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命知青 无形的纪念碑
如果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青春无悔”,那么10万上海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参加新疆建设是中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史上最辉煌的一页;如果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是“不堪回首”,那么10万上海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参加新疆建设是中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史中最沉重一页。
本篇所写是真实的,但是笔者不愿暴露所涉及人物的真实姓名,故用文学故事表达。
严冬的早晨,塔里木河上源地区西北风呼呼刮着,天空停留着几大朵乌云,刚刚升起的太阳,被遮盖只露出半个脸。一股从西伯利亚袭来的寒流冷风正在登陆塔里木河上源区域,茫茫大漠卷起旋转的黄尘,水产队的鸡鸭养殖场、池里,一只黄褐色的鸭子,受了一阵寒冷的旋风惊吓,突然从水池飞起来了,它不是逆风飞,而是顺着巨风飞,它的羽毛变化为蓬蓬松松,身体膨胀像鹅那么大,样子很是愤怒,很是威武。它这一带头,其他的鸭子,全都没有了主张,在浑浊的池子水面瞎游瞎飞,一片混乱。
天渐渐变成为灰黄的,暗暗的,空气混沌而沉滞。可怕的西北风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声,连队大院所有的尘土、沙粒都飞了起来。那赤裸裸的,只有挂着一些残叶的胡杨树枝,使鞭似的飞舞起来,人们走路,低着头掩着脸,上身向前屁股向后地弯着腰迈向工房或工地。半露的太阳也被黑云吞没了,天色阴沉沉没有了清光。刺骨冷风从西伯利亚刮来,是到了结冰的季节了。
水产队的花队长,是一位富有生产经验的老同志,性格内向,不善言谈,低调做人,但他对于职工非常关心。他惦记着坝堤上驻扎的一班打鱼队的知青安全,自从上海青年连调来我连的八位知青以后,给连队带来了生机。一年来知青班成绩卓著,日日月月超额完成打鱼任务,宋刚班长与小殷、小宋、陶勇、小苏、小张等都被评上团生产能手。花队长、党指导员都是参加革命十多年的老同志,处党委给他们配备了陈文汉、何成两位水产学院毕业的参加工作多年的大学生分别担任副指导员、副队长,党指导员还是处党委委员。知青思想进步快,与知青在青年连和水产队接受兵团传统教育,弘扬忠诚、顽强、争先精神,打实了基础,过好了劳动、思想、生活三关分不开;当然也与领导班子的细致政治与行政工作分不开的。今天天气这么寒冷,一股西伯利亚强烈寒流正在向塔里木一带侵袭,这样的天气,领导要把要生产安全问题放在第一位。
花队长的眼皮跳个不停。心想为安全起见,小宋他们可以不上班了。他脑海里浮现他的爱将宋刚班长的身影,这位人高马大长着一对丹凤眼的上海知青,干活有“拼命三郎”之称。一年多来,不仅布置工作任务不折不扣完成,还觉察到这位小青年对待集体与同志是有情有义,为人厚实。最近连里已经批准知青的满三年探亲一次的长假,花队长催促他回沪,但是小宋放不下工作,说:“我过了年再说吧。让其他同志先走。”由于下湖打鱼受风寒,小宋几天来一直咳嗽不断,有点重伤风感冒。花队长劝他休息几天,小宋说:
“队长,你把一个班交给我,我不能有了小病就大养。我对班上工作,放心不下啊!”
花队长听了小宋的表白,很感动。是的,知青轮流陆续要探亲,队上劳动力就相对减少。小宋作为班长,有责任感,事业心极强。
花队长一早到了连队办公室,就拿起电话筒通放在耳朵旁:
“喂!总机!请跟我接坝堤工程队的电话。”
蓦然,坝堤工程队办公室电话铃声响起,有人接电话:
“喂!你是谁?”
“我是水产队老花。”
“花队长,什么事情?”
“今天天气寒冷,防止天气进一步变脸,麻烦你能否通知一下知青班,不要下湖打鱼了,安全第一。”因为班里没有电话,花队长有事总是让坝堤工程队同志委托联系。
“好,让我去他们宿舍看一下。电话不要挂断。”对方说。
“喂!花队长,小宋他们已经下湖了。”一会儿,话筒响起了对方回答。
“好,谢谢!”花队长挂断了电话。花队长瘦削的脸上一对深陷的明亮眼睛,此刻目光深沉,一付深思而又焦虑样子,在办公室踱来多去。着望门外的西北风越刮越大,寒流无情袭来,这样的坏天气下湖打鱼,是非常危险的。花队长的思绪一下子纷乱起来,他非常纠结与揪心,他计算着小宋他们,一旦天气变脸,怎么去救援呢?他来回在连部办公室踱步。党指导员听说小宋他们仍然在上班,看窗外刮风的天,太阳渐渐没有了影子,寒流正在袭来,很担忧小宋他们出事。
“老花,不行!这样天气容易出事故的。要考虑救援措施。”党指导员当机立断地说。
俩位领导研究决定,准备救援的船和救援的棉被,还挑选几位身体强健水性特好的青壮年老同志参加,花队长亲自指挥湖面上巡逻。
早上,小宋他们八人分两只小船两组出发。
“班长,你伤风感冒好几天了,吃得消么?”小殷关心地问。
“没有问题。”宋刚回答。
篙子拨开了靠坝堤的湖面丈把高的枯萎芦苇,芦苇垂下来,霜花沙沙地飘落,迎着柔弱阳光,两只小船的知青划桨有力,小船向远方湖心方向窜去,像两片大海上飘着的竹叶,消失在水库湖面早晨的烟波里,几只野鸭扑楞楞飞起,掠着水面飞走了,留下一片沉重而嘶哑的叫声。
平日里湖面平静无波,清澈见底,可以数得清下面鹅卵石的数目;可以见到大头鱼在游动和水老鼠在水中窜来窜去。而现在湖面上却风起浪涌,顿时一层薄薄的雾霭消失了,天色阴沉起来,铁块般的乌云已经将半露的太阳遮暗消失,冷风由弱渐渐变强,小船有点摇晃。小宋他们将鱼网,一网又一网向水中撒下去,收上来。近处的水中鱼是不多的,新疆特有的大头鱼,藏在湖心深处芦苇与水草中游来游去,鱼网收起,鱼还是打了不少。小船向湖心深处靠拢,风浪越来越大了,一阵疾遽的旋风,卷起湖面上一股一股的波浪,冲击着船身,船屁股发出噼啪的声响。小宋他们顾不得气候变脸,一如往常地专心致志劳作。小宋撒网技术高,力气大,他深知今天环境,做班长就是应该带头多撒网打鱼。在收网时候,同伴们配合齐心协力,将网打拉上来,只看见活蹦乱跳的大头鱼争先恐后地进了船倉。小宋人高马大,一对丹凤长眼露出自信光芒。以水相伴,打鱼为生,风里来雨里去,一年来他们积累了不少经验,也不断提高职业意义的认识。一只小船,仿佛一片竹叶,却关系着全团军垦职工的生活改善。小宋他们身上有一种忘我为民的力量与境界。
在船上吃了中午饭以后,似乎感到身上越来越冷了,西北风一阵一阵像刀一样割在身上,棉衣棉裤像没有穿一样。
西北风越刮越猛,浪头一个接着一个从四面八方翻滚出来,咆哮着向湖心涌撞,那水草芦苇在飞溅的浪花中激烈地摇晃,像是连根拔起。寒风恶浪仿佛要吞没两只已经装满了鱼的小船。能安全蓄水1.2亿立方米水的塔里木河上游水库此刻完全变脸了,难怪平日花队长经常向知青们经常说:
“别看水库平时很柔和,天气变坏,它发起脾气来,你没命!要有高度警觉。”是啊,在那风平浪静日子里打鱼人清气爽,水面平静无波,清澈见底。那湖水宛如一动也不动的一缸绿酒,微风吹来,水草芦苇被绿酒般的湖水戏熏的醉了,轻轻地晃动一下又低垂了头。而现在的湖面浪涛汹涌澎湃,像一头怒吼的野兽,张牙舞爪要征服你。
“奶奶个熊,这西伯利亚的寒流这么厉害!”知青小苏大声吼着。陶勇是划桨的,两条腿有点麻木,冷得牙齿在打架,他不停地跺着脚,手里的桨划着有点不听使唤。船儿在湖面上转圈,浪头追着船屁股,无休止地紧撞着,溅起密密麻麻的水珠子;在另外一只小船上,小殷正在撒网,他平时沉默寡言,干起活儿一马当先,这时对于这样坏天气,他同样一筹莫展,本来动作非常麻利的他,也力不从心,身体摇摇晃晃样子。一条被捉安放船上筐子里的大头鱼,离开水还在垂死挣扎,瞪着鼓溜溜的眼睛,盯住了小殷,仿佛在说:“你们也难住了吧!”
“班长,几大筐子里的鱼都装满了。我们任务基本完成了,寒气逼人,安全第一,回家吧!”小殷、小苏、小张异口同声说。这时候,雪花飘落下来了,水库离堤岸近的湖面开始结起薄冰,湖心的水流风急浪高,汹涌浑浊,刺骨的寒风正在疯狂地怒吼,一望无际的湖面,浪涛一个接着一个,重叠起来,卷起巨大的旋涡,狂怒地冲击着船儿,突然天空飞扬起雪花来,还夹着雪珠冰雹。
“好的,同志们赶快收网!”小宋说着弯身两手把最后一网收上来,却一阵飓风,湖面上卷起丈把高的巨浪,小船剧烈晃动,“璞通!”一声,小宋一个跌撞被滚翻水面,小宋水性很好的,无奈湖水湿透了衣服,下身被鱼网绕住,动弹不得。他挣扎着从水中探出身子,他拼命要抓住船沿,船上知青伸手要把他拖起来,船在向重方倾斜,眼看就要翻船。
“不行,这样船——整个要翻进——湖里了。”小宋哆嗦着说,放弃伸手的动作。他觉得腿上一阵麻木,心脏似乎在收缩,他眼前一黑,身子在水中沉下去了。
“班长啊!你在哪里?快露出水面!”船上知青都争先恐后准备要下水救援。
“你们不要下去!让我们下!”花队长的救护船已经赶到,随着花队长的大声呼唤,二名东北籍出生松花江畔的壮年老同志,预先早喝几口酒,此刻,像两发离弦的弹子,纵身跳下水面,很快摸到小宋身子,两人一前一后,将小宋身体从水中托起,游到船边,救护船上的花队长、党指导员伸手用力将小宋拉上前来,被护送在救护船上,脱去湿衣服,剥掉了身上鱼网。昏迷不醒的小宋平躺在棉被上,被进行人工呼吸。
随队的卫生员用力认真地给小宋做人工呼吸,还嘴对嘴呼吸吹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们期盼着小宋苏醒过来,可是小宋再也醒不过来了,一个人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产生了:
“小宋停止了脉搏跳动,请领导和同志们考虑他的后事吧!”卫生员声泪俱下地说。
宋刚永远离人世而走了,年仅二十岁,如果说,上海郊区某县156名知青支边新疆兵团建设是无怨无悔,那么平凡的小宋是写下了最光辉的一页;如果说,人们经常强调的在这个喧嚣的世界,我们不能忘记时代精神,那么小宋身上所表现的种忠诚、无私、争先、顽强品德,就是我们时代的正能量,就是一代毛泽东时代青年的实现中国梦的理想追求。
知青湖面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哭声。花队长和党指导员跟知青一样哭得像小孩子一样。
“我来迟了一步啊!”花队长边哭边敲着自己脑袋说,并打发大家赶紧回去,三只船迎着寒风恶浪艰难地回到岸堤。上坝岸以后花队长通了电话,处部开了一辆汽车,把小宋尸体与冻坏了两腿的陶勇送往水库卫生队。到了晚上,从卫生队传来陶勇的两腿血管全部僵冻坏死消息,水产队职工争先恐后地到来看望,青年连知青也来了不少。这里人们一片哭声。最终陶勇在师医院做了手术,将两下肢小腿部分都锯掉了。那是后来的事情。
小宋的追悼大会召开了。青年连全部知青都到会,党指导员亲自致追悼词,那一词一句,句句情深似海,黯然泪下。当他唸到寒流侵袭,宋刚同志带病劳作,手抓鱼网,在湖面上与寒风恶浪博斗,最后光荣牺牲,以身殉职的时候,与会者已经从泣不成声,到一片嚎啕大哭了,令天地为之动容。会后,小殷、小苏、徐进、沙仁、阿唐、阿龙等同伴将小宋的遗体,送往青年连后面东北方向大漠安葬,与陆达、陈小弟葬在一处。陆达是进疆之初从师医院回来在摆渡塔里木河时候,汽车掉进河里遇难,陈小弟是在水文战线带病工作以身殉职的。那里有大漠依靠,由千年不死之称的胡杨树守候。
1968年的年末,湖面事故正好一周年。水库湖畔出现了人群。其中有一个青年是瘸腿,在同伴的相助下,上了坝堤。上坝后,他就不需要别人搀护,一个人撑着拐杖,一拐一拐地来到了水库湖畔,他就是陶勇,是来祭宋刚的。知青同伴在地上摆开了摊,点上了蜡烛,烧上了自己做的纸钱。陶勇手提着一瓶二锅头酒,打开瓶盖,把酒洒地上。喃喃地说:
“阿刚,我给你带来了你喜欢吃的酒,好好地痛饮一顿。你走后,我们坚持真诚团结争先精神,我失去两腿以后,组织一直照顾着我。我还不愿意回沪,每年都要来看你。”
此后每年这个时候,陶勇仍然一个人撑着拐杖,身上披着鱼网,在水库的现场事故起始点的坝堤上,脸向湖面西北方向站着,祭悼以身殉职的亡友。那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灰蒙蒙的湖面,那塔里木河上源涛声,那撑着拐杖的高大身躯,仿佛是一种力量,一种精神凝聚的纪念碑。
作者:云鹤在野
走了几十年的的人生路,差别又能有多大,就像天上的浮云,就像风吹烟散,就像泪飞化雨.....讷谟尔河垦荒点惊心动魄的一夜
讷谟尔河
见到老同学在凤凰网知青贴吧发起在清明节时期搞追忆活动,纪念那些过世的战友们的消息。我的脑海里记起了当年黑龙江兵团一师龙镇批发站发生的轰动一时的知青溺水死亡事件。
那天,师后勤部来蹲点的张副政委不知中了什么邪,心血来潮地动员整个批发站的近百号人员到垦荒点旁的讷莫尔河游泳,说是纪念最高领袖畅游长江几周年。
我那时担任司务长,负责后勤保障。我和炊事班几位没有随大部队出发,在厨房里忙着做面片汤和烧制姜糖水,等着大家游泳回来。等啊等,一直等到天色昏暗,还不见大队人马返回。接着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有人落水了,正在打捞呢。
再后来,就有人回来了,说是要找几个大油桶和木板,绑扎筏子下河继续捞人。于是,我就急急忙忙找木工班准备木料,又满大院地找已经放空的大油桶,还到物资仓库专门找了好几根螺纹钢筋,一头弯成钩子形状。在大院里的留守人员七手八脚的配合下,把那些东西装上了汽车,我还让炊事班捎带上两个保暖桶,一个装着面片汤,另一个装了姜糖水。我想,那边人手差不多大半天了,一定也疲乏了。反正我也会游泳,就说,我一起过去。这时小吴在旁边跟着嚷嚷:“我也去”。在阴沉暮色的泥泞院子里,汽车猛地原地打了个拐弯,直向讷谟尔河垦荒点驶去。
到了那里,只见大伙儿既恐慌又无奈,有的人在河边傻呆着看水面,有的人用树枝不知在河里划拉什么。在河流的下游浅水处站了一大排人,大家手挽着手,据说是为了防止溺水者被冲走。一打听,有人才很不情愿地说,大伙正在换泳衣,才一会时间,就发现章晋安(?静)不见人影了。慌忙之间,大家使劲叫唤,四处寻找,都无法找到他的身影了。这才感到事情的严重!
说话间,大家把汽车运来的油桶、木板绑扎成一个四方形的筏子,放入河里。看到早先参加游泳的人员经过八九个小时的折腾,我就提出我们后来的到筏子上参与一起打捞。于是,我、小吴等几位男生分别坐在筏子的四角边,一人一根螺纹钢做的钩子,往河底下探寻。
筏子慢慢地沿着河岸前行,筏子上的我们,一会捞上了一堆水草,一会捞着了一段朽木。这时,已经是半夜三四点钟了。天色灰朦,雾汽茫茫,衰草颤抖,树丛黝黯。黑龙江的夜晚,格外阴森寒冷。这垦荒点还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山野外的。偶尔,打远处传来一二声怪异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水流汩汩的响动。要不是近百号人在河岸边盯着我们这条筏子,还真有点瘆人!
“捞到啦!”突然,坐在我身后的小吴一声尖叫。我浑身一激灵。不敢马上转过身子去看发生了什么情形。等我缓过神来,回首一瞧,只见吴的螺纹钢钩子挂拉着深蓝色的泳裤,拖带着一段苍白的身躯!无疑,这就是失踪了的章了!
河岸上的人们纷纷围拥过来,有人大声叫唤,“当心!别又滑落下去!”小吴则双手紧握钩子,脸面却别向另一边,似乎不敢直面溺水身亡的往昔同事战友。我们坐在筏子上的几个也战战兢兢地,心急慌忙地,笨手笨脚地,一声不吭地划着筏子向岸边。靠岸后,吴慢慢把螺纹钢钩子提出水面,岸上不知谁放下一件军用雨衣,我们几个小心翼翼地将雨衣衬垫到章的身躯下,筏子上的人与岸上的人一起将遗体往岸上拽。
也许是不敢面对事实,也许是心慌,不知谁手一松,遗体又差点滑落。这时,我一把抓住了章的小腿。直至这时,才是我今晚第一次直接面对章的遗躯,出奇的冰凉!出奇地安静!但见章的双手紧缩胸前,双目紧闭,口鼻处有些许紫黑色的血迹!
遗体上岸后,我们几个筏子上参与打捞的家伙,不约而同地急忙离开现场。谁也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过了几天,传来章的两个妹妹要来继承兄长工作的消息。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心里怎么也理解不了张副政委和批发站领导是怎样和上海家长作解释的,也无法接受这种无谓的前赴后继的残酷意图。毕竟一条年轻的鲜龙活跳的朝气勃勃的生命,因为一次毫无意义的草草组织的无聊的纪念活动,一瞬间就与我们阴阳两隔了!不去追究领导责任,却反而以接受逝者家人的诚意来掩饰自己的过失!至今,几十年过去了,我想起来还是觉得一口冤气无法申诉!
又过了几天,批发站举行章的追悼会。一向少雨的黑龙江,那天却下起瓢泼大雨。人们都去送章的最后一程。我躲在龙镇批发站与逊克军马场之间的马房帐篷里,我没去参加追悼会。我心里默默地对章说:兄弟,我在岸边拉过你一把,我就不送你远行了。 再说,叫你亲妹子大老远过来,第一次集体活动就是泣别久未谋面的哥哥,我实在无法站在一旁忍心旁观!
又到清明了,龙镇的兄弟姐妹又一次聚会了,不过是聚在网络家园里追忆过去的战友,追忆已经远离我们的同学、同事、战友,走了几十年的人生路,与刚起步几年的人生路,差别又能有多大,就像天上的浮云,就像风吹烟散,就像泪飞化雨.....
殒命轱辘滚河来源:《生命记忆》1973年6月中旬,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第1师,发生了一起死亡事故,两名被誉为“铁姑娘”的女知青,葬身轱辘滚河,她们是:
杨淑兰,女,汉族,天津知青,1951年1月出生,天津市西南楼中学 1967届初中毕业生。1968年9月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1师师直工程连,任班长,后调制材连,任排长。她带领战士完成多项艰巨任务,做出优异成绩,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的排被1师党委授予“铁姑娘排”荣誉称号。遇难时年仅22岁。
沈红宝,女 ,汉族,上海知青,1951年12月出生,上海市芷江中学1967届初中毕业生。1969年4月29日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1师制材连(孙吴),是铁姑娘排的副班长,共青团员。因公殉职时年仅22岁。组织上根据其身前申请追认为中共党员。
铁姑娘,一个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非常流行的名词,是对那些意志坚定,勇挑重担,并且做出了杰出贡献的女性的褒奖,是对温柔贤淑传统女性的颠覆。在毛泽东“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诗景意涵的影响下,多少女子豪情奇志,堪与男性争强,出现了吕玉兰、郝建秀、郭凤莲等一批代表人物,第一代知青中邢燕子、侯隽等也榜上有名。
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也有许多铁姑娘。杨淑兰、沈红宝就是兵团1师党委命名的“铁姑娘排”的排长和副班长。
杨淑兰、沈红宝两个姑娘,衣着简单,不施脂粉,梳双辫、留短发,极具“文革”时代的女性特征。艰苦繁重的劳动,使她们从城市小女孩变成了皮肤黝黑,结实而强壮的“假小子”,说话大嗓门,行事一阵风,只恨不能膀大腰圆,肩宽背厚了。
1968年10月,杨淑兰从天津来到北大荒时,只有17岁。她被分到地处黑河地区孙吴县的兵团1师师直工程连,任务是搬砖、运沙、盖房子。
杨淑兰中等身材,圆圆的脸蛋,一笑两酒窝,在家是个乖乖女。她和大多数女知青一样崇敬英雄,学习英雄。一到连队,就横下一条心,非好好锻炼,做出成绩来。很快,她当上了班长。
转年春天,杨淑兰带领全班10余名女战士到河床挖沙子。北大荒的初春尤其的冷,干枯的河床里,沙子冻层有1米厚。人们不断挖刨后,形成一个个大窑洞,要经常打眼放炮,把沙层崩松后才能装车运走。这些女战士,和男子汉一样,轮锤扶钎,打眼填药、点火放炮,样样在行,从不惧怕。
杨淑兰是个心细的人,最危险的工作总是留给自己。那时候的炸药质量不好,常会出现哑炮。排哑炮时,她不许其他战友帮忙,自己冒着危险进入沙洞,仔细观察分析,然后小心翼翼地挖开炮眼,取出雷管,重新插紧或更换新雷管,再堵好炮眼,点燃导火索,最后迅速撤离。直到排除了危险,才让战友们进去干活。
杨淑兰的班完成任务好,多次受到连队表彰,她也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随后杨淑兰调到师直属制材连,受命组建女排,并担任排长。此时,沈红宝也从上海来到了制材连,在女排担任副班长。此后,女排转战呼玛大兴屯、平顶山林场等地,与男排并肩战斗,担负起了为1师师部营建装运木材的任务。
在林区装运木材,可不是一般的活儿,将粗大的原木归楞、装车,七尺大汉都有打怵的,何况小女子? 姑娘们说 :“我们也有一副肩膀两只手,一副杠子四条腿”,不能让男排比下去,大有 “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抬木头时,杨淑兰总是抬头杠或二杠,而且她大肩小肩(即左右肩)全都行。肩膀磨破了,她不在乎,出了血,她也不吱声,咬咬牙挺过去。日子久了,她的后脖梗子上压出了很大、很厚的一块肉疙瘩。战友们心疼她,她却戏称“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沈红宝与杨淑兰一样,也是重活、累活、脏活抢在前面,把困难留给自己。战友们记忆犹新的是她常挂在嘴上的话:“我来吧”。
1970年冬季在龙镇,抬原木装火车。女排的姑娘们冒着严寒,喊着号子踏上几米高的三级跳板,协助男排圆满完成了抢运任务,受到了师后勤部的嘉奖,1师党委命名她们排为“铁姑娘排”。《兵团战士报》介绍了她们的事迹。
1973年6月中旬的一天,女排在红光营砖瓦连劳动。搬砖、运砖、装车,又是一场超强度的重体力劳动。姑娘们一如既往地开展劳动竞赛,你追我赶,挥汗如雨。在女排,干部要比战士干得多,歇得少,这是多年来养成的好传统。那天劳动休息时,班排长不顾劳累,像往常一样为大家服务。杨淑兰和沈红宝结伴去给大伙打饮用水。
砖瓦连附近有一条河,名叫轱辘滚河。单听此名,就非同一般,它流经地域高低起伏,看似清澈,却暗流涌动。直到今天,仍然是黑龙江省一条重要的治理河流。
杨淑兰和沈红宝拎着水桶,向轱辘滚河走去。河岸在湍急的河水冲刷下,如刀切般陡峭。从这样的河里取水,难度不小。两个姑娘来到河边,她们用扁担钩子勾着水桶,伸到河里打水。水桶受激流冲击,一桶水死沉死沉的,一个人根本拉不住,她们只好半桶半桶地打。一只桶装满后,又勾着另一只桶伸到河里,激流一下子就把水桶灌满了。于是两人合力拉住扁担,往岸上拽。手一使劲,四条腿也同时用力蹬着河岸。突然,脚下的土块断裂,顷刻坠入河中,被激流卷走,冲向下游。
休息的战友们等了好久也没见排长和班长回来,跑到河边去找。看到河边只剩下一只水桶,大家意识到出事了,立即向连领导报告。营、连马上组织搜寻打捞。第二天,电闪雷鸣,大雨如注,人们没有停止搜寻的脚步,甚至组成人墙手挽手地在湍急的河流中搜索。直到第三天,才在很远的下游发现两位姑娘的尸体。
杨淑兰和沈红宝殉职后,连队举行了追悼会,营部和师后勤部派人参加了悼念活动,并献上花圈。杨淑兰的哥哥姐姐,沈红宝的父母亲分别从天津和上海来到北大荒泣别亲人。1师党委根据沈红宝生前的申请和一贯表现,追认她为中共党员。
两位铁姑娘是那个年代意气风发,豪情满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女知青的典范。
(刘宏海根据天津知青王大林、刘辉提供的资料撰写)
来源:文学会馆、30号院、《生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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