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排名越高，学生质量越差?
芝加哥大学图书馆
芝加哥大学的本科教育学术水准极佳，全美极少有学校能够与之比肩。一直以来，芝大吸引着无数追求学术卓越，勇于挑战自我的青年才俊。但是近年来，随着芝大排名的不断攀升，申请就读本科学院的申请人也逐年增加。今年申请人数已经超过三万，其中不乏追求排名，同时希望规避严苛课业要求的投机者。虽然2018年芝大的US News排名已经高居第三，录取率降至7.2%，但录取学生是否比学校排名较低时素质更高？这很可能得打个问号！
芝加哥大学本科2021级Facebook群组里充斥着各种买卖课程空位的帖子，对的，你没有看错，大一本科生们在网上频繁交易某些热门课程的上课机会。例如：“诚购心灵（Mind）课空位”，“三个核心课程的席位待售，”、或者，最露骨的例子：“高价急购戏剧表演课（800刀）和XX教授的生物核心课空位，非诚勿扰！“
这种行为显而易见存在道德问题。我肯定不会花800刀买个戏剧表演课的空位，大多数同学可能也不会这样做。学校设有课程抽签系统，所有学生有着同等机会获得心仪课程的上课机会。如果有钱学生可以花钱买到任何上课机会，那么整个选课系统存在的理由就分崩离析了，学校完全可以去除中间环节，用一个实时的课程拍卖系统取而代之。
同样不言而喻的是，这种行为具有学术漏洞：完全由有钱学生参加的社会科学讨论课，显然缺乏多元视角和观点，有损核心课程竭力倡导自由开放的思想碰撞所带来的价值。学术问题不仅在于讨论环节，无论公平与否，大家都知道，某些课程或者课程序列，如社会科学类的心灵（Mind）或社会科学探究（SSI），理科类的全球气候变暖和自然灾害（通常称为“Fratty Haz“）、以及某些核心生物课程，教授评分比该类其他课程更为慷慨。简而言之，有钱学生买到的不仅是理想的上课时间或师从知名教授的机会，他们还能买到更高的GPA！
不幸的是，学校很难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控制这种行为。成功注册某一课程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将上课资格直接转给另一个学生，不过当另一个学生申请换读该课目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某一学生主动将其放弃。除非进行深入调查，否则大学完全无法肯定那个忍痛割爱的学生确实是为了获取金钱报酬而不是其他什么理由。
买卖上课资格不是新现象，但是今年在出价数量和广告力度方面均有显著增长。其中可能原因之一是，学校鼓励学生在两年内完成核心课程要求。很难确切地指出什么时候开始选课政策发生这种变化，不过2017年开始一年级课程注册流程远比往年更加结构化。如今大一新生在网上完成全部课程预注册，而不是在新生报到周经学术顾问指导下进行。这一新系统限制学生选修很多“特别适合“大一学生的课程，而是引导他们尽快完成核心课程要求而不是在选择核心课程和专业课程取得平衡。当学生们感觉有必要在两年内完全修满核心课程的学分要求时，花钱买一个名额而不是坐等一整个学期，看起来就成为令人心动的选项。
芝大学生GPA偏低一直名声在外，这对上述现象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由于很难遇到轻而易举拿到A这种好事，学生们具有巨大的动力在某些核心课程中先取高分，这不仅在于这些课程本身，而且还为今后专业课中不可避免的低分赢得GPA缓冲。对某些课程（如自我Self或权力Power，具体见以下核心课程背景介绍，均属难度较高拿A不易的社会科学类核心课程）内容颇感兴趣的学生，很可能放弃体验以规避成绩不佳的风险。芝大核心课程设立目的在于“提出根本性的问题“，且解答这些问题颇具挑战性。如果芝大评分系统不是路人皆知的如此严苛，更多学生可能会对探究这些根本性问题产生兴趣。不过现实状况是：如果对未来研究生院录取机会可能造成实质损害，那么跨出学术舒适区贸然挑战艰难课程并非明智之举。
一个简单的解决方案，就是提供更多广受换欢迎（或者说较容易拿高分）课程数量，不过这个选项似乎就像饮鸠止渴。1999年重新设定的核心课程体系的指导思想，正如本科学院院长John W. Boyer在其著作《芝加哥大学的历史》中所述，“一个更紧凑地组合和聚焦“，仅含15门课的全新核心课程体系，将起到原先21门课相同的作用。核心课程的重组招致很多教授和校友指责，批评者深恐”打折版芝大体验“使得学校吸引更多”倾向较为轻松课业“的申请人。显然这些担忧并非杞人忧天。学生愿意掏腰包购买“心灵”课的空位，并非由于对该入门程度的心理学课程心驰神往，而是因为大家普遍认为该课程的学术要求比其他社会科学课程序列更加容易。批评者们对此不幸言中，不但在于学生的态度、也在于学校本身也存在问题。
另外一种选项是对目前那些被视为最简单的课程进行改革。这种改革需要细致入微的分析，对于每一门有望轻而易举获取高分的课程区别对待。举例而言，学生争先恐后地选择社会科学探究（SSI）这种计量程度高于传统社会科学的课程，这其中的原因与学生偏好通过统计200而不是微积分序列来完成数学要求的原因别无二致。简单粗暴地用更严厉的曲线进行评分（减少获得高分学生的比例）并就此认为万事大吉同样是错误的：虽然上述措施同样可以抑制学生就读这些课程的兴趣，但我们的目标不是难度更高的课程，而是通过与“传统“核心课程同样的方式挑战和吸引学生。
学校似乎不太可能采取切实行动，把数十年间对核心课程进行的改革一笔勾销。尽管学生对核心课程体系颇有怨言，事实上后者的标准已经大为降低，因此，那些对必须学会微积分和通读资本论深感惶恐的申请学生，核心课程早已不是拦路虎，现在你可以完成核心课程要求而不必学习以上任一课程。精简版的核心课程也给了选修科目、海外学习、和其他有助学校摆脱“让快乐去死（where fun comes to die）“这样糟糕名声的项目更多的容身之地。改革的效果立竿见影：每年入读的学生更多，学校在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US News & World Report）排名中跃居第三。因此，当然，期待学校不再迎合市场可能过于乐观。
即使还没有引发课程改革，目前对于核心课程设置的实施结果也必须促使大学管理层采取措施。这种可以让富裕学生通过花钱或多或少直接购买高分的制度非常不道德，而且也不应该持续存在。虽然一个良好的开端是禁止学生通过半官方的学校群组进行课程空位的交易，不过真正杜绝这种行为还需要更多的行动。重新调整课程的注册流程，鼓励大一和大二学生探索核心课程以外的科目选项，有助于缓减鼓励这种行为的内在压力，但终极解决方案只能出自改革核心课程本身。让核心课程体系重回1999并不现实，不过对一些名不副实的课程进行改革，将使学校在持续提供丰富多样课程选择的同时，不至于让学生钻空子花钱买到4.0的高分。
背景阅读：芝加哥大学的核心课程体系
芝大本科教育的自我定位是“文理教育＂（liberal education），包括通识教育必修课（即公共核心课程）、主修和选修课三个部分。芝大一年分为秋、 冬、春三个学期（或称学季），一门课短则一学期，长则两学期至三学期（称为课程系列或序列），课业负担按学期计算，大学规定获得本科学位必须修满四十二学期的课。目前对通识课的要求是十五个学期，占总课时的三分之一强，主修课的要求是九到十三个学期，特殊情况可以到十九个学期。按规定，主修课和选修课加起来达到二十七个学期的课才能毕业。因此，选修课的要求便为八到十八个学期。大学期望学生能在前两年完成通识课。同时一般而言，学生在第三年的春季才必须选定专业。所以前两年学生的主要精力应该是放在通识课上。
芝大的核心必修课程分为三个大类，包括“人文科学、文明研究和艺术＂、 “自然和数学科学＂和“社会科学＂。
1、人文科学、文明研究及艺术课程（Humanities，Civilization Studies，and the Arts）（共6个学季）
通识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学习如何从理性，历史和美学的角度来欣赏和分析教材。按照这种通识教育的要求，学生将学习如何深入地解读文学，哲学和历史教材；如何确定这些教材带来的重大智育问题；以及如何以感性和说服力的方式讨论和写作。他们还学习如何学习视觉或表演艺术形式，以及如何在特定的文化和时间框架内学习教材和艺术形式。
学生在这个课程体系中共有六个学季的课程，分布如下：人文科学至少两个学季，文明研究至少两个学季，艺术至少四分之一个学季。剩余的课程可以采取人文科学、文明研究及艺术课程等这些类别中的任一种。
2、自然和数学科学（Naturaland Mathematical Sciences）（共6个学季）
自然科学的课程体系旨在探索自然和宇宙的重要特征，并检查科学探究过程中激动人心的时刻。这些课程体系考虑到了各种形式的科学观察、科学推理和自然规律的力量和局限。数学科学的课程通过对数学，计算机科学，统计学或形式逻辑的使用，以发现的精确表达方式来发展学生的逻辑推理能力。
学生在自然和数学科学共有六个学季的课程，大体分布如下：至少四分之二个学季的物理科学课程，至少四分之二个学季的生物科学课程，至少一个学季的数学科学课程。剩余的课程可以在自然和数学科学这些类别课程中的任何一个中进行选择，除非使用微积分来满足数学科学课程中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学生必须参加两个微积分的课程以满足通识教育要求。学生应根据他们的主修专业的准备情况选择通识教育课程。自然科学的通识教育课程有时在海外进行或通过芝加哥大学附属公司，如芝加哥大学海洋生物实验室提供。
3．社会科学（Social Sciences）（共3个学季）
社会科学课程旨在培养学生对社会科学中的基本概念，理论和原理的理解和应用，并展示社会科学是如何通过思辨和系统分析的方法来阐述社会的基本问题和生活本质。这一系列的所有的课程表明一些主要的概念、原理及社会科学的调查。同时表明，他们是如何提高我们对社会上一些主要问题的理解和认识能力。芝加哥大学在社会科学的课程设置方面，更多的关注的是古典社会科学原著及方法论，而且强调这类课程必须在社会科学系列里开设。
“社会和政治思想经典＂是“社会科学＂类提供的五门为期一年的系列课程之一，其目的是通过阅读经典文献发现理解和评判政治、社会及经济制度的标准。其他四门分别是“权力、认同和抵抗＂（即上文提及的Power，讨论权力的不同方面及其影响）、“自我、文化和社会＂（即上文提及的Self，研究人类生存的基本问题）、“民主和社会科学＂（检验经验社会科学的公共角色）和“心灵＂（即上文提及的Mind，顾名思义，是从不同学科
出发讨论人类心灵 mind 的运作）。
Reference：
Sam Joyce, Core Profiteering
https://www.chicagomaroon.com/article/2018/6/20/core-profiteering/
范广欣，香港中文大学，芝加哥大学的西方文明核心课程：通识教育与大学理念
https://www5.cuhk.edu.hk/oge/oge_media/rcge/Docs/Conference/Idea_of_University/fanguangxin.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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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ame Joyce， 原载：芝加哥大学校报。编译：本号。本文版权归属作者/译者/原载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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