牧人仰望天空,猛禽俯瞰大地,彼此凝视,相互守望,镌刻进草原文化的烙印,融入彼此的血液、骨髓,组成一幅动人的生态美卷!希望我们的保护行动能续写更多传奇、动人的草原故事,愿猛禽的天空,草原的大地终生生不息!
本次拍摄的白石崖江拉沟部分鸟类
དོན་དངོས་དཔྱད་བརྗོད། ཀུན་ཕན་ལག་ལེན།
有声 | 有图 | 有知识 | 有行动 | 利众生本文作者:凌含
图片:团队
视频:万代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