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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在北大荒的知青——李文魁

朱晓军 老知青家园 2020-10-03


北大荒的日子——知青李文魁

 康金环照顾知青李文魁29年爱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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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李文魁在知青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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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在北大荒的知青

作者:朱晓军

“大姐”的母爱是知青“老弟”的家

勤得利位于黑龙江畔,与俄罗斯隔江相望。这是一个山清水秀、景色迷人的地方,春天有天鹅和东方白鹳飞临,入秋有大雁和野鸭停留和歇息。可惜我去过几次都没有游玩,第一次去时正值早春二月,黑土地还没有苏醒,黑龙江上还是一片冰雪;去年去时忙于采访,来去匆匆。


勤得利是建三江有名的老农场,在“文革”中知青像黑龙江水似的涌来,70年代末像退潮似的离去。在上个世纪90年代末我去采访时,留下的知青仅82名,在这82名中有的返城了,户口没有迁走;有的退休了,叶落归根。不过,李文魁和另一位知青注定要长相厮守,他们患有精神病,除勤得利之外没处可去。


知青李文魁

1968年10月11日,李文魁下乡到二师27团。这位英俊潇洒,有点儿腼腆的小伙子被分到最苦最累的砖瓦连。他是哈尔滨一所重点中学的高才生,那所学校的高考升学率在90%以上。遗憾的是他差十天就进考场时赶上了“文革”,被下放到了“广阔天地”。


李文魁在砖瓦连干得出色,口碑很好。1971年,推荐第一批工农兵上大学时,上上下下一致推荐李文魁,偏偏在这时他精神失常了。在一起下乡的哈尔滨知青里,有一位相貌出众的17岁女孩,据说有三位爱上她的知青都得了精神病,李文魁是病情最重的一个。


在知青大返城时,李文魁出院了,被农场安排在23队。他蓬头垢面,浑身肮脏,头发像蓬乱的搭头草披在肩上,不犯病时帮助五保户挑水,不管谁家门前堆有劈柴,他都会拎着斧子过去,给劈好码起来;打饭时,炊事员同情他,不给他记账,他知道了就主动要求补记。可是,他犯病时不仅到处乱跑,而且还相当暴力,砸东西,跳高骂人,抄起斧头或菜刀追着杀人……


知青大返城后,队里的食堂撤销了,他没处吃饭了。队干部把柴米盐油给文魁送去,指望他自力更生。没想到几天过去了,见文魁没了动静。派人过去一看,发现屋里屋外撒播着大米白面,文魁躺在撕碎的棉絮上,饿得脸色苍白,一下也动弹不得……


他这样怎么能行?支部决定谁领养李文魁,队里每月给80元的补助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时80元钱相当于一位知青两个月的工资。可是,会开了一次又一次,却没有“勇夫”出现。谁家愿意整一个疯子?犯病抄起菜刀就砍人,没犯病连个时间概念都没有,早饭晌午吃,午饭晚上吃,晚饭说不上什么时候吃,食堂没撤时,经常深更半夜去砸门,嚷着要吃饭。


最后,书记和队长劝妇委会主任康金环:“大康,还是你把文魁养起来吧……”


康金环

康金环是从山东迁移到北大荒的,7年前跟丈夫刘汝奇结婚后调到23队,被选为支委和妇委会主任。心地善良的她同情文魁,经常帮他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文魁不占便宜,别人给东西不要却收她的。她把两元钱买的东西送去收他一角钱,五元钱买的收两角钱,中秋节送去一斤月饼收五分钱。在23队,他最听她的话。他的脑袋不让别人动,头发脏兮兮、黏乎乎的。她劝他理发,他就老老实实地让她给理了发。


康金环想领养他,跟家人一商量,丈夫孩子都坚决反对。可是眼下没人肯领养,总不能眼看着他被饿死。


“好吧,不过俺不要队里的补贴,把文魁的口粮送过来就成,否则俺就不养了。”


文魁总算有人管了,康金环的家里却炸开了锅。


“李文魁有神经病,你也有神经病哪?好端端的一个家整来个疯子?将来孩子找对象都没人跟。”亲戚说。


“大康啊,你养疯子还不如养口猪,猪养到年底还能卖几个钱呢,你养疯子图个啥?”邻居劝她。


“文魁是响应党的号召下乡的,来时是个好人,疯了父母不管他,哥哥姐姐不管他,那么总得有人管哪!”康金环实在地说。


“反对,反对,我坚决反对!”小儿子嚷道。


“你个臭小子,你不养,他不养,想让李文魁饿死?”本来持反对意见的刘汝奇见没人理解和支持妻子,只好站过来,总算有一票支持,她感动得两眼热泪。


文魁进了家门,苦恼和麻烦就接踵而来。文魁特能吃,200克一个的馒头每顿吃三四个。自己吃还不算,还拿着馒头挨门挨户地喂狗。害得康金环的小女儿刘冰天天和面、揉面、蒸馒头,累得腰酸腕痛。她越干越来气,一气之下跑到叔叔家住了几天。当她回来时见妈妈大汗淋漓揉面蒸馒头,心里酸酸的抱着妈妈就哭了:“妈,咱家养文魁两三年了,也对得起他了,让他去别人家吧!”


“孩子,文魁太可怜了,咱能帮助就帮一把吧!”康金环说。

文魁节俭,有孬的不吃好的,有破的不穿新的,康金环烧个好菜,他不仅不吃,还气恼地数落她,说她不会过日子。她一边听着一边把好菜拨进他的盆里,他怕浪费只好吃了。家里请客炖了一锅鱼,他看见就舀几瓢凉水倒进锅里:“这么吃太浪费了,熬锅鱼汤能吃好几顿。”她望着半锅凉水和漂起来的鱼,满脸歉意地对客人说:“咱们别吃炖鱼了,喝文魁熬的鱼汤吧。”


夏天,他捡西瓜皮啃,把西瓜皮摆在她家窗台上,不仅散发着臭味,招来一群群苍蝇。她给他买一个西瓜,他却不吃。她把西瓜皮给扔了出去,他操起锤子就要砸她。她在前边跑,他在后边追,她那胖胖的身体哪里跑得动啊,边跑边哀求他:“文魁啊,我跑不动了。”还好,他听后不追了。


过年了,文魁还要穿破衣烂衫,说什么也不换她买的新衣服。她说:“你要是不换新衣服,就不让你吃饺子!”他没辙了,边换衣服边祖宗三代地骂。有人说,“不换拉倒,干吗非花钱让他骂?”康金环说:“别人过年,文魁也过年啊,让他穿破破烂烂的,我心里不得劲儿。”


文魁犯病时笑得瘆人,哭得悲凄,砸东西,蹦高地骂。他进家后,康金环的亲朋好友和孩子的同学都不敢来了。一天,文魁回来吃饭,见她家摆着酒席,餐桌旁坐着生人,他恼然地把一盆洗脸水扣在了桌上。康金环弟弟的未婚妻吓得面如土色,责问他:“你家里有精神病人,怎么不早说呢?”弟弟气得冲着康金环嚷,“你养这么个疯子,图个啥?”


一次,文魁犯病时,她家孩子在写作业,他把桌子给踹翻了,书本和文具撒落一地,孩子被吓得惊惶失措,小脸惨白。一天,刘汝奇见文魁搅得孩子没法学习,忍不住说了两句。文魁拎起斧子就冲过去,吓得他落荒而逃。他被追了几圈儿,跑进家里的小仓房,被文魁抓住了。文魁两眼直勾勾地瞪着他,举起斧子。他魂飞魄散地望着文魁,彻底绝望了。文魁的眼神突然像开化的江水活泛起来,斧子放下了。


刘汝奇对康金环说:“我受不了了,这日子没法过,咱俩离婚算了……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老刘啊,算我求你了,他有病你不能和他一样。我是个党员,说话要算数,已经答应养他了,哪能撵他走?”康金环哭着说。


“天底下党员也不是就你一个,为什么就不能轮流养他?”


“老刘啊,要是能轮流养,他就不会到咱家了。”


几年后的春节,文魁身着新衣服,他低头看看眼前热气腾腾的饺子,又抬头看了看满脸慈爱的康金环,混沌的眸子闪现一缕纯真,纯真里流泻出感动,他嘴角嚅动几下轻声叫了一声:“大姐!”


她多少次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多少次委屈得偷偷抹泪,这一声“大姐”感动得她热泪盈眶。文魁啊,有你这声‘大姐’,我就知足了……


文魁说:“大姐,你对我很好。这儿就是我家,你是我的亲大姐……”


“不,我不是你亲姐,我姓康,你姓李。你的亲大姐在哈尔滨……”她纠正道。她要把他当成思维正常的人。


“不是,你就是我的亲大姐。”文魁固执地说。


“文魁的病好了!”她的家人兴奋地说。


她说:“是啊,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文魁变得像个孩子,她去哪儿他跟到哪儿,听她的话。她出门时跟他说:“馒头、大米粥和菜在锅,饿了自己吃,我去7队参加婚礼。”他却骑十几公里自行车找去了,让她心疼不已。


一天,文魁不知从哪儿弄支冰棍,手举着到处找她。当冰棍化得顺手淌时,他找到她,非让她吃不可;她的女儿结婚时,他把一张皱巴巴的五元钞票塞给她。她把钞票转给女儿时,女儿感动不已,用手一点点把那张钞票摩挲平整还给他。他不收,她对女儿说,“收起来吧,是文魁的一片心意。”女儿说,她要把这张钞票收藏起来。

文魁真就把她的家当成自己家了,看见活儿就干,打扫院子,挑水,劈柴;农忙时节,他拿起镰刀跟家人下地割豆子,扛着锄头下地铲地。每逢她女儿回娘家,他高兴地说:“大姐,做点好吃的啊。”她的孩子和文魁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当年为给文魁蒸馒头而哭鼻子的刘冰已有了自己的家,回娘家一进门就问:“文魁呢?”家里做点儿好吃的,当文魁没回来吃饭时,孩子们就说:“给文魁留点儿!”他们都知道他爱吃俄式面包,回家总不忘给他捎几个。


器官移植手术最难解决的是排异问题,即便配型完美也会出现排异反应———身体系统会将移植的器官识别为入侵病毒和细菌加以抵抗,直到把它排出体外。家庭也是一样,对没有血缘和婚缘的人具有排异性。康金环这一家却像黑土地似的把连亲人都拒绝接纳的精神病知青融入自己的怀抱!


文魁毕竟不是正常人,心不顺要犯病,阴天下雨也要犯病。康金环和家人就处处依着他,想让他心情舒畅,少犯病。


2000年正月十五的早晨,天空飘着小雪,西北风狂躁地叩打着门窗。文魁早晨起来就犯病了,又蹦又跳,又摔又砸,被康金环安抚好了一番,内心的狂澜才平静下来。文魁吃完早饭,她急匆匆赶到后趟房去给娘生火烧饭。那两天气温零下二三十度,冷得嘎巴嘎巴的。她推开娘的房门立时就傻了:娘一动不动地趴在炉灶上。


她边哭边跑去找医生。医生检查一下说:“她已经走了。”


“娘啊,你怎么连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走了?为什么不能等一会儿,让我给你烧烧炕,暖暖屋子……”她悲痛欲绝。其实,娘前些日子就犯病了,她不想让女儿操心没有说。那天早晨娘肯定是等不来她,冻得受不了了,自己爬起来点炉子,柴火刚放灶里一半,火还没来得及点着就去世了。她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柴火。


康金环刚把娘从山东茌平接来没几个月。在收养文魁前,她两年回家看一次母亲。收养文魁之后,她被拴在了家里,再也离不开了。她想娘想得心里难受,经常泪水潸然,夜半睡不着觉,从天黑一口气想到天亮。娘已经年过古稀,再不回去今生今世怕是看不见了。1999年冬天,她把文魁托付给家人,回山东去看娘。母女相见抱头痛哭,娘拍打着她后背说:“12年啦,你怎么才回来看娘?你再不回来娘就变成一把骨灰了。”


她望着娘脸上奔淌的泪水,愧疚得要死。相聚的日子是短暂的,没过几天她就要走了,娘拉着她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娘没去过她家,她多次想接娘过去看看,可是收养文魁之后,她那个家谁能呆得了?别说娘,儿媳妇小岳对她哭着说:“妈啊,我在这个家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总像头顶上的星星要掉下来,一天到晚提心吊胆,惊恐不安,这日子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小岳刷碗时见文魁吃饭用的小盆脏了想给刷刷,没想到却把文魁惹犯病,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拎起菜刀就冲了过来。吓得怀有身孕的小岳哭爹喊娘,连滚带爬,还没跑出院子就摔倒了。她流产了,全家几个月的期盼陨落了。小岳在大学毕业时,为爱情放弃家乡大庆来到北大荒。康金环望着悲痛不已的儿媳,心如刀绞。可是,她有泪只能往心里流,文魁是她接回家的。她只好同意儿子和儿媳搬出去过。


娘让她多呆几天,她又不能告诉娘自己收养了一位患有精神病的知青,怕他时间长见不到她犯病。娘舍不得她,她也舍不得娘,实在无奈只好劝娘跟她回北大荒。娘没办法,不去就见不到女儿,于是就不顾年老体迈,不顾心脏病和高血压,夹着小包挪动着三寸金莲跟女儿来到北大荒。娘来那天碰巧遇上文魁犯病,她吓得心脏病发作,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再也起不来了。经过一番抢救,娘总算救活了,娘流着眼泪说:“金环哪,你这个家,娘呆不了,你把娘送回山东吧。”她哭了,“娘,我见不着你就想啊。”


“金环哪,娘也想你,要不你在跟前给娘买个小房,娘在这儿守着你。”娘只好让步了。


她花2000元钱给娘买间小房,每天伺候完文魁就去给娘做饭,陪娘唠嗑。


亲戚又气又怨地说:“为照顾有精神病的知青,你连有病的娘都不管,算什么女儿?”从此,他们再也不登她家的门了。她伤心哪,悔恨哪,自责啊!可是,上苍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丢下犯病的文魁去照顾老娘吗?在这个世上,娘亲只有一个,谁也代替不了,可是她却就这样让娘走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过元宵节了,每逢正月十五她就坐在家里想娘,想娘手里那把柴火,想娘临终连一句话都没说,想得她满心凄苦,泪水满面……


喧嚣的都市表现出了冷漠,血肉亲情变得冷酷。三十多年过去了,文魁的亲哥哥、亲姐姐和亲弟弟一直没有出现。到底是城市把人变得自私自利,还是这沉重的亲情让人生畏?哈尔滨知青李文魁像一堆城市垃圾被无情地抛弃了。可是,患有精神病的文魁没有忘记他的故乡和亲人。越渴望就越敏感,越敏感就越忌讳,亲人和家乡成为文魂灵魂深处的一道死穴,不容任何人触及。当电视出现哈尔滨的画面,他就会跳起来大骂,骂得放声恸哭。他永远不会像健康的亲人那样走出思念,走出那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


有一次,康金环从哈尔滨回来,文魁问她:“你去没去王××家看看?”


王××是文魁当年爱恋的知青,他还珍藏着她的照片。在那幅火柴盒大小的泛黄照片上,那个漂亮的女孩身穿军大衣,戴着棉军帽,两只发辫露在外边,照片的花边被磨秃了,上面起了毛,像水泡的饼干软绵绵,变得软磨毛了。他高兴时就把照片掏出来问别人:“这是我女朋友的照片,你看她漂亮吗?”谁看了那幅照片都会为他感到心酸。


家乡第一个来看望他的是同窗好友。那位同学出差到同江市,听人说李文魁还活着。他不相信,文魁的亲人清楚地告诉过他:李文魁早就死了。勤得利在同江境内,他就跑过来看看。文魁等了三十多年,总算等来家乡人,拉着同学的手询问父母身体情况,问哥哥姐姐弟弟的生活状况,打听同学们都在做什么。


那天晚上,23队像节日似的热闹起来,文魁高兴地唱了几首歌,还对着录音机朗诵了两首诗。最后,他唱的一曲《送战友》搅起了所有人的情感波澜,泪水不禁夺眶而下。文魁点着亲人和同学的名字,无限深情地说:我想念你!此时此刻,真让人困惑:精神不正常的到底是知青李文魁,还是他所思念的亲人?


同学带着文魁的歌和他对家乡的思念走了。他紧紧地拉着康金环的手,眼含热泪说:“大姐,我代表李文魁的所有同学感谢你!两年之后,我一定专程来看你……”


我第一次去采访时,想跟文魁聊聊,可是他“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过一会儿,他却溜到院子里,唱起《沙家浜》,嗓音沙哑,但字正腔圆。康金环说:“老乡来了,文魁高兴了。”看她那样子比文魁还要高兴。我离开时,刘汝奇说:“文魁多才多艺,是个好人。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文魁的病还治不好么?”旁边的人说,“文魁要是没病,现在最起码也是个副场长,团职干部!”


第二次去采访时,康金环问文魁:“你还认识他吗?”文魁没吱声。她肯定地说:“文魁认出你来了。”三十多年了,她已读懂他的细微表情。


康金环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都住在场部,只有他们老两口还住在偏僻的23队。孩子想把他们和文魁接过去,她说:“文魁熟悉这里,换个地方他总犯病怎么办?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我就不离开这里。”


她说,这几年她最犯憷的就是去场部。每次离开时,小孙子都搂着她的脖子哭,不让她走。小孙子哭她也哭,祖孙两个哭成一团。她感到欠小孙子的太多了,从他生下来就没看过他。

她为一位患精神病的知青,付出了“上对不起老,下对不起小”的沉重代价。2007年,“心连心”艺术团代表党中央和国务院赴北大荒慰问演出时,央视主持人张泽群将康金环请上舞台,恭恭敬敬地给她鞠一躬。


在以康金环为原型的电视连续剧《特别的爱》开机时,康金环的扮演者丁嘉丽感动地说:“康金环的事迹说起来也许只要几个小时,可是她却这样默默无闻地做了28年,我一定要演好这个角色,否则都对不起善良无私的康大姐!”


北大荒养活了多少像李文魁这样的知青,没有找到统计数字,估计有几百名,我去过的每一个农场几乎都有患精神病的知青。二九○农场有两位患精神病的知青,他们留在了农场。我采访过其中的一位。她是鹤岗知青,前夫是上海知青。农场的人说,那位上海知青为了返城跟她办了假离婚,5岁的儿子归了男方,7岁的女儿留给了她。离婚后,他经常回来帮她担水劈柴。有一天,他离开了农场,再也没了音讯。她的精神崩溃了,一年四季在连队通往场部的那条路上来回走着,可能想接回她的丈夫……北大荒养活她几十年,直到2004年去世。


前进农场也有三位患有精神病的知青,当地人称他们为“大神”、“二神”、“三神”。据说当团里成立武装连队时,“大神”因有过去食堂偷馒头的前科而没去成,为此郁郁寡欢,结果得了精神病。团里把他送到北安精神病院治疗过几次,治了好,好了犯,住院出院折腾了好几年。他父母把他接回家过,他搅得家里不得安宁,最后又被送回农场。


前进农场在养着这三位知青。“大神”所在的队也找位老职工照顾他。“大神”跟老职工同吃同住,可是不同劳动。

2010年,北大荒知青安养中心工作人员找到李文魁,把他接到安养中心。这里将是他的人生中的最后一站。

文章摘自〈留守在北大荒的知青〉作者:朱晓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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