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兵团食堂那点儿秘密
一
豆油桶里的老鼠
知青十几年,算起来在三个连队食堂干过,虽然时间不算长,大约也有两年吧,但经历的事儿可不少。
开始在工程一连食堂还真没遇见过什么。后来调到一连食堂可让我开了眼了。
那个时候食堂都是用大水缸装豆油,每天炒菜做饭,用油就用油提漏往盆里提上几下,够一天用的。那么大一缸油,能用好长时间呢。
记得有一次我上夜班,首先要把早上做馒头的面发完。连队大,人员多,每天晚上夜班要发九袋面(50斤一袋)。然后在准备夜班的饭菜。
油缸就放在食堂的小仓库里,仓库的灯光昏暗。我和往常一样,端个盆哼哼唧唧唱着歌儿,把盆放在一个麻袋上,伸手去拿提漏到油缸里打油。一下没够着,我搬了个凳子站在上面,上半身探进缸里使劲够。感觉怎么是硬的呀?看还看不清。我返回宿舍(因那时我就住在食堂旁边一间小屋子,后来变为小卖部),拿了手电筒。站上凳子,拿手电往油缸里照。这一照不要紧,可把我吓坏了,一下子就从凳子上掉了下来,屁股坐在地上,手电筒也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只觉得恶心想吐。我赶紧站起来跑回里间,让我自己稳稳神儿,喝了几口水,最后还是吐了。
我赶紧找来事务长让他看看,等司务长来找到我的手电,一照油缸,哇塞,三分之一全是大号死老鼠,油光光,胖乎乎的。司务长找来一个桶,把那些被油淹死、灌死的老鼠都掏了出来。我连看都不敢看,躲得远远的。后来怎么处理的,我就没敢提,没敢问,一想就恶心。油缸后来也弄出去扔了。
那么一大缸油,每天用完也不知道盖上,就那么敞着,老鼠能不来嘛?老鼠想,这就是给它们预备的食物啊,闻着味道那么香,谁不想进去喝个饱啊?老鼠也没想到,这是个有来无回抓鼠的油缸啊!进去就没跑,葬身于油缸里。
可是,那么多泡着老鼠的油啊,都炒菜给大家吃了呀,想起来还恶心呢!后来,我们都记得用完就把一个盖子给盖上,那盖子上还净是老鼠屎,真不知道老鼠尿尿不?要是尿,那缸里还真说不准有老鼠尿呢。可怜的知青们啊!
这件事情还真没几个人知道,也没敢往外传。全连人都蒙在鼓里。几十年过去了,我在这里揭开这个小秘密吧!
二
酸菜缸上的鸡屎
这是在32连的时候,机务每年探家都晚。一年冬天,我们有好多工作要做。到伐木点拉木头,清理地块里的树根。我被分配在原来大宿舍(后都搬到砖瓦房了)。里面烧炭冬天考车用,连带着炒炸药。那个大宿舍里面有好多口大缸,里面都是淹的酸菜。再往里有一个屋子养了好多鸡,白天就放出来在外面,那些鸡没事就蹲在那几口大缸上,想拉屎就拉。我去烧炭,外面炒炸药是用来炸地里树根。我第一天进到那屋子时,还以为那些大缸里面不是吃的东西,也没在意。因为那缸上面鸡拉的屎像给大缸戴了个尖顶帽。后来看食堂的炊事员手里拿个盆,进去把大缸上面如同小山儿一样的鸡屎扒拉到地上,然后把压酸菜的石头挪开,就开始捞酸菜。我急忙上前看;噢原来这里是酸菜呀?我问:“都是鸡屎还能吃吗”?那位答:“怎么不能吃啊?不信你尝尝酸不酸,做熟了啥味也没了”。真的是眼不见为净啊!从那以后我绝对不吃酸菜。
其实机务人员好多人都知道,因为他们来拿木炭时也看到过。最后那几大缸的酸菜到底吃多少,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碳烧完了,炸药也炒完了,后来我就去地里打眼放炮崩树根子去啦!有时出车去伐木点儿拉木头。
吃了泡老鼠的油,知青们也没见谁得鼠疫。
吃了鸡屎泡过的酸菜也没见谁拉肚,老天照应啊!
七0年底的寒风,吹遍东北大地。此时的北大荒更是银装素裹。冰天冻地,当时我在的九连,刚刚组建完成武装连队。团里从各连抽调来大批的男青年补充道我们这个“老战士连”。那时我在食堂工作,武装连队的组件可给我们的粮食消耗和炊事班的工作造成了不小的压力。突然增加了这么多男劳力,又都在血气方刚的正当年,个个都非常能吃就不必说了。那个年代,东北兵团的主食很简单,一年365天,除了几天条节假日外,每天早、中、晚三顿饭全是馒头。冬天蒸馒头,炊事员非常辛苦,为了开早饭,半夜就得起来干活。那时连队没有电灯,我们只能靠油灯的微光摸索着干活了。
有一天,东北风呼啸,飘着雪花,十分寒冷。白天连队的马车到团部去拉化肥—尿素,顺便给食堂稍了一代面碱回来。不知为什么,马车在团部耽误了时间,返回连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马车的老板和跟车的装卸工看到天太晚了,又冷又饿,着急回家便把化肥连同面碱暂时都卸到了食堂的仓库里,那天夜里。轮到我和上海青年,李根娣上“起早班”。北大荒的冬季半夜三、四点钟的时候是人们都在家里的热炕上熟睡的时候,而我们必须起床了,宿舍外面,黑漆漆的夜色没有月光,只是高高的天空上挂着几颗闪动的星星,时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野兽的嚎叫。那叫声夹杂在刺骨的寒风里,使我们来自城市的两个年轻的女青年全身毛骨悚然。为了几小时后全连的早餐,我们壮着胆,披着大衣,提着马灯,离开温暖的宿舍,哆嗦嗦的来到了大食堂的操作键。进屋后,室内的炉火正在慢慢燃烧,一股暖流扑到了胸前,驱走了我们的恐惧和寒意。当我们准备往发好的面里使碱的时候,发现碱盆里的面碱不够用了,情急之下,想到昨天晚上马车从团部拉回来的货物就有面碱,而且就卸到了食堂的仓库里,我们两个人一人提着马灯,一人端着碱盆来到了食堂的仓库。夜晚灯光微弱仓库里冷的厉害,我们拉过一个草袋子(以前装面碱都是用的草袋子),打开以后就用勺子盛了几勺,放到了碱盆里,感觉和我们平时用的碱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没有碱块,都是碎面用水化开放到面里蒸了一大锅馒头。
馒头蒸熟后天已经块亮了,我们俩掀开锅盖,看看今天的劳动成果,但出乎意料,蒸熟的馒头不像往常那样又香又白,而且一点都没有发起来,是碱放少了吗?掰开一块放到嘴里尝尝。哎呀、怎么发涩呀。我们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哪个环节出了毛病,“是不是碱面出了问题”正在我们着急的时候,司务长张红军来到食堂,这位司务长是河南籍的老战士,六六年随集体复员的部队来到了北大荒,他办事能力强,在老战士和青年心目中威望很高,看到他来了,我就赶紧说:“这次拉的碱面不好用,蒸出的馒头是发涩的,没法吃。”他赶紧问:“你们用的是哪个碱。”我们回答是仓库的,他说走代我去看看。到那后我们就指着打开的草袋,他一看说坏了,这个袋子装的是“尿素”,你们用的是尿素蒸了一锅馒头,听到这我们吓傻了,不知如何是好,因为马上就要开早饭了,全连青年吃什么呀?这时张红军说:“你们别害怕,照样开早饭,不过这件事你们不能告诉任何人,因为浪费粮食也是犯罪,这锅馒头照样出去吧。”
开早饭了,像往常一样在食堂就餐的青年们排成了长队,领馒头、打稀饭,热热闹闹的。炊事班的同事们都上班了,他们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工作,只是除我和李根娣外,谁也不知道今天馒头有“秘密”。饭后在工地,机务排及全连各角落都能听到大家是议论“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馒头真难吃。” 我吃了一半就仍了咽不下去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但谁也没有想到这馒头里掺进了“尿素”。几天后,涩馒头的事已不是连队议论的话题,但我心里总是不能平静,自知对不起大家又不敢说,渐渐的随着时间消逝,这内疚的心里被许多有兴趣的事件冲洗了,自悔的心态和涩馒头尘封在了内心的深处。
光阴荏苒,岁月沉积,在为生活忙碌的几十年后退休了,这几十年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伺候老人还有繁忙的工作,头发已花白了,我想念曾经战斗过的黑土地,那里有我青春年华的印迹,怀旧的心态使我于2009年夏天约了几位老同学,回到农场,我又回到了九连。可惜当年的食堂已不存在了。但幸运的是,我又见到了当年的司务长“张红军”,他已是满头银发,说话还是那样铿锵有力。动作利利嗦嗦,见到我们更是喜出望外,我们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当年有些事情他也记不清了,但是对于那锅“尿素”馒头的事,他记得很清楚,他问过我:“是否记着这件事”,我回答:“当然记得”,我的心里一直很内疚,为了不浪费粮食,为了不耽误生产及时开饭,我们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但当时又有什么办法呢,那个年代浪费粮食是极大的犯罪,为了当时不犯罪,酿成了我一生的自责。
文章来源:北大荒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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