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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眠在大青山的兵团战友

大青山上埋忠骨  原6连知青 赵书义 

1968年10月,我们天津第一批11名知青来到6连。由于住房紧张,4名男生先暂住在小学校里。入冬之前,连里让我们搬进了刚刚盖好的砖房大宿舍。收拾行李时,我发现墙上留有铅笔写下的几句小诗,记得有两句是:“盖房人住茅草房,辛苦一年为谁忙?”明显是发泄怨气。当时我知道盖房子的是基建排,他们确实有不少人还住在茅草土坯房里,却把新建的房子让给我们,这让我们很感动,也理解他们的牢骚怨言。

王千一(左一)和北京第一批的兵团战友

后来我加入了连队的文艺宣传队,结识了北京第一批的知青王千一。他是1967年自己主动报名,怀着建设边疆的崇高理想,随北京第一批知青来856农场,分配到大青山下的6连(当时叫8队)。他是家中的独生子,离京后,家中只有他母亲一人了。其实,按照当时的政策,他是完全能够留在北京的。


当时6连宣传队创作演出了一部轰动37团的歌舞剧《大寨之路》,王千一是主要的编导,并扮演其中一一个角色。他有一个外号叫“管家”,我不明其意,后来才知道,他以前曾在宣传队演出过的《收租院》里扮演一个管家,由于演得惟妙惟肖,所以得此外号。


王千一在基建排是个瓦工,工作上努力钻研技术,肯干争先,是把好手。在文艺宣传队,他是创作编导的骨干,也是出色的演员。他待人真诚坦率,热情开朗,有很好的人缘。记得1968年冬天我们一起排练《大寨之路》时,他作为主要的编导之一,经常废寝忘食,傲夜奋战,付出了很多心血,也显露了他的才华。想起墙上那首小诗,我估计一定是他写的,但不好意思再提那事了。


艰苦的生活条件,超负荷的劳累,损害了他的健康。有好长时间,人们发现他经常流鼻涕,我问过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可能是鼻窦炎,没有什么。他没把这点病放在心上,照常白天工作,晚上傲夜创作节目,直象个“拼命三郎”。


他的病情逐渐加重,在一次到哈尔滨医院检查之后,才确诊是鼻咽癌。得知这个消息后,大家都感到震惊,那是不治之症啊!


连队领导非常关心他的病情,批准他去北京治疗,还派同是北京知青的蒋子文回京照料他。


他的病情牵动着连里每个人的心。1973年1月一个寒冷的冬日,我利用探亲假专程到北京去看望他,同去的还有也在北京探亲的副指导员郭怀珍等人。由于病情的发展,他的右眼已经失明,蒙着一块纱布。见到我们他很高兴,关心地询问连队里的情况。他也知道自己的病情,平静地说:“我对医生讲了,你们就大胆治吧,把我当作试验品,也许会创造出奇迹来。”我们明白,生命留给他的时间可能不长了,虽然大家心情很沉重,还是鼓励他安心养病,争取早日康复,还要回6连并肩战斗呢!为了活跃气氛,他拿来一把二胡,非让我给他拉一段。我自拉自唱了一段《红灯记》的选段,看他露出笑容,屋里充满快乐的笑声,我们心里也感到了一些宽慰。分手时,他一再说:“让我们回6连再见!”


回到连队后,宣传组在黑板报上也不断登载他与病魔斗争的报道,还发表了他写的一首七律诗《战瘟神》,那带有悲壮和浪漫色彩的诗句,感动着连队每一个人,大家也在心里为他祝福祈祷。指导员董宝枫看后很激动,也为王千一写了一首诗,现都抄录在下面: 

战瘟神

忽遇瘟神缠我身,

意欲提去见阎君,

岂知我胸有朝阳,

壮志凌云跨天门。

敢与癌魔争高下,

不向瘟神让半分。

待到长缨缚魔日,

我浴朝晖笑迎春。

指导员董宝枫的诗: 

燕城飞来心一颗,

一片赤诚暖胸窝,

病魔虽恶能取胜,

战士心阔装山河,

莫道癌症不可治,

欲送瘟君逐逝波,

主席两论为武器,

傲洒西风英雄多。

1973年5月的一天,突然传来了王千一去世的消息,全连队的人都很悲痛。连里派副指导员张冠群到北京为他料理后事。几天之后,张副指导员和蒋子文带回了王千一的骨灰盒。遵照他的遗嘱,要把骨灰埋在大青山上。

长眠在此的兵团战友(作者摄于1994年)

连队领导派人制作了一块墓碑,举行了庄重的安放仪式,把骨灰埋在大青山鹿号附近的一快空地上,还种上了四棵松树。从此,他把生命定格在23岁,把自己的灵魂溶入了他热爱和眷恋的黑土地。


之后的一天,蒋子文找到我,要给我20元钱。他告诉我,王千一去世前,嘱咐他母亲,笔记本里记录了曾借过一些战友的钱,一定要替他还上。我立刻想起来,在他去哈尔滨检查看病之前,很不好意思地找到我,向我借20元作路费。听了蒋子文的解释,我心里非常难受,几乎掉下泪来。我让蒋子文把钱重新寄回给王千一的母亲,并附上一封信,安慰她老人家多保重身体,表达了对她的崇敬,对战友的怀念。


1974年初冬时节,我又去北京,与几位正在北京的兵团战友去看望王千一的母亲。她热情地招待我们,留我们在她家吃饭。大家高兴地一起包饺子、聊天,希望给她老人家带去一些安慰和快乐。分手时,她拉着我们的手,依依不舍地说:“你们就是我的孩子,以后有机会常来玩啊!”我说:“我们都是您的孩子,以后一定常来看望您的。”透过她亲切的笑容,我隐约看到她心中的伤痛。多么可亲可敬的一位母亲啊!


后来,听说王千一的母亲离开了北京,回老家湖南去了。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最后分手那一刻的情景,永远深深留在我的记忆里。 

1998年8月,6连部分老知青和老领导在王千一墓前合影


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一直怀念逝去的兵团战友。1998年8月,一百多人的知青回访团再回856农场。6连三十多位老知青以及老队长樊长德、老连长杨国海,一起来到王千一的墓前,共同祭奠长眠在此的兵团战友。


2008年夏天,我与上海和天津的十多位老知青又一次回到856农场。看到第二故乡的巨变,真让所有的人振奋和激动。我们又来到王千一的墓前,为他祭奠扫墓。看着眼前苍翠的大青山,无垠的黑土地,真是感慨万千。我想,如果王千一九泉有知,他也一定会“我浴朝晖笑迎春”。

                      怀念长眠在大青山的战友王千一

安息吧,王千一,我们的好战友!历史不会忘记你!6连的兵团战友永远怀念你!

作者简介:

赵书义,天津知青。1968年10月到37团,分配到6连。1974年返城。先后当过旅馆的服务员、化纤厂的工程师、中学教师,现已退休。

来源:青山恋文库的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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