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实干者三殇
实干兴家,实干兴邦。从古至今,人们都认这个理儿。但是,实干者,尤其是那些只顾埋头实干、不会瞻前顾后之辈,下场每每不佳。历史上有几个地方官能够踏踏实实实干,造福一方,忽略了搞好各方面的关系而能自全的呢?应该说,很少。但凡想为百姓干点实事儿的,都得先务虚,把上下左右的关系顾到。否则,多半是 “出师未捷身先死”。
实干者,第一殇,殇于谗言。古往今来,实干者周围一般都有一些品头评足、大发议论之辈。干得越多,可供品评之处也越多,不负责任甚至乱放的谣言也多。如果仅仅是风凉话,倒也无伤大雅。但是,官场垂直的管理体系导致下面干事人的贤与不肖、优良中差,每每要靠上级领导周围的人提供信息。这里面,只要有一句不好听的,下面的人就会很难受。若实事上挑不出毛病,就挑虚事,如道德不好、人品不佳、有生活作风问题等等。最可怕的谗言,是说你有方向路线上的问题,干得越多,错误越大。当今之世,实事不碰,专门给人挖坑之辈,大有人在。想干点实事的官员,最容易碰上的就是若辈。掉进人家挖好的坑里,没事也变有事了。即便没碰上这样的险恶之人,也未必就安全。实干实际上是个苦活,干得累,干得不容易,能出点成绩就更不容易。有的人自己不乐意实干,有人干了,大家都不舒服。成人之美难,坏人好事易。想干实事,第一关,谗言关就不好过。
实干者,第二殇,殇于虚荣。人人都觉实干好,就是虚荣忘不了。大权在握、高高在上之人,好大喜功,是随身带的毛病。即便时刻警惕,还会时不时地溜达出来。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玩虚的只能越玩越过火,文辞上的虚已经司空见惯了,所有的大词都已经被用滥了。有人说,这是语言腐败。反正高大上已经不过瘾了,超高、超大、超上尚且一般,最高、最大、最上,才能勉强应景。
好虚荣,说话可怕,干事更可怕。中国有多少城市,准备建设国际化大都市?修八车道的马路、建超级大广场、盖超豪华的政府大楼……每个城市都在大拆大建,都是大工地,唯一缺位的就是下水道。再豪华宏丽的城市,一下暴雨立即变成海。别说地级市,每个县都有开发区,大片圈地,大片盖楼。有多少烂尾的大楼在风雨中飘摇?虽然有实在的马路、实在的大楼,其实却都是劳民伤财的虚事儿,为的无非是满足自己和上级领导的虚荣。过于唯GDP主义的政绩观,实际上就是领导的虚荣观。
尽管虚荣害人,但只要领导的虚荣心不死,而且手笔太大、野心太大,那么,大把扔钱、大把害人的事儿,就永远也绝不了。一进入虚荣的循环,就算干实事也是虚事儿,干来干去,无论花了多少钱,建造出多少建筑,结果就是一个泡沫。领导的虚荣心越大,泡沫也就越大。
实干者,第三殇,殇于体制。人人都说实干好,但为何实干的人上不去,浮夸之辈下不来?不仅浮夸之辈下不来,而且还会“逆淘汰”。从古至今,无论官员升迁的制度设计多么完善,多么倾向于实干者,人治的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如果官场里只有人治,这样的官场无论哪个朝代,都逃不脱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规律。不建立一个法治的环境,无论我们多么喜欢实干,实干都呼唤不来,领导按自己的喜好拍脑袋办事的做派也改不了,好大喜功的恶习就会永远存在。
法治很简单,就是守规矩。首先领导要守规矩,在用人方面,即使不喜欢哪个人,但人家干到那儿了,捏着鼻子也得提拔人家;喜欢哪个,但他没有干到那儿,喜欢也白喜欢。只有到了这个份儿上,实干的人才有可能出头,实干之风才可能蔚为大观。所以,法治的建设必须做到这个地步:不能让领导以自己的好恶来判断下属的优劣,评价官员必须有客观科学的指标,关键是每个人,包括领导,都必须绝对地遵行这些指标,否则一样遭受处罚。
(摘自《组工文萃》2016年第八期)
稿件来源:《人民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