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命运多舛人生路
——命运多舛人生路沈行佐
这是两位已经挂在墙上镜框里的老知青,她们生命定格在十六岁的花季里:娇美稚嫩,一个微胖,圆脸,带着甜甜的微笑。名珠,另一个如电影明星般的脸庞,健美的身姿,姓蔡。于是大家小珠,小蔡地顺口叫起来。小珠热情,大方,小蔡有些高冷,拘紧。这个生产队里共下放了五个上海知青;三男二女,第一年,还同在一口锅里吃饭,有些口粮钱是政府的定额补贴。他(她)们同时接受着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力争成为一个合格的新农民,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他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出于纯洁的革命理想,不断洗刷着身上带来的小资产阶级思想,所以她们脸晒黑了,心练红了,和贫下中农贴近了。可以看出这是一群能够在广阔天地里锻炼出来的青年人(现在标准是未成年人)
“双抢”是江西农村最繁忙的时刻,抢收早稻,抢种晚稻。可以说白天黑夜连轴转。正值炎夏,强体力劳动的消耗加上睡眠不足,使她们精神极度疲惫,她们在极力支撑着。这天她们完成了白天插秧,收割,晚上脱粒的任务,决定到后山水库里洗澡,想较为彻底地洗去脱粒中沾上的又燥又痒的尘土。已是深夜十点钟了,男生想陪伴她们,两位谢绝了,小蔡曾是区少体校的游泳运动员,仗着有水性,保证着不会游泳的小珠,于是她们结伴出行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等待着的男生感到不妙,打着手电喊叫着来到后山水库旁,只见二双鞋子和未换的衣裤,巨大的惊恐带着撕喊惊动了农民于是小小的水库边站满了前来营救的老裱。又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在衣服不远的水里找到了两具紧紧搂抱在一起的尸体……。
这是一个不大的,利用地型地貌人工挖出来水库,应该说并不深,人完全可以站直,然而诡异的是沿着坝岸有着一条不宽的沟槽,是由于靠岸取土方便而挖得特别深,会游泳的往往顺坡下去就会滑出了沟槽,并不会带来危险所以救援时也没踩到此处,还是一位青年老裱反迴时踩到沟里才在窄缝中寻到尸身,已经无济于事了,鸣呼哀哉!
据推测,是小珠不会游泳滑到沟里,小蔡去救,被抱在一起无法脱身而双双遇难的。一对还在含苞中的少女就这样在这小山村里徇身了,闻讯赶来邻村知青们和老乡们赶到水库边,鸟映映的人群在黑暗中叹息着,知青们则拥在一起抱头痛哭,仰天大喊,公社里唯一的吉普车大灯二道白瘆的光,射照在二位少女的身上——微裸的身躯,惨白的脸上,紧闭的双唇挂着不甘,散乱的头发在倾诉着悲痛,无尽的黑夜变得踉踉跄跄……。
张生,一个男孩名字的女生,当年和我一样是各个公社上调到县化肥厂工作的上海知青。六八届高中生,中等的个子,不是一个有容貌自信的姑娘,她说话轻声,走路悄声。沉稳低调,顺从隐忍,默默地吃饭,认真地做事,是当时焊接班唯一的女性。
那年还在三年学徒期,抢修脱硫塔,硕大的煤气管道已遭硫璜腐蚀需要更换。细雨绵绵天气把六七米高空管道淋湿了,电焊条潮湿而引孤不畅的她在上面被电焊电压击得一颤一颤地直摔手。看着他穿着笨重的帆布衣服,大头皮鞋,大家都要她下来,她坚持着和工件卯上了劲,就是不下来。即便下面把电焊机停了她还是蹲在大管道上,眼泪和着雨水一滴滴淌下来。拗不过她,重新送上电源让她把工件焊完,下来后她终于伤心地哭开了,在细雨丝中看着她一耸一耸的粗辨子不仅感叹万千——多坚强的一位女性啊!不久她就以出色的成绩通过了学徒考核,并被评上“郭凤莲式铁姑娘”“王进喜式劳动摸范”。
她有着柔软的好心肠,给不少人打毛线,默默地做着好事,不求回报,进而赢得大家尊重。
这样一位善良的姑娘命运却向她伸出了魔掌。七四年的初冬,高安流行的“出血热"又肆虐起来,被当作感冒误疹的她因重症被送进高安人民医院,经过抢救没能挽回,年青的生命就这样陨落了。那无疑是一个萧杀的日子。在厂里不多的几个知青们都悲痛万分……。
哀乐低迴,天阴地沉,送行在车库广场举行,全厂有五六百人都来了。化肥厂党委书记亲自祭奠,当宣佈“张生同志追加悼会现在开始“,话音未落,一阵飞沙走石从队伍后面吹来,挾着草茎花圈从棺木上方翻过直往停车库楼面而去,队伍里顿时嘘声一片,哭声戛然而止,人们望着这阵怪风,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是不甘?不屈?还是其它?不是亲身经历是难以令人相信的。
这位寡言的大姐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痛楚。父母离异,下有一弟一妹,她负担着弟妹的学费和父母之间艰难沟通的重任。她性格中的沉重有她家庭的因素,同时也铸成了相信命运,承受命运卑微的虔诚。
四十多年过去了,经历了命运的多舛,比起这位已故的大姐,余感到滿足和宽慰也应该理所当然了。
知识青年这代人的命运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总会得到特殊的安排,所以形成了知青文学,它是伤逝文学的一部分和伤逝一起形成了一番反思。叹息之余给人诸多角度的思考……。
我努力地寻找幸福的上山下乡生活,想写些鲜活的例子来打破沉闷,然而不能够,倒是见到不少劫后余生的幸福,现在他们知足而潇洒,尽情地挥洒余力,仿佛在弥补青春中所失去的一切。是啊!这一切都是时代的斌予……。
文君是一位颇有声望家庭出身的女孩子,从小在高门大院里生活,并不能接触周围的家庭。父亲给她布置了不少家庭作业,所以她能弹一手好钢琴,写一手好毛笔字。白布一块的她,不,是白绸一方的她,到了乡下自然清纯有余,老练不足,天真可鉴,防范缺失。落入了大队干部的精心编织的圈套,做了大队文书,而后就成了……都是老套路了,不说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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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这位干部,事发坐了大牢,侵占知识青年是不轻的罪。她也只能发配到其它地方。碰到她时,一脸忧郁,显得楚楚可怜;中等身材的她,剪着短发,略为驼背,双排扣上装,黑裤,己有中年妇女扮相。眉宇中还是掩盖不住隐隐的贵相,眸子深而黑……。
听说她后来与一位知青结合了,他们相逢在公社农机厂,相同的境遇,共同的命运使他们有幸走到了一起。
大返城中他们回到了上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命运又使他们分开了。
毕竟是两个阶层的人,结合在于同林鸟,分开在于各自飞……。
再一次见到她时,她己远赴它国。回来省亲,盛宴请客,夫婿是白肤绿眼的异国人,不懂中文。她已舒眉黛眼,打扮入时,眉眼中己洗刷掉了以往的纯净和后来的忧郁。见到的是飞扬的成熟。她在向我们证明什么来的……。在她身上确实看到了时代的烙印和命运的变迁。
阿信在黑板上看到了一幅漫画;人头狗身,女头像竟是自已,很象,相当传神,两根辨子交叉着咬在嘴里,难看的是装了一个狗身,当看清下面“狗头军师”四个大字时,不禁哑然失笑。
文化大革命中班级里也分成了保皇派和造反派,保皇派是教语文的班主任古老师和语文成绩较好的一批学生,造反派是一位教数学的黄老师和一批数学成绩比较好的同学。坚定分子也就这么几个,大多数是随声附合的观望者。看来造反派这次动员到了这位,——各门功课都很不错的才子,擅长作画,了了几笔就能勾画出人物特症,阿信腮边的双痣就在这幅画里被刻划得栩栩如生。也许不具仇恨,只是御用,不显刻薄倒显有趣,阿信凝神了许久。直到班里人声鼎沸起来——这是复课闹革命中有限的几次班会,每次都因派系斗争而较劲着。这次也不例外,师道尊严己被击得粉碎,互斗互害模式普遍侵蚀着人们心灵,情感表现在革命行动中去了。庄严的革命口号和领袖语录,被反复提出来成为攻击对方的武器。大家都觉得真理站在自己一方。幸好有“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框框约束着,否则不知会上演怎样的打斗场面。等革命热情消耗掉了,各自也就罢战了。阿信同学在六六届高中三班里是个积极的保皇派,用自己的笔杆子作武器抨击对手具有主导和策划作用。
回家路上,经过弄堂口饮食店时,才子出现了,双方尴尬地站住了,无言以对,许久才子扭捏着开口了,“对不起,阿信同学,我也没有办办……法……法……”口吃起来了,伸手扶了一下眼镜反而扶歪了,更显得狼狈,阿信被逗乐了,噓了一眼,也就没有崩住,“不怪你”红着脸径直往弄堂里去了……。
这是两颗年青纯洁的心灵因这件偶然的交往走进了彼此的心里。——借书,还书——谈读后感——人文情怀的交流,他们在彼此欣赏中相恋了……。
不久这位才子被分配到了上海一个不错的工矿单位,才情加上优良的气质一进厂就受到重视。就叫他枫吧。
阿信焦急地等待自已的分配消息。她是家中的长女,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原来按照政策应该是市内工矿,不知怎么错过了,她着急了,跑到学校。古老师被靠边了,黄老师俨然成了班级主导,政策正在有力地转向“四个面向“黄老师笑道:“阿信同学要做好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啊"。一种不祥涌上心头,阿信呆住了……。到工宣队那里,得知工矿名额中并没有她的名字。连忙说明情况,并补办了材料,得到安慰后阿信回家等待,结果上海工矿没见踪影,外地工矿也不见消息,就连上郊农场也不见分配。最后等来了毛主席要求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指示。和千千万万那个时代的青年一起奔赴了广阔天地……。
永远不负对方,生死与共的誓言,在两颗年青的心灵中架设了忠诚于对方的桥梁。一年,二年,三年……他们用书信表达着对对方的爱慕和信任,半个月一个来回的书信充滿热情滚烫的语言。枫准备申请到外地来工作,阿信坚定地认为命运一定会有转折,努力劝说着。他们互相鼓励,打算着未来,更多鸿雁在飞去往来……才子和佳人之间的书信精采绝伦,双方都有强大的传统文化功底颇见飞扬的风采,外国文学的薰陶又使他们对话,如诉如泣,充滿了思辨,敏锐的触角在碰撞中不断发出耀眼的火花。
时间到到了一九七五年,革命形势反复着,显得更为严峻。六年的时间,他们都长大了,枫更英俊了,他已被提拔到了领导岗位,厂里从领导到群众都关心起枫的个人生活,其中不乏优秀女性追求者。强大的攻势,枫从坚定到动摇已见端倪,一直守寡的母亲不再沉默,甚至以死相逼。看不到希望的阿信在字里行间体会到了这种变化,有意无意地规劝枫另觅合适,口中这样讲,心里不由得阵阵痛疼,疼的彻骨。良善的人们都不愿有负对方,爱到了分手成全对方的境地是撕心裂肺的。他们在努力淡化着感情,希望对方作出分手的举动,然而太难了,几年的心血已经浇筑起坚硬的堤埧。一动就痛楚万分。
阿信选择了断通信的方式,枫则苦苦相求,无奈中枫去了农村去见阿信,他们又恢复了来往了一段时间。但终究没有转机,苦难中他们甚至想到了双双绚情,但阿信有鳏寡的父亲,枫则有寡守的母亲,怎么办,——肝肠寸断。
在断断续续中时间到了一九七八年,已到而立之年的两个有情人无望了,他们已久未通信,把对彼此的情深深地掩埋起来了,枫的母亲得了绝症,儿子的婚事成了她的全部,希望去天堂之前看到儿媳妇进家门成了最后的通牒。但绝不允许和尚在农村的阿信结婚。其实这是一个假命题,阿信也没有念头作为外地农民户口进入枫的家。于是在各种压力下枫娶了一个十分爱自己而自己并不爱的姑娘。了却心愿的枫母在儿子结婚的第二天从三楼跳了下来,把一间狭小的亭子间留给了新人。而在同一天阿信通过了最后一道关,报进了户口,随大流回城返回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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