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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死的北京知青:张娟媛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兵团战友 Author 韩湘生

惨死的北京知青:张娟媛作者:韩湘生

这是几位当年的兵团战友在火车上向我讲述的一个真实的故事。今年的清明节过后,我从佳木斯办完事,从哈尔滨转车在返回北京的途中,遇见了几位刚从黑龙江红色边疆农场扫墓归来的战友。虽然她们都已进入古稀之年,但她们的身体看起来都很健康,精神也都很充沛。在聊天过程中,当她们得知在那个年代,我也是曾在孙吴和辰清那里生活过多年的兵团战友时,她们都异常的兴奋。她们告诉我,今年是知识青年下乡50周年,这次回访黑龙江是去给她们的好姐妹张娟嫒扫墓去了。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战友们仍然记着她们的好姐妹,我的心里热乎乎的,非常感动。


她们每个人的眼中都含着热泪,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了张娟媛的故事。张娟媛是北京的知青,毕业于北京的第八十九中学,1969年从北京来到黑龙江畔下马场。张娟媛出身在一个干部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为人正直又聪颖贤惠,十分内向,人长得也相当秀气。来到黑龙江兵团后,她努力学习,严格的要求自己,样样工作都抢到前面去干,从不叫苦喊累。而且她的内心极其善良,无论是和战友们还是和当地的老职工都能打成一片,一颗火红的心永远散发着热和光。

张娟媛到兵团的照片

在火车上,一个姐妹讲到张娟媛就不禁潸然泪下。她满怀深情地为我讲述了她与张娟媛之间的故事:“1972年,我母亲病重,需要住院手术。当时我父亲正在河南干校劳动,哥哥姐姐又分别在山西榆次和内蒙古阿荣旗插队。


住在北京四合院里的那些邻居也都为我妈妈的病急的要命。而当时我的手里也只剩下几元钱,愁得要命,急得我一个劲的掉眼泪。张娟媛知道后马上走到我身边,亲切地安慰我,并立马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60元钱,递到我手中,让我赶快电汇家中好给母亲治病,还对我说:“钱不够的话咱们再一起去想办法,可别太伤心难过啊!”当时我知道张娟媛马上就要探亲回家了,这是她一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路费。我推辞了半天不收这钱,但张娟媛态度特别坚定而诚恳,让我一定收下,还催促我赶紧电汇给家中别磨蹭了。我当时感动的热泪盈眶,真不知向她说什么好。”


这个姐妹还告诉我:“张娟媛处处关心着战友们,脏活重活全去一个人抢在前头。深秋的北大荒,连队在紧张地维修各宿舍的土房子准备过冬。天气很冷,和泥的坑里全结了一层薄薄的小冰碴子,张娟媛那天还发着低烧,可她二话没说,脱下鞋子挽起裤腿,就跳到了刺骨的泥坑里,用二齿子均匀地钩着草和起了泥。我当时看到她冻得嘴唇发紫,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时的渗出来,心痛的几次拉她上来歇一会儿,可她始终就是不肯。因为张娟媛深深地知道,此时有两个姐妹身体正在来例假,她必须要挑起和泥这个担子来。她的一言一行,无不深深感动着我们这些姐妹,使我们战友之间的情谊越来也越深厚。”


那是74年的10月30号,黑龙江的初冬。小兴岭山脉的叶子落尽了,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树枝,往日喧闹的河水上面也结了一层薄冰,一切显得那么萧瑟。此时黑龙江的天色正处在白昼和夜晚的交界,黑白晦明。那天天气阴沉,满天都是厚厚的,低低的,灰蒙蒙的浊云,西北风也呜呜的怒吼着,在北大荒的旷野上肆虐地撒着欢。这时连长抬头望了望天空,紧张地说:“这天气可不太好呀,这种天气很可能要有暴雪,大地里掰的玉米棒子还有不少没拉回场院,如赶上这暴雪一下,再摊上大烟泡一刮,那地里的玉米棒子可就全毁了。”

此时灰蒙蒙的天上也已断断续续地飘起了细小的雪花,连长紧急命令赶快发动机车打夜班,通知张娟媛她们排去跟车赶快到地里去抢收玉米棒子。张娟媛和同班组的姐妹们接到通知后都不敢怠慢,草草地往嘴里扒了几口饭,为了抵御风寒穿上厚厚的棉衣,棉裤和棉胶鞋,戴上了帽子与棉手套,又用一根麻绳捆在腰间。她们几个姐妹高兴地又说又笑地来到机车库,精神焕发地准备上车去地里装玉米棒子。


黑龙江的10月底已经很冷了,刺骨的寒风刮在脸上,就像锐利的小刀划过。那种钻心的疼痛真的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虽然她们都穿了严严实实的棉袄,但每个姐妹的身上也仍感到冰凉。来到机车停放库,张娟媛和姐妹们很快地爬上了准备去下地拉玉米棒子的拖拉机的拖斗上,在当时只有55马力的拖拉机(简称55)55拖拉机的后面挂了两个拖斗,为的是要多拉一些地里的玉米棒子。张娟媛和她的姐妹们站在紧挨着车头的第一个拖斗上,后面还挂着一个拖斗。因那天司机葛师傅身体不舒服,发烧又浑身疼在家休病假,就由他的徒弟小杨临时代葛师傅出车,驾驶拖拉机带着一队姐妹出发。


由于机车库停放车的地方很窄小,小杨驾驶的55拖拉机在出机库转弯的时候,要绕过一个高压线杆。当时车速稍快,而且转弯很急,而张娟媛就在转弯的外手靠护栏站着,飘落在拖车里的雪花又湿非常滑,她身子摇晃了一下还没有来的及扶稳,瞬间就被甩下了拖车,正好被第一个拖斗后轮从腹部碾压过去,紧接着又被后面第二个拖车的前后轮从胸部两次碾压而过。当时车上的姐妹们都吓傻了,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让小杨停车。姐妹们惊慌失色,颤颤巍巍地爬下了拖车,只见张娟媛呼吸微弱,一张秀气稚嫩的脸已苍白如纸,睁着眼睛,嘴角一直在往外流血,鲜血顺着脖子染红了穿的棉衣,已凝住了。


司机小杨此时也已经被吓懵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两条腿打着哆嗦。大家嘤嘤地抽泣,嘶哑着,喊叫着:娟媛你一定要挺住啊!我们立即送你去医院,你可不能这样就离开我们啊!我们几个姐妹可从来就没有分开过呀!大家哭叫着呼喊娟媛的名字,姐妹们一个个捶胸顿足,泪流满面。大家把自己身上穿的棉大衣脱下,垫得厚厚的,平平的铺在拖车斗中,把奄奄一息的张娟媛抬上拖斗。只见她身上的鲜血仍滴滴地往下流,顿时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儿的酱紫色。


由机车库其他师傅驾驶着55拖拉机车赶紧往团部卫生院送。由于张娟媛伤势过重,拖拉机还没有开出连队,大家就看到可怜的张娟媛已经停止了呼吸,可她的手仍紧紧地抓着几个姐妹们的衣服,好像在向姐妹们述说:“我们要一起回家,要回北京,我们姐妹要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这时连队的领导也闻讯赶来,那天夜晚漆黑的下马场人越聚越多,大家默默地围在拖拉机旁,四处是一片悲切的哭泣声。天上的雪花此时越飘越大,北风也在悲悲戚戚地呜咽。张娟媛的哥哥和姐姐接到噩耗后,一路辛苦奔波来到了下马场,看到了自己从小就那么听话懂事的妹妹,就这样永远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自己的亲人。张娟嫒的哥哥和姐姐抚摸着棺椁,他们感觉是那么憋屈和委屈,哭得涕泗滂沱,泣不成声,死去活来,几次昏死了过去。


几天以后,一副白茬棺椁被黑压压的人群抬着,簇拥着,朝着下马场的旷野墓地蜗牛般的缓缓移动。哭声悽切,天地旋转,洁白晶莹的雪花飘飘洒洒,是为了张娟嫒那年轻的生命凋零和那美丽绽放的花蕾凋落。一个纯洁善良的21岁少女的花季就这样永远留在了黑龙江垦区,长眠在现在的红色边疆农场一分厂九连,也永远留在了无垠的荒原和冰冷的寂寞之中,同那肥沃的黑土地融为了一体。伴随着张娟媛的只是那低呜咆哮的黑龙江水和婆娑泪光中那片挺拔的白杨,摇曳地哗哗声响。


生命的逝去是如此的残酷又如此的脆弱。一个妙龄少女的逝去是多么的令人惋惜!白天还在一起说笑的好姐妹,一下子就和这些战友们天各一方,阴阳两隔。张娟媛的姐妹们流着泪告诉我,那天下葬时,黑龙江水翻滚着洁白的冰碴,不停地咆哮,天空飘起了片片雪花,整个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很多人都在说她不该离去,老天都在为张娟媛流泪哭泣。漫天飞舞的雪花夹杂着北风,吹起的白杨树叶子哗啦啦作响,也在为这么好的姑娘送行,愿她一路走好。


张娟媛的离去使大家的心里一直在流泪,在滴血。失去这样一个好战友,好姐妹,大家都痛苦万分。很多的知青和当地的老职工听到噩耗,都满含着悲伤的泪水赶往墓地,为这位好姑娘送行,为张娟媛突然的离去而感到惋惜和无比的痛心。

2014年六个北京姐妹们去黑龙江下马场为张娟媛立的碑


2014年的农历七月十五,秋风飒爽,漫山遍野披上了一层红色的纱衣。当年的好姐妹一行六人从北京来到了当年插队的原九连,(现在是红色边疆农场北安管理局)一同为张娟媛把坟迁移到其它一个地方。因当时管理局建立了一个公共墓地,姐妹们看到张娟媛的木制墓碑已经腐烂,自己出钱重新为张娟媛立了一块石墓碑,又把坟土填的很高,栽上了花草和小松树苗。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从没有忘记长眠在黑土地的好姐妹,更没有忘记生活在垦区的亲人们。


今年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50周年,这些战友一行20多人再次来到下马场黑龙江畔,一起祭奠战友张娟媛。同行的20多个战友们给坟填土拔草,精心仔细地擦洗墓碑,又买来红色的油漆重新把张娟媛的名字描画的更清晰,把鲜花摆放在墓碑周围。那一株株的相思草,雪白鹅黄的菊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那是在祈祷张娟媛的灵魂在天堂含笑。她的这些战友们在墓前泪流满面地诉说着衷肠,让长眠在黑土地的张娟媛不再孤单,不再寂寞。

2018年清明节二十几名战友到墓前祭奠张娟媛的情景


列车的晃动打破了我的沉思,将我一次次从睡梦和浑噩中惊醒,我为这些姐妹的壮举深深感动。五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知青战友们无不魂牵梦绕那片黑土地,因为那里曾留下了他们青春的足迹,还有很多鲜活的生命永远长眠在那里。他们用自己飞扬的青春,满腔的热血,燃烧的激情,谱写了共和国历史上最辉煌的乐章!(2018年7月)


文章来源:微信号“兵团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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