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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史|风一样的男子辛弃疾

2017-10-13 黄三刀 领导文萃

勇谋兼备

辛弃疾被公认很猛,文武双全,来去如风。他二十二岁就拉起一支两千多人的抗金队伍,在敌后建立根据地。辛的好朋友、好兄弟洪迈,把他传奇般的真实故事记录下来,写成了农家小屋传记《稼轩记》。其中有两个经典桥段:一个是杀和尚,一个是杀知州。

先说杀和尚。这是有勇。

辛弃疾在敌后根据地打了一年多的游击,投奔了山东境内最大的一支义军,首领叫耿京。两军相汇,声势大振,与中原义军遥相呼应。辛弃疾在耿京手下任“掌书记”,就是秘书室兼机要室主任,掌管文书和帅印。

手下有个叫义端的,行为极其不端,是个花和尚,坏和尚,叛徒和尚。该和尚也曾是小股义军之首,被辛弃疾划拉到耿领导麾下。这家伙七情六欲未绝,吃苦在后享乐在前,暗通金兵,偷了领导耿京的帅印,连夜遁形。领导很生气,语气很坚决,后果很严重。荐人有失,眼睛被什么东西糊住了?

太没有面子了。太让人气愤了。辛弃疾立下了军令状:不追回帅印,提其头来见,无脸见江东父老,自杀以谢天下。

辛弃疾带领一票人马追至敌营,生擒义端。义端跪地求饶说:辛大大,你面如青兕,你力拔山兮气盖世,你印堂发亮,将来定有大造化……当然,结束语是:你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辛弃疾是谁,一刀下去,没有商量。青兕是古代的一种猛兽,义端吐出的这个词,向我们勾勒了辛弃疾青年时的相貌和体态,透露出北方汉子的霸气。

再说杀知州。这是有谋。

金人回撤北方,对义军采取大棒加胡萝卜政策。义军智库核心成员辛弃疾献上一计:派人联络朝廷,节制权交归宋军,再在金人后院放把火,打不过就跑,南下渡淮水可归宋。谁出的主意,任务谁领走。然而在辛弃疾联络宋廷之时,后院起火,领导耿京被一个叫张安国的部下所杀。叛徒的奖品是官帽儿一顶——济州知州。

辛弃疾领着五十骑,驰往济州府,求见张知州。庆功酒喝得头大的张安国,得意中以为自己魅力爆棚,辛弃疾投奔他来,于是传令接见。谁料辛弃疾将他一把活捉过来,一面中气十足向驻军大呼“南宋十万大军将至,识相的老实点”,一面展示金光灿灿的圣旨。数万驻军,皆为汉人,且大半是耿京旧部,纷纷仰望圣旨拜倒。辛弃疾押张安国,带万余人直奔淮水,“渴不暇饮,饥不暇食”,直到过了淮水,进入南宋境内才倒头大睡。睡觉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张知州一个痛快,从腰部砍成两截,遥祭耿领导在天之灵。


武气入文

辛弃疾带了一万多人的部队归南宋,却从基层做起。毕竟是北边过来的“归正”人,好歹过过政审。很多人在背后说他“杀人如草芥”,不宜掌大权。这种议论在南方籍的官员中很多。

辛弃疾是“归正”后才开始搞文学创作的。他在北方打仗时,作品几乎是零蛋。到南方做官以来,生活一下安定了下来,富贵也突如其来。然而他有抱负,他不喜欢这种安稳。他是风一样的男子,他要吹向任何需要他搏杀的地方。

无仗可打的辛将军,埋头写《美芹十论》,这些天才论文,有理有据,有想法有深度,可执行可操作,陈述抗金救国、收复失地大计。可惜生不逢时,宋孝宗没有重视。

皇帝的心,天上的云,哪里猜得透。单纯的将军遇到了复杂的政治问题。

辛弃疾的心是岳飞的心。这匹来自北方的狼,却年复一年待在南方温柔乡。屈指数来,渡淮南下已十年。当了官儿,应酬就多,娶妻生子,安乐窝里磨啊磨,英雄气尚能持久否?

英雄受着煎熬,艺术的火山却正在迸发,于是写下“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除了辛弃疾,恐怕没有人想去削那可怜的桂树吧。将军挥笔如刀。山河破,血性男儿心肝碎。砍去枝繁叶茂,方见人间清辉。我让你挡我“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看来不用担心英雄气能不能持久的问题。英雄气原封不动。英雄气力透纸背。英雄气穿云破雾。

三十五岁的辛弃疾升江西提点刑狱,相当于军区总司令。辛弃疾发挥军事特长,搞定了令宋孝宗头大的茶商军。这次军事行动让辛弃疾的雄心再度“噼噼啪啪”燃烧起来。正值壮年,当是干大事的年纪。

英雄之心

什么大事?建立飞虎军。沙场秋点兵。其时他已是湖南安抚使,省级干部,兼省军区司令员。他大刀阔斧,不按常理出牌。营地需大量石块,他就让囚犯到城外的驼嘴山凿石,卖力者减刑。有人举报他胡来,枢密院派来督察,带着圣旨,他把圣旨藏下,该怎么干还怎么干。等营地建好了,飞虎军住进去了,一切安顿好了,他才把圣旨拿出来,小范围地学习了一下下。这哪行?太公然,太直接,太容易让人抓住话柄了。于是关于飞虎军的宏伟计划化为泡影。

辛弃疾被调离原职,但依然我行我素。他在江西隆兴府遇灾荒年,大户囤粮,米价暴涨。辛氏告示只有八个字:囤粮者配,抢粮者斩。立竿见影,谁会跟自己小命过不去?

被小人盯上是最没有办法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你是,不是也是;说你不是,是也不是。四十多岁的时候,辛弃疾的官运戛然而止。

辛弃疾活了六十九岁,离古稀一年之遥。

人生统共三个二十年:华北二十余年,江南做官二十年,信州隐居又是二十年。暮年出山做过大官,时间不长,老原因,人言可畏,连老同志也不放过。第一个二十年,是霸气加英雄气;中间一个二十年,英雄气成憋气;最后一个二十年,仍有豪气。

这位风一样的男子,八百多年前驰骋于点兵沙场,八百多年后仍然纵横于纸上江湖。他文气融入武气,唐代边塞诗人也望尘莫及。

他还带给我们一缕温情,让我们不禁神往,这位与人在灯火阑珊处蓦然回首、悄然微笑的风一样的男子。

(摘自《领导文萃》2017年10月下)

稿件来源:《福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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