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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黑龙江水

哭泣的黑龙江水作者:韩湘生

引 子

黑龙江水浩浩荡荡,像一条威武的巨龙,一泻千里、向东流去,直到和松花江汇合后,才向北流向大海。它日夜奔腾不息,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北国边疆那万顷的黑土地上,灌溉着北大荒肥沃广袤的原野平原。它又像一条银色的丝带,欢快地流经到大五家子那个美丽的地方。那天的黑龙江,不知为何那样沉默、哽咽、哭泣?翻滚的江水也在向大地、向苍天为我们讲述着那个年代的、一个悲凄的故事。


我所写的反映当年兵团生活的几篇文章在“兵团栏目”原创作品中刊登后,有一个我团四连(试验站)的知青一直在寻找我。她叫葛月兰,后来通过“兵团寻友”栏目,找到了我的电话。电话中,葛月兰十分激动地告诉我,她特别喜欢我的文章,每篇文章她都阅读了很多遍,而且几乎都是含泪读完的。我所写的这一切故事,她太熟悉不过了,如同发生在她的连队和她的身上一样,是那么心酸与悲壮。她又告诉我,她自己不知为什么,心里有很多故事就是写不出来,希望我能把她所知道的这个悲惨的故事记录下来,了却她心中四十多年的一个夙愿。


元旦过后的一个下午,我如约来到了她北京四惠的家。见到了葛月兰,发现她本人很善良、也很健谈。她的家摆设很简单,但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从葛月兰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我能感受到她在兵团艰苦的生活中,一定吃了很多苦。她沏了一杯茶递给我,此时,我发现她的眼圈已湿润了。她伤心地讲给了我这个让我震惊、让我无比痛心的故事。

那是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的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当地女青年,叫富丽艳。她工作在位于黑龙江边的一师三团四连(试验站),和徐佩艳一起分在炊事班,葛月兰分配在战斗班里工作。葛月兰和徐佩艳、富丽艳三个人是最要好的朋友。她们三个女孩从小在一块长大,又一起上学,中学毕业后,她们三个人又都一块儿留在了兵团工作。葛月兰、徐佩艳与富丽艳一家相处得十分融洽,三个人总是形影不离,像万花丛中的三只美丽的花蝴蝶,更如同亲姐妹一样。

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老照片(来源网络)

可是有那么两天时间,富丽艳常在连队熄灯后很晚才回来,不知干什么去了。而且每次回到宿舍后,富丽艳都很兴奋,半天也不肯入睡。有一次,徐佩艳问富丽艳:“小妹,你总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去了?”只见她脸色红红的,什么也不肯说。那么多年,三个姑娘可是亲密得无话不说,这一次,她究竟隐瞒了什么?葛月兰和徐佩艳都隐隐有一丝不安。


葛月兰告诉我,富丽艳从小天姿聪颖,人长得十分漂亮。白皙的皮肤,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汪汪地闪着亮光。她天生自来卷的头发又浓又黑又密,酷似一个洋娃娃。她爱说爱笑、爱唱爱跳,一天总是那样无忧无虑的,谁见了都非常喜欢。连队的一些男生,每次去打饭,打完饭也不肯离开食堂,都想多看富丽艳几眼。有时食堂开饭晚了,馒头蒸得碱大了,菜打少了,有人到食堂去闹腾,只要富丽艳出来一劝说,这些人都乖乖地立马离开食堂,不再扯犊子了。富丽艳在炊事班工作时,不管脏活、重活,即使是男同志能干的活,挑水、劈柈子,她都争着抢着去干,从不叫苦叫累。富丽艳的家离连队很近。每次休息从家回来时,她都要给同志们带回她家做的很多好吃的。全连上下无不喜欢这个活泼天真、纯洁可爱的小姑娘。她参加工作的当年,就被评上了五好战士。一张红色的奖状贴到了富丽艳家的墙上,全家都为有这样一个好女儿那么能干听话、为家里争光,感到无比自豪和欣慰。当天他爸爸高兴得喝了不少酒,还喝醉了。


美丽迷人的大五家子,山水交错、土地肥沃。奔腾不息的黑龙江水从这里穿过,一泻千里。然而,殊不知一场噩梦也正悄悄地降临在这个小姑娘身上。有人向连队反映说,都熄灯半天了,富丽艳还没回宿舍,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连长一听,立刻就急了,马上紧急集合,让大家去找富丽艳。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吓得躲在没门、没窗户的一所破学校里的富丽艳浑身颤抖、不知所措,不敢大声喘气。和她在一起的是一个哈尔滨知青,高高的个子,忠厚老实,又十分文静内向。他姓顾,在连里担任排长。他工作十分积极肯干、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他已连续两年被评为五好战士。他才刚刚参加完团里召开的表彰先进工作者的大会回来。


小顾在连队里也倍受注目,连队里不少女知青对他都特别地敬佩。原来,小顾和富丽艳两个人,在几个月前就相爱了。而且小顾向富丽艳坚定地表示:自己一定要永远扎根边疆,一辈子守候在黑龙江大五家子这个富饶的地方。富丽艳听后十分感动,像一只可爱的小鸟,紧紧地偎依在小顾的怀中,是那么幸福而甜蜜……


这时,有几个人寻到了这所破学校,发现他俩还紧紧地抱在一起,都十分惊讶!要知道,在那个非常时期,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在极左思潮的笼罩下,阴霾四起,谈恋爱那可是当时的大忌,那是犯了一个大罪呀!连里把他俩带到了连部,当晚就召开了批判大会,让他俩如实交待所犯的小资产阶级错误等一些罪行。连队的副指导员一直威胁,不停地追问他俩是否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言辞是那样让人恶心,不堪入耳。批判会一直开到很晚,富丽艳只是把嘴唇咬得很紧很紧,一言不发,任泪水不停地流。她望着漆黑的窗外,只能向苍天祈盼求助……小顾更是态度坚定,一再表示都是自己的错,和富丽艳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说,他俩什么也没做,关系十分正常,只是拉了拉手,拥抱了一下。那天晚上的批判会就这样草草收了场。


第二天连里宣布撤销小顾的排长职务,和富丽艳一起到农工排参加劳动,并要写出深刻的触及灵魂的检查,去各个班排接受大家的批判。他们俩每天除了要干很重的农活外,晚上还要去做检查,接受一次次无情的批判。在他俩的背后指手画脚的人很多,说他俩什么的都有,话讲得极为难听。那个时候,真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他们俩此时的身心都一度遭受到极严重的伤害,更何况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又怎能容忍这些流言蜚语呢?


葛月兰伤心地告诉我:“富丽艳接受批判检查的那两天,脸色异常难看,精神恍惚、不吃不喝,只是默默地流泪……一双大眼睛总是紧盯着窗外,想要寻找小顾那熟悉的身影,还一个劲儿地说:“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老天啊,为什么会是这个样?”


在出事的前一天,富丽艳从枕头底下拿出了小顾送给她的心爱礼物,让她俩个要好的朋友徐佩艳和葛月兰看。那是一个红塑料皮的笔记本,封皮的上面印有毛主席的语录。打开笔记本,里面有小顾写的几行端庄秀丽的字:建设边疆,保卫边疆,扎根边疆,做毛主席放心的兵团战士。富丽艳把笔记本紧紧地贴在胸前,两行热泪不停地流,把那个笔记本都浸湿透了。


而小顾在农工排检查批判中,更无时不在惦记思念着富丽艳,他恨不得插翅飞到心爱的人身边去拥抱她,去给富丽艳更多的一些温暖。但此刻根本不行,他在被人监督劳动着,小顾的心全碎了。他不能理解那个年代的自私愚昧与无知,他更不明白男女之间为什么不能去相爱?他问苍天,苍天无语;他问身旁滔滔的江水,江水一泻而过。他彻底绝望了。几天来带给他俩的是“流氓”“破鞋”“资产阶级的一对狗男女”……这些不堪入耳的罪名。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压得他俩实在是喘不过一点气来了。只有泪水和两颗心,默默地伴着他俩的情与爱,是那么的纯真和无奈。


这天晚上又有人到连部去报告:“富丽艳不见了。”连长忙说:“那看看小顾在宿舍吗?”此时,小顾听说富丽艳不见了,立即冲出屋,高喊着:“丽艳,丽艳,你在哪里呀?你在哪里呀?你快告诉我?”这时,整个连队全震惊了,四处闹得鸡飞狗跳,呼唤声、嘈杂声一晚上也没停息。全连人员出动,分成了几路。菜地、麦田、树林、草甸子……所有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也没见富丽艳的身影。富丽艳的家人也哭喊着去了她的亲戚家。可是几家亲戚那,都没见到富丽艳。小顾急得捶胸顿足地瘫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令人恐怖的夜晚,悲哀的夜晚。全连人员也都在这个晚上没人入眠。那天晚上,黑龙江边邻近的大五家子那个村子里,狗不停地叫了一个晚上。起风了,江水也好像恍惚地发出阵阵的悲泣,声声像在呼唤。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打鱼的老乡才发现了从江水中漂浮上来的富丽艳的尸体。只见富丽艳的嘴唇紧咬着,身上穿了一件平时她最喜欢的那件红毛衣,眼睛睁着仰望蓝天。她希望天堂那边永远与事无争,再也没有任何忧伤。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手里有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的纸,上面写着:小顾我喜欢你和几个惊叹号。


富丽艳的父母闻讯后,惊慌地跑到江边,抱着女儿的尸体失声痛哭,哭得死去活来、泣不成声……她的父母向着江水那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丽艳啊,我的女儿呀,你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呀?你又是得罪了谁?咱家虽然出身不好,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丽艳,我的宝贝女儿呀,你死得好冤啊?你扔下我们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了,这叫我们还怎么活啊……”富丽艳的父母几次哭昏过去,那个场面凄惨悲切,令所有的人心寒落泪。


只见小顾跪在富丽艳的尸体旁,拿起富丽艳手中被江水浸湿的那张纸片,泪水刷刷地流个不停。他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嘴里一个劲地喃喃自语:“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他久久地跪在那里不肯起来。


在大五家子的黑龙江边上,从此又多了一座新坟。可怜一个青春懵懂才十九岁的纯洁姑娘富丽艳,那芳华的青春、年轻的生命,永远和那为她哭泣的黑龙江水,巍峨的一架山相依相伴。江边的那片白杨树,永远低垂,为这个女孩流泪。  

青山到处埋忠骨,大地处处起悲歌。听完这个故事,你的心情能不沉重吗?能不为富丽艳感到悲哀吗?能不让人去为那个年代所发生的一切去深思吗?


历史的长河,像日夜奔流的黑龙江水滔滔向东,向北汇入大海大洋。富丽艳的英灵在九泉之下应该得到安宁!她美丽的靓影,也在天堂含笑九天,在保佑她的心上人——小顾,一生幸福、安康、平安……

2018年元月

那一片遥远的山林作者:韩湘生

北大荒的冬季不知怎么,来得是那么早。刚进入十一月,就已经冰天雪地了。我出门正巧碰上了通讯员,他告诉我:“刚开完会,没有几天咱们就要进山伐木了。除了有探亲假要回家的,今年都要进山去伐木。”因为我们每年要盖房子和营建,需要的木料特别多。所以,进山伐木对我们来讲已不足为奇了。

其实,我是很喜欢小兴安岭山脉冬天那微妙奇观的景致的。那漫天飞舞的洁白的大雪,把山林处处打扮成银装素裹的世界。一棵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和高耸云端的油松,它们的枝干上全覆盖着一层层的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时间长了,形成了千姿百态的树挂,奇葩多姿。一阵北风吹过,把树上结成片的雪花,吹落到我们身上,又钻到脖子里,那个透心的凉啊!雪地上,还有很多冻僵的紫红紫红的刺莓果。摘一个尝尝,又甜又凉。山林中,一年年的落叶又深又厚,和积雪融为一体。脚踩在上面,咔嚓咔嚓作响。呼啸的风不停地刮过,为沉睡的大山林奏响了一曲美妙的乐章。还有不时从你身边扑愣愣飞出来的野鸡会吓你一跳,蹿出来的野兔子一溜烟儿地在你眼前跑过。


山林里空旷的回音很大也很响。我常常在伐木时,对着山林大声呼喊:“爸爸妈妈我想你,北京我爱你!”山林那边立刻传来同样的共鸣声,使我的心里一阵阵酸楚、不好受,感到无比的伤感。果真没过几天,连里就开了动员会,表忠心,写誓言,豪情满怀。没有探亲假的人几乎全要进山参加今年冬季伐木的会战。连队给我们放了一天假,让我们去准备进山的个人生活物品。

第二天一早,拖拉机拉着爬犁,拉着我们和我们的一些简单的行李,又装上了食堂的锅碗瓢盆及粮油面……向白雪覆盖的原始森林——小兴安岭进发了。拖拉机后面拉着爬犁,带着我们几十号人,前面还插了一面红旗,上面写着“向山林进军”几个大字。我们真是全副武装,身上裹的那个严实就别提了。因为我们知道上山以后天气会更加寒冷。此刻真是穿林海,跨雪原,好一派北国风光的壮观景象。我想要是那时的样板戏《智取威虎山》电影能在这里拍摄,那简直太逼真不过了。爬犁过后,惊飞了一群群的小鸟,吓跑了雪中寻觅的小野兔子,轧折了一棵棵才长出来的小树和一片片多年生长的野草。遇到拖拉机开不过去的地方,我们还得下去砍伐阻挡爬犁前行的那些树,清除一些杂乱的树枝,否则拖拉机是开不过去的。我们坐在爬犁上,小北风吹得那个冷啊,冻得我们双脚一个劲儿地搕着,几乎失去了知觉。路旁的小树条子抽在我们的身上、脸上,钻心得疼。穿山、越岭、跨林海,经过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伐木点。来不及休息,我们马上就又分工合作,砍树枝、割草、支帐篷、搭床,用湿杨木杆子在帐篷里搭成两边的大通铺,上面铺了些还带着冰碴的茅草。就这样,我们在茫茫林海中住下,开始了紧张劳累的伐木工作。

我们四个人分为一组,一把大锯和一把斧子,一天一个组必须要砍伐两大车木头,而且尺检员还要量检,认为合格后,这天才能收工。我们每天的汗水几乎全湿透了棉袄、棉裤,穿的鞋和裤子也冻在了一起,用手一敲梆梆地响,也只能等回到帐篷后,才慢慢脱下来。中午,我们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生上一堆火,用树枝把早上带的冻成冰的馒头,串好后在火上烤着吃,烤化一层扒着吃一层,吃到最后也不知吃饱了没有。渴了,我们就用手抓几把雪当水喝。坐下后,才真正感觉到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滋味。


听着四周大树被伐倒后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看到野鸡野兔子和其它的一些小动物,被伐倒大树发出的巨响声吓得仓慌出逃的惊悚,还有那星星点点在雪中透红的刺莓果。大森林啊,是我们打破了你往日沉睡的宁静。在那山林里,我们每天都得扛着镐、端着脸盆,去河泡子里刨冰化水。化开的水用来洗脸、洗衣服,以及生活上用。从河泡子里刨来的冰化开后,水又黄又腥,水中掺杂着水草,有时还有小鱼呢!

在我们四个人的组里,有两位是女同志。因为当时分完组后,就剩她们俩个女同志了,所以她们就来我们组了。伐倒的大树截开段以后,很粗很沉,我常常不让那两位女同志去扛,怕闪了她们的腰,只让她俩打打树杈,截一截木头,帮我们上一下肩,尽量去减轻这两位女同志的劳累。每次我都去争着扛木头的大头,挑最重最粗的木头一个人去扛。我们这个组每天干活的时间,都会比别的组要长很多。但是我们四个人很团结,堆的木头楞十分规矩,为以后车来运木料铺道打好了基础。有一年在回北京后的聚会上,那个几十年前在山林里和我一起伐过木的女战友,见到我后还兴奋地提起此事说:“那年冬天咱们在山里伐木,真是太感谢你了!多亏了你,处处照顾着我们两个女的,否则我们俩真是坚持不住,更吃不消了。”说完,还把她老公拉到我跟前,一个劲儿地让她老公来谢我,弄得我十分不好意思,脸红了半天。


确实,在山林里伐木的那段日子,真是挺煎熬的。我每天都在一棵很高的大树上,用小刀刻上一个个正字,盘算着我们已经出来伐木几天了,什么时候才能下山……那年的春节,我们是在小兴安岭的山林中度过的。初一的那天,食堂用冻大头菜放了一些肉剁成馅为我们包了饺子,我们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每个人还大碗大杯地喝着白酒。连女同志也跟着我们一起喝了不少白酒,主要想用酒来麻痹自己,为的是让自己不去想家。那天,我们在沉静的原始森林里猜谜语,点上我们自己亲手糊的奇形怪状的灯笼,又喊又叫、又哭又是狂笑,在那茫茫的大山林里,撒着欢、蹦着高。再后来,我们一起开始打起了雪仗。顿时,就看那大雪球子满天地飞舞,打在身上好疼。最后,女同志被雪球打得钻进帐篷里一个也不敢出来了。我们那天玩得真是很开心,也特别热闹。这是我在大山林里度过的一个难忘的春节。


我们以树为伍,以雪为伴,以豪迈的誓言开发建设着北大荒,默默奉献着我们不平凡的青春年华,用汗水、泪水、血水谱写着兵团战士高昂的一首战歌。我还记得在林中那次惊险的一幕,现在想起还很后怕。那时因为附近的树被砍伐得差不多了,我们只好往山林的深处去伐木。

这天,我们四个人在林中向前走着,只听身后面有叽里咕噜的响声。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了一群大大小小的野猪。大慨有十几头吧。野猪呼噜呼噜地从我们面前惊慌奔逃,差点把我撞一个跟头。当时我快吓懵了,眼睛都直了,这么冷的天,手都攥出了汗,浑身在抖,木呆呆地站在那里,像傻了一样。那两个女同志当时被那群野猪吓得“妈呀,妈呀”地哭着,使劲直叫……瘫在了雪地里半天也站不起来。那天伐木,我们谁也不敢往林子深处再走一步了。事后,听当地老职工讲“群猪基本是不伤人的”,也不知他们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回想山林伐木的那段往事,令我常常感叹,它有苦、有乐,又伴着难忘与心酸。它带着我芳华的梦,带着我青春的足迹,在那长河中荡漾……那些高大挺拔的参天大树,被我们无情的砍伐,那茂盛美丽的原始大森林,被我们滥砍滥伐糟蹋得不像样。那个特殊年代的我们,那伐木场上每天艰苦劳累的日子,还有那哭泣流泪的白杨林,松树林,白桦林向我们悲切地在诉说……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对那片山林的一切仍是那么记忆不忘,构出了一道又一道不可思议的画面。我在梦中也在想:现在那片大山林还在吗?我们那个年代砍伐的大树,有多少无法运出山林或早已腐烂成泥?那年从我身边惊悚仓慌出逃的那群野猪,你们的家还在吗?你们的新家又会安在哪里?我真的想出自肺腑地对着那片山林大声呼喊:“对不起!对不起了!”小兴安岭啊,巍巍完达山,你带走了我青春失落的长河,还有那一片涛涛的林海。那一片遥远的山林向人们永久地讲述,一同在唱着那首悲凄、苦涩、磋砣岁月难忘的歌……

2018年1月21日  (作者:韩湘生 在黑龙江兵团一师和六师工作过)


文章来源:作者来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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