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汝伦｜哲学是让你做一个明白人

▲  张汝伦在陆家嘴读书会

什么是哲学？关于这个问题，大概谁也不能像回答“什么是化学”那样轻易给出一个不假思索的答案，但若因此便觉得哲学深不可测，那也不免轻视了哲学与生活世界的紧密关系。

无用乃为大用

哲学没有用，但对哲学的追求是人与动物最根本的区别。哲学无用，却是人之为人的标志，这是为什么？我们人类实际上可说有两种思想类型，一种与动物无异，是与生存本能结合在一起的，评估危险、掩藏用意、借用伪装地觅食，同时避免成为盘中餐，只为解决问题，即工具性思维；一种便是哲学之父泰勒斯提出“水是万物之源”的思维，是郑重其事地思考“世界甚或宇宙作为整体到底是什么”，无用、根本、具反思性。

爱因斯坦

泰勒斯

爱因斯坦说自己首先是哲学家其次才是科学家；泰勒斯是思考天之秘密的哲学家，却也是可以预测来年橄榄能否丰收的赚钱好手、指挥挖渠排水保军队顺利渡河的谋略大师，无用只是“看起来”的，愿意并且擅长思考无用之问的人，在真正地开辟疆土，在把人类的眼光推到一个想象之外的极致。这便是庄子所说的“无用乃为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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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是对思想的思想

借用黑格尔的一句话来阐述哲学，即哲学是对思想的思想。乍一听好像又形而上了，但实际上，前者的“思想”可以解构为三类问题，一是人与世界的关系，二是人与人的关系，三是我与我的关系；后者的“思想”即“反思”，对以上思想本身进行第二次思想。

▲  黑格尔

我们用“死无葬身之地”表达一种万劫不复，人于天地间立足，与任何世界的关系处理，关系每一个人的福祉，人与世界的关系问题是一个大问题，这里的“大”，既指范围，也说重要性。这也属哲学里所说的认识论、本体论。
人是群居动物，人与人的关系，无处不在，家庭失和、职场争权夺利、种族歧视、宗教冲突、国与国间的兵刃相向，这是只要人类存在就有可能出现的困境，它们都可以是哲学的问题。这涉及形而上学的政治哲学、道德哲学。
我与我的关系问题是一个根本性问题，也是一个永远的问题，从哲学诞生一直到今天，这个问题也始终是哲学家思考的基本问题。
这些问题，都不是可以给出正解的问题，没有“解决”，只有不断地问，问得更复杂、更深刻、更多面，经过持续的追问，不是非此即彼的更多可能性才会源源不绝。

什么人生值得过

也许我们把“什么是哲学”的问题转换为“哲学之意义”，可以更好地亲近哲学。
哲学思维有几个特征。第一，哲学是概念思维。世界是被概念规定的，我们可以识别：吸进吐出的是空气，苹果不是化肥，坐在我身边的是我的先生不是我的老师，我们把抽象与具体的“一”和“多”结合一体，认出这一个个被概念定义的事物，而对概念进行反思便就是哲学家的特长了——思索概念是否合理、边界在哪里，由此推动理论发展，继而促进人类更广、更深、更透地看待任何问题。第二，哲学是批判思维。批判不是否定别人，是多一个心眼。批判什么？批判概念，所以哲学其实是解放力量；批判流行意见，对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积非成是，要保持清醒的判断；批判思想的前提，前提有误，意义错置，最终行为失衡。第三，哲学是明辨、反思。问题要反复想，才能看见问题中的问题，人才能变得成熟，这个过程很难，但若想读些哲学，还是要慢慢习惯。
也许这时就有人说了，你讲的这些跟我的人生没有关系。当然有关系。你选择做一个明白人还是糊涂人，这就和哲学有关，因为它说了一个根本问题：人为什么活着。我们总有一回问自己，“我的人生有意思吗？怎样过得有意义呢？”我也没有答案，也仍在思考。哲学的有意思就在这个地方，我们越思考，就越有长进、越成熟，也就越难被轻易煽动、越行动周全、越能做一些创造性的事情。

《最美的哲学史》美在哪里

  吕克•费希

吕克•费希的这本《最美的哲学史》，我已经在好多场合推荐了，我认为它是很好的哲学入门书。首先，它的内容简明扼要，文字非常漂亮。作者是一位哲学家，曾经当过法国教育部长，以文字漂亮著称法国，在注重文学才能的法国得到一致的好评，的确很会写。另外，他的主题集中在人和人的关系以及我我关系的问题。这是一本入门书，基本给外行看的，看了有兴趣可以再看初级、中级、高级，一路上去。因此这本书对于热爱哲学又找不到入门的人来说正合适。这几年出版社关于哲学入门书出了很多，大多不是很合适，主要是因为好多都是西方的大学哲学教科书，总觉得味道不对。如果说有“美”的哲学史，我觉得也有“丑陋”的哲学史，就是文字写得很笨拙，相比而言，《最美的哲学史》文字表达非常漂亮，可以称得上是“最美的哲学史”。

（本文根据作者在陆家嘴读书会演讲内容整理）

《最美的哲学史》

[法]吕克·费希，[法]克劳德·卡佩里耶 著

胡扬 译

7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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