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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赖昭”之难——一个北京知青的逃跑经历

陶赖昭之难作者:冯国民

去年八月我约了几位北大荒战友回访我阔别32年的三江平原6师68团抚远县,寒葱沟镇,回来顺脚到了黑龙江省,煤都【鹤岗市】探望我一起到抚远下乡的荒友,8月15日天气下起了小雨,我们几位荒友在饭店喝完了小酒,酒酣后,使我们回忆起那当年火红的战斗岁月,浮想联翩,回到了宾馆继续深聊。了解我的孙平战友问我:你怎么不写一篇小说写写我们的过去?我说一没时间,二没写作水平。他们说:老冯啊,你没少吃苦,而且你曾读过不少书,你应该担负起这份重担,把咱们那些苦难的过去写一写,再过多少年以后就没有人能了解我们的过去了。


因为那时候我一直都在写日记,6年中我一直写了十多本日记,很珍贵。但是我有一位战友:北京知青,回京后搞了一位没下过乡漂亮女人,他为了标榜和炫耀自己非要和我借日记,我经不过软磨硬泡,借了他五本日记,可我还没和他要回来,他因为经济案件被判了三年刑期。回来后我的日记已荡然无存了,咳!可惜呀,直到现在时间越久我越觉得可惜呀!那是我多年的心血呀!有谁理解我,直到现在我还后悔当初不该借予他!——饱含着我的情与恨,血与火呀!!!

日志回溯到一九七六年的二月,那是一个动荡的年月,是我下乡的第七个年头。经历过着血与火的洗礼,我那时已是23岁的青年了,没有前途,没有理想,没有爱情,眼前一片片的迷茫,青年们遭受着严峻的考验,我的心在流着【血】!


那一年,也是春节刚过,已经一年半没回家了,一直疼爱我的妈妈病了,头年我爸爸来信告诉我,你要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家长是不会告知我的,因为我妈妈在工地出了工伤。我拿着信和电报去找连长请假没得到批准,心中烦闷,懊丧的回到宿舍和一名北京知青动手打了起来。

当晚那位同志因是连里的红人到连长那告发了我,你要知道连长在那地方就是现在的【一级政府】【土皇帝】。他派人把我叫到连部,骂了我一顿,说:你还想回家?明天早上送你去学习班!今天给你点面子,暂不叫人看着你了,明天一早打行李,到学习班6个月,你好好改造,改造好了,看你表现好再放你回家探亲……。


当时我团正在搞【两忆三查】的运动,团里新成立了一个【三边学习班】,边学习边改造边工作学习班。我从连部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宿舍,悲与恨一同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的嘴唇都咬出血来了,跑!我想起了【红色娘子军里的吴菁华】对!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凭什么和我打架那位不送,我犯了什么罪?我想好了,等这些战友睡着了我就跑!我摸了摸怀里只有15元钱和5斤黑龙江粮票了。白天我去连长家给他花了10元钱买了罐头了,白送了。

我一直等到3点和我打架那位年兄才睡着,因他怕我和他再打,其实相煎何太急呀!这时我穿好棉衣拿了个背包,半盒香烟,走上了公路。黑夜中冒着凛冽的寒风,没人送行,没有汽车,一路小跑一口气跑出10多里地,这时天公不作美,刮起了【大烟炮】刮的天昏地暗,我渴了,抓了把积雪解渴;累了,坐在一个土坡上点了一颗烟,定眼一看我迷路了,怎么公路不见了。正着急猛然看到200米处有两道绿光,坏了,有狼!吓得我头发立起来了!慌忙中我赶紧跑,可这只狼不远不近的跟着我,我赶快点了几颗香烟,在路旁橛了些野草,蒿子草,用颤抖的手划洋火,只剩两颗火柴了,点着了,火光映红了黎明前的黑暗。亮了我看不见狼了,也就是孤狼,要是群狼就麻烦了。这时我很着急,我刚走出10里多地,天如果亮了连里来抓我岂不前功尽弃,一看狼没了,快赶路吧!。


天还是那么黑,我看到远处有灯光,有人烟了我迷路了,先去打探一下路,这时我脚下路平些了。离灯光处不远了,那个灯亮处怎么这么高哇,我停下张望,更远处有辆车往那开,停了一会儿,换了俩人又走了,天微亮,啊!是个了望塔,是辆苏联的装甲车来换岗!嘿!差点跑苏联去。吓我一身冷汗,我马上卧倒,我发现我在乌苏里江面上那!赶快往回爬回了中国,我的不疼我的祖国!!!


天亮了,我终于找到了公路,到师部还有300里。师部才有客车,冯国民呀,你多灾多难呀!……。路边,我坐在几个坟边书写着,补写着知青灾难!

日记没写完,远处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来了一辆拉木头的大车,我激动急了,跪在公路又磕头又作揖,车停了,下来一位贵人叫我上了车,北京知青,62团的,我把我那颗浸着我苦水,舍不得抽的【大前门】烟,都发皱的唯一的一颗递过去,用颤抖的手给师傅点着了,他问我:你那?我讪讪地说:没了,他给了我一颗。到了师部建三江,我把我那喜欢的墨镜送给了这位恩人!


中午,我到了师部【建三江】,我饿了,累了。找了一家餐馆,要了四两北大荒,一罐头瓶啤酒,两碟小菜,一斤饺子。自斟自饮起来,看到几位过去的北京老乡男男女女,好多都搞了对象,再看我,疲惫不堪!混得落魄!我躲开他们先到了双鸭山,一路上自己悲哀,我一师三团七连这些同学要在一起多好,可如今我走单了!

费尽了千难万险,三天后我终于到了【哈尔滨】。数了数我囊中只有三块多钱和二斤粮票了,买了一张站台票和仨面包,花了三毛五分。登上了一辆南去的列车,车上找了个座,松了口气,刚啃了口面包,听到喊声【查票啦】!我想跑,站起来一看,两边门叫乘警和司乘人员堵上了跑不了了。我急中生智,把手伸到内怀把兜偷偷撕开,地下扔些零钱,自装镇静,当乘警查到我时,一摸兜,我钱丢了!乘警把我带到餐车,翻了我半天,只有两块钱,问我哪的,我答北京知青。可是那时还没有身份证那。一共4个人没票,哀求半天,没用。车到站了,我和那几位难友被赶下了车,我在寒风中站着,车刚要开,我冲向火车,刚登半节,车上乘警一脚把我踹了下来,摔倒了,爬起来又要上车,站台上的警察和公务人员把我当盲流子打了一顿,直到我求:不上了才停手!把我轰出了站台。

这时老天下起了小雪渣,打在我脸颊上生疼,寒风吹的我直摇晃。咳,老天呀!我几天来,又惊,又饿,又累,谁受的了这样的折磨!【我一名知识青年,很无助!】没办法来到了候车室暖和一下。定了定神,舒了舒气。打量了一番情况。这是一个日伪时候修的小车站站身不高,顶子是椭圆锥尖型,窗户也是椭圆型的,挺破旧,有些古老和破旧。屋里很暗,是老式黄色的昏迷的灯光,候车的不多,几乎全是土迷糊和盲流子。取暖是中间大土炉子,烧的烟煤和着那盲流子身上臭味再加上关东烟的呛味熏的我直要晕倒。墙上写着歪歪扭扭的大字不太清楚。啊,我认出来了:【陶赖昭站】这是一个不出名的小车站!在吉林和黑龙江的分界处,前是哈尔滨,后是长春,左边是梨树屯站,右边是几座小山。

我蹒跚着走到窗口,窗口很厚窗台挺深,玻璃有两块碎的,此时我的心也是碎的!我独自对窗,我凝望夜空,老天好像是发怒了,呜呜的西北风夹杂雪渣扑打在我脸上生疼,我麻木了,直到我的嘴里感到咸了!我明白:老冯啊!我哭了!此时我想到了我病重的母亲,我的老父亲,我的亲人呀!我最困难的时候,你们可好!【儿不孝】我对不起二老了,我没有混好。别埋怨儿子了,下辈一定混好了报答您们的养育之恩!我没出息,命运不好!希望我的弟弟妹妹别学我,我这长子真……。


这时听到有人在哭!我没听错——在这冰天雪地里有谁和我同感呀,难道说有和我同命人?远处地中围了一圈人,我拨开人群,灰暗灯光下蹲着一个妇女,旁边站着一个孩子,地下躺着一个幼子,七窍流血,已经死去了!我突然感到同感,难道说天下还有比我苦的,嗨!同是天涯沦落人啊!我看到旁边全是穷苦人,没人管!我问:大嫂,怎么了?大嫂看我像个明白人喃喃地和我诉说起来:她住佳木斯,旁边是她大儿子7岁,死那孩子3岁,是她小儿子,得了血癌【白血病】一年多了,找遍了医院没治好,年前听亲戚说河北保定有偏方能治,可是治了一个月没治好,回来的路上病发了,七窍出血,死在火车上了,她的哭声惊动了乘警说:火车上不拉死人,给轰下车了。

妇人看了我一眼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孩子怎么办呀。我想:哎!和我一样都是受苦人,一股侧隐之心油然升起。我说:你不容易,我帮你埋了吧,带回去不容易。她说:大兄弟,冰天雪地的什么也没有。我说:我去找。在炉子那找了把铁锹,又在那院子里找了把镐头,我又找了点水帮她给孩子洗了洗脸,和这位大嫂到后面小山中,我给他刨了个小坑,帮她掩埋了亡儿。一同回来的路上,大嫂千恩万谢。我说:别谢了,记住这个孩埋的地方,有机会再挪吧。大嫂哭了,给我直下跪。我说:别灰心,你这孩子还小,说罢,我从怀里掏出了那俩面包,你们饿了,孩子饿了!再见啦,大嫂,记住我一名受难知青的话:好好活着。大嫂直点头。有功夫到佳木斯!我望了望苍天。擦了擦脸上的泪和汗水,和这位大嫂告别了,挥了挥手。我听到了火车的轰鸣声,一辆往北京方向的列车正要进站,我跳过板障子消失在夜幕,又登上了南去的列车,向前,向前,再向前!!

是呀,当时的确是我帮助了大嫂,倒不如是大嫂和这件难事帮助了我——如果不是遇到了这件事教育了我,当时我可能轻生——也就没有我冯国民的今天了!——所以我要感谢大嫂和这【陶赖昭之难】挽救了我!——谢谢!

来源:红色边疆荒友家园网站欢迎知青朋友来稿,投稿邮箱jianzi10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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